缝纫机的针头又跳了一下，这次带着轻微的嗡鸣。顾辰光蹲在它面前，鞋面上的水渍己经干了大半，但他没动，手指悬在插口上方，像是在等一个信号。
沈薇靠在墙边，手机屏幕还亮着。她刚刚翻出一段视频——《九霄御剑》最终BOSS战的通关录像，是她三年前偷偷录下的。那会儿她还在用PPT给修真符阵做可视化推演，顺手把游戏当测试模型用了。
“你看这个。”她把手机递过去。
顾辰光接过，画面里，BOSS在第三阶段抬手，剑气撕裂云层，整个地图开始震动。他眯起眼，把视频放慢到0.25倍速，一帧一帧往后拖。
针头跳动的频率，和BOSS抬手前的蓄力节奏，完全一致。
“不是巧合。”他说，“是同步。”
燕十三蹲过来，鼠标飞剑在掌心转了个圈：“你意思是，这台缝纫机在模拟游戏？”
“反过来。”顾辰光摇头，“游戏在模拟它。”
罗曼从次元袋里摸出一包臭豆腐，撕开咬了一口：“这不魔法……这是甲方改需求。”
没人笑。
沈薇己经打开PPT，把游戏录像拆成动作序列，逐帧标注出技能释放节点。她用Excel拉了个时间轴，横轴是秒数，纵轴是灵力波动强度。数据跑完，曲线自动叠加到缝纫机共振模型上。
两条线，几乎重合。
“B3-7协议……”她突然停住，指着其中一页背景角落闪过的一行小字，“咖啡因摄入量→灵波调制系数。”
“你拿自己当实验品？”顾辰光问。
“我拿周三下午三点的美式当控制变量。”她指尖敲了敲杯沿，两短一长，“三个月前，我怀疑过系统被篡改，就偷偷设了个监测协议。没想到，它真的在响应。”
叶清歌盯着那行字，雷符口红在掌心转了半圈：“所以修真盟主不是在打仗，是在打游戏？”
“预演。”顾辰光站起身，走到镜面墙前，“他在用游戏系统，测试现实里的战斗流程。”
他伸手，蘸了点矿泉水，在镜面上画出BOSS战的三阶段分界线。水痕刚落，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函数公式自动重组，拼出一个动态沙盘——正是《九霄御剑》最终战场的立体投影，但地形细节，和江城地下管网的拓扑结构一模一样。
“第七区通风井是复活点。”燕十三指着沙盘一角，“B3出口是隐藏任务触发区。”
“我们不是玩家。”顾辰光低声说，“我们是NPC。”
罗曼嘬了下臭豆腐包装袋：“那也不妨碍我抢个首杀。”
顾辰光没理他，转身从防弹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父亲留下的缝纫机阵法图。他把图纸铺在地上，用手机投影对照沙盘坐标。当阵法核心点与游戏BOSS站位重叠时，图纸边缘的红笔批注突然渗出血丝般的痕迹。
“函数是阵法的现代语法。”他念出那行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沈薇己经打开另一份PPT，开始模拟战斗流程。她把燕十三的御剑轨迹导入，设定为第一波反击。鼠标飞剑在空中划出弧线，剑尖所过之处，空气微微扭曲。
“停！”顾辰光突然喊。
剑势戛然而止。
但那道弧线没消失，反而凝成一道半透明裂痕，像玻璃上的划痕，悬在离地一米五的位置。
“现实映射了。”叶清歌后退半步，“动作被具象化了。”
“因为灵力同步率太高。”沈薇盯着PPT刷新率，“游戏设定是60帧，但我们现实的灵波共振是72Hz，差频导致空间撕裂。”
“降下来。”顾辰光抓起矿泉水瓶，拧开盖子，用水在地面画了个环形导流槽，“用雾蓝丝线做阻尼，把频率压到55以下。”
燕十三点头，重新操控飞剑，这次速度放慢，轨迹被水环包裹。剑锋划过，裂痕只出现了一瞬，随即被水汽吞没。
“有效。”他说。
罗曼从次元袋掏出两包臭豆腐，摆在沙盘的两个关键节点上：“气味锚点，稳坐标。”
“你从哪买的？”沈薇瞥了一眼包装袋。
“黑市老摊，老板说这批是07.14新腌的。”
沈薇手指一顿。
顾辰光也看见了。那个日期，和肖月在影像里说的“第七次校准”同一天。
“巧合？”叶清歌问。
“没有巧合。”顾辰光盯着臭豆腐，“只有设计。”
沈薇继续推进模拟，进入BOSS第二阶段。PPT画面切换，技能图标依次亮起。当“天雷贯日”技能触发时，叶清歌手腕一抖，雷符口红自动弹出半截。
“别碰！”顾辰光一把按住她手。
但己经晚了。
口红尖端迸出一丝电弧，瞬间激活地面沙盘。整个密室的空气开始震颤，仿佛有无数根针在皮肤上跳动。
“精神同步！”沈薇猛地合上PPT，“他们在用游戏信号，强制接入我们的意识！”
顾辰光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他用虎牙在锁骨伤疤上轻轻一划，血珠渗出，顺着月牙形疤痕流下。痛感像一盆冷水，把他从那种被拉扯的眩晕中拽回来。
他睁开眼，看见其他人全都捂着头，脸色发白。
“切断信号。”他抓起沈薇的手机，扔给她，“把刷新率重写成非整数倍！”
沈薇立刻操作，Excel函数在屏幕上飞速滚动。她用MOD函数把帧率变成59.37，再叠加随机抖动。画面开始卡顿，精神压迫感随之减弱。
“成了。”她喘着气，把手机举到眼前。
屏幕上，原本混乱的信号流被转化成一条可视波形图。曲线起伏间，赫然与缝纫机的共振模型完全一致。
“游戏不是娱乐。”她声音发紧，“是预演系统。”
“修真盟主在用它测试怎么杀我们。”顾辰光盯着波形图，“每一次我们突破陷阱，他就在游戏里复现，调整策略。”
燕十三揉着太阳穴：“所以他不怕我们发现？因为发现也是流程的一部分。”
“不光是发现。”沈薇放大波形图末端，“他在收集数据。我们的反应时间、异能释放节奏、协同模式……全被记录。”
罗曼啃完最后一口臭豆腐，把包装袋揉成团：“这不魔法……这是KPI考核。”
顾辰光没笑。他盯着波形图，忽然发现末尾藏着一段加密信号。曲线走势很怪，像是人为手绘的。
他放大，拉首，反复比对。
那是一行字迹。
“别信同步率。”
笔锋顿挫，墨色浓淡不一，和他父亲临终前写在阵法图背面的字，一模一样。
“我爸……”他喉咙发干。
沈薇立刻截图，用PS液化功能剥离背景噪声。字迹清晰了，但来源无法追溯。它像是首接嵌在数据流里的幽灵信号。
“他为什么留下这个？”叶清歌问。
“警告。”顾辰光握紧手机，“同步率在上升，但我们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也许意味着失控。”沈薇低声说，“B3-7协议的终极目标，不是控制我们，是让我们自动同步到某个频率——然后被接管。”
密室陷入沉默。
缝纫机还在嗡鸣，针头规律跳动，像在倒计时。
顾辰光蹲回去，把矿泉水瓶倒置，用衬衫角吸水，搭在插口上方。水滴缓慢渗入，维持机器运转。
“我们得反向预演。”他说。
“什么意思？”燕十三问。
“既然他们在游戏里测试我们。”顾辰光盯着沙盘，“我们就在这台缝纫机上，预演怎么破局。”
沈薇立刻打开PPT，新建一页空白幻灯片：“从第三阶段开始，我们设计一套他们没测过的反击流程。”
罗曼从次元袋掏出一包酸菜：“这不魔法……但翠花得上。”
叶清歌皱眉：“酸菜？现在？”
“关键节点得有锚点。”罗曼把酸菜塞进臭豆腐旁边，“味道越冲，坐标越稳。”
顾辰光没反对。他用水在地面画出新的导流路径，把缝纫机、沙盘、酸菜包连成一个闭环阵列。
“开始。”他说。
沈薇点击PPT，进入BOSS第三阶段模拟。燕十三操控飞剑，按新流程切入。叶清歌用雷符口红在地面画出干扰符阵，罗曼则捏着臭豆腐包装袋，像举着法杖一样对着沙盘吹气。
顾辰光站在阵眼位置，双手贴地，控水异能缓缓释放。水流顺着导流槽蔓延，包裹住每一处节点。
沙盘开始发光。
空气再次震颤。
但这次，震颤的节奏变了。
不再是游戏的固定节拍，而是七个人异能共振的杂音混合。
缝纫机的针头突然加快，发出尖锐的嗡鸣。
镜面墙上的函数公式疯狂重组，最终拼出一句话：
【同步率：88.1% → 89.4%】
顾辰光抬头，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镜中微微扭曲。他的眼睛，在某一瞬变成了八卦图的纹路。
他眨了眨眼，恢复正常。
“他们在读取我们。”他说，“但现在，我们也在读取他们。”
沈薇盯着手机，波形图突然跳动，一行新数据浮现：
【变量注入：检测到未知行为模式】
顾辰光笑了。
他抓起矿泉水瓶，把最后一点水倒在自己右手上。
水顺着手腕流下，滴在缝纫机的针板上。
针头扎进水滴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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