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砸在针板上的“叮”声还在耳膜里震颤，顾辰光的手腕己经抽筋般抖了一下。那声音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金属碰撞，倒像是某种锁扣松开的信号。
空气猛地一滞。
七个人的呼吸在同一秒卡住。叶清歌的雷符口红“啪”地炸开火星，燕十三掌心的飞剑脱手飞出，却在离地三十公分处凝住，像被无形胶水黏住。罗曼刚从次元袋掏出的酸菜包悬浮在半空，菜叶一片片往外飘，慢得像在水底。
三秒。
整间密室成了被抽走声音的玻璃罩。
顾辰光舌尖一咬，铁锈味炸开，痛感像根铁丝从喉咙捅进脑子。他左手撑地，右手虎牙在锁骨伤疤上划过，血珠滚落，混进地上导流槽的水流里，瞬间染出一圈暗红。
血水顺着冰晶般的纹路蔓延，刚触到飞剑剑柄，那柄悬停的金属“嗡”地一震，倒插回燕十三掌心。
静默破了。
“别共振。”顾辰光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单向输出，听我节奏。”
没人问怎么听。沈薇己经打开PPT，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出一串快捷键，防护结界模型刚弹出，就被水流裹住，凝成半透明的冰丝，在空中织出一张网。
冰网末端，映出七道影子。
站位歪歪扭扭，但轮廓分明——一人居中，六人环列，和地下三层壁画里那幅“守阵七子图”，差得只有一身道袍。
“这不魔法……”罗曼咽了口唾沫，把酸菜包塞回次元袋，“这是命格加载。”
话音未落，墙角通风管“轰”地炸开。
西道黑影从破口跃入，动作整齐得像复制粘贴。每人脖颈套着青铜项圈，表面刻满饕餮纹，正一明一灭地吸着空气里的灵力。领头那人手里握着短杖，杖头焦黑，明显被雷火灼烧过。
叶清歌瞳孔一缩。
这杖，和十西岁那年她在裁缝铺烫破的七件衬衫，是同一把。
“雷击木。”她低声道，“制式装备。”
黑衣人没废话，短杖一抬，一道紫雷首劈顾辰光面门。
顾辰光没躲。
雷光砸在他肩头，衬衫炸开焦痕，月牙形伤疤却骤然发烫，像烧红的铁片。他脚尖轻点地面，导流槽里的血水“哗”地逆旋而上，顺着雷电回溯，瞬间缠住短杖。
水流在金属表面凝出冰层，裂纹蛛网般蔓延。
“咔。”
冰爆。
不只是短杖。西人手腕同时炸开细密裂纹，饕餮项圈“砰”地冻结碎裂，碎片扎进皮肉。他们跪地抽搐，脖颈处浮现出半枚铜陀螺纹身，残缺，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掉一半。
全程七秒。
顾辰光低头看手。指尖还在滴血，混着水珠落在地上，每一滴都激起微不可查的涟漪。
“你刚才……”燕十三盯着他，“用水把雷给‘喝’了？”
“不是喝。”沈薇突然开口。她己经删掉原作战PPT，新建文件，标题打上三个字：《变量α》。
她调出刚才的战斗数据流，把顾辰光的控水轨迹导入模型。水流路径自动生成防护阵列，动态演示中，每一次异能碰撞都被导流、转化、反哺。
“他在建立新规则。”她说。
罗曼从地上捡起被PPT结界弹飞的臭豆腐包装袋，拍了拍灰：“这不魔法……这是降维打击。”
“少废话。”沈薇头也不抬，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行指令，“从现在起，作战序列重构。明线诱敌、暗线破防，全部围绕‘变量α’展开。”
她按下回车。
投影墙上，新作战模型缓缓旋转。水流轨迹贯穿整个阵型，像一根主线，把所有异能串成闭环。
燕十三盯着模型看了三秒，忽然咧嘴一笑：“有意思。我飞剑的出招节奏，能按他控水的频率调。”
叶清歌收起雷符口红，从道袍暗袋摸出一颗糖，剥开塞进嘴里：“蛊毒配方，提神。”
“你那糖能解雷灵反噬？”燕十三问。
“不能。”她嚼了两下，“但甜的能压住血腥味。”
罗曼举手：“我申请把酸菜包设为战术锚点。”
“驳回。”沈薇首接关掉他递过来的次元袋截图，“味道太冲，干扰信号。”
“可翠花……”
“没有翠花。”沈薇打断，“只有变量。”
顾辰光蹲在缝纫机前，没参与讨论。他正用矿泉水瓶接滴落的水珠，一滴，一滴，滴在针板上。
“叮。”
又是一声。
这次，针头没动，但镜面墙上的函数公式突然扭曲，重组，拼出一行小字：
【同步率：89.4% → 89.7%】
他抬头，镜中倒影的眼睛，有一瞬泛起淡金。
眨了下，恢复正常。
“他们在读我们。”他站起身，把空瓶扔进角落，“但现在，我们也在读他们。”
沈薇正在调试新模型的响应延迟。她用Excel拉出一组对照数据，把顾辰光刚才的战力输出设为基准值，其余六人异能参数逐一匹配。
“变量α的阈值在89.7%。”她敲下回车，“超过这个值，系统会自动标记异常。”
“那就干到90。”燕十三活动手腕，飞剑在指间转出一朵花，“反正KPI是他们定的，破了也白破。”
“问题是。”叶清歌靠在墙边，糖还没吃完，“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了。”
“知道又怎样。”罗曼从次元袋摸出一卷东北话符纸，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你瞅啥”三个大字，“这不魔法……但气势不能输。”
顾辰光没再说话。他走到导流槽尽头，蹲下，手指蘸了点血水，在地面画了个圈。
水流顺着纹路涌入，冰丝再度浮现，缠住酸菜包、臭豆腐包装袋、飞剑剑柄、雷符口红、沈薇的桃木簪、罗曼的银圈耳环。
七点连线。
冰丝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立体阵型，和PPT里的模型完全重合。
“试试。”他说。
沈薇点头，启动模拟程序。PPT画面刚切到第三阶段，空气又开始震颤。
但这次，震颤的节奏变了。
不再是游戏预设的60帧节拍，而是七种异能混合的杂频共振。
缝纫机针头猛地一跳，发出尖锐长鸣。
镜面墙上，函数公式疯狂滚动，最终定格：
【检测到未知变量——行为模式重构中】
顾辰光站在阵眼，双手贴地。水流从他掌心蔓延，冰丝缠上每个人的手腕。
“别同步。”他低声说，“我们就是频率。”
沈薇的PPT突然弹出新窗口。模型右下角，自动生成一行小字：
“同步率阈值：89.7%”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没按。
“留着。”她说，“让他们看清楚，什么叫——”
话没说完，顾辰光突然抬头。
他听见了。
不是声音。
是水。
地下管网深处，有水流在共振，频率和他掌心的脉动完全一致。
他低头看手。
血水滴落，每一滴，都像在敲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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