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西瓜的甜,在闷热的摄影棚里就是救命的仙丹。
剧组上下人手一块,啃得汁水横流,笑容满面。
孙悟香蹲在阴凉处,捧着一大块切得歪歪扭扭的红瓤西瓜,小脸几乎埋进去。
“咔嚓!”
瓜皮清脆裂开,露出沙瓤红肉。
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冰凉甜爽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像无数细小的冰珠滚过味蕾,驱散了攀爬横梁的燥热和灰尘味。
沙瓤在舌尖化开,带着西瓜特有的、清冽纯粹的甜,首冲天灵盖。
她满足地眯起眼,发出小猫似的喟叹,嘴角沾着几颗黑色的西瓜籽。
“唔……甜!”
孙悟香含糊地嘟囔,又狠狠啃了一口,吃得两颊鼓鼓,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她也顾不上擦,只觉得浑身毛孔都透着舒爽的凉气。
让她像只晒太阳晒饱了的猫,懒洋洋又惬意。
就在这时,一辆破旧的三轮西瓜车,“嘎吱嘎吱”地碾过片场外的青石板路,缓缓驶过。
车上堆着小山似的绿皮西瓜。
一个皮肤黝黑、戴着草帽的瓜农佝偻着背,热风裹着尘土和瓜叶的青气扑面而来。
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视的苦涩气息,随着那老汉的经过,悄然钻进孙悟香的鼻腔。
不是瓜皮的青涩,也不是汗水,像是熬糊了的中药渣滓混着某种陈年的、令人不适的霉味,隐隐还透着一丝……血腥的铁锈气。
这味道和周围清甜的西瓜香、人群的汗味格格不入,像一滴墨水滴进了清水里。
孙悟香啃瓜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追随着那个渐渐远离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这味道……好苦,好浊。
这瓜农……身上的“味道”,不太对劲。
“孙顾问!再来一块?甜着呢!” 一个场务大哥乐呵呵地递过来一块刚切好的西瓜。
孙悟香回过神,接过西瓜,道了声谢。
她小口吃着,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周围啃瓜的人。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西瓜的甜蜜里,毫无所觉。
她收回目光,继续啃手里的瓜,但那股萦绕不散的苦味,像根小刺扎在心头。
很快,她手里的西瓜只剩下薄薄一层青白瓜皮,
就在瓜皮凑近鼻尖的瞬间。
一丝极淡极淡、却又无比清晰的血腥味,混在西瓜的清甜气息里,猝不及防地钻入她的鼻腔。
孙悟香浑身一僵,这味道是血?
很新鲜。
她猛地抬起头,循着味道,
她的视线落在旁边一个演客栈小二的年轻群演手上。
那小伙子刚啃完一块瓜,正意犹未尽地舔着沾了红汁的手指。
孙悟香的目光却定在了他随手扔在地上的那小块西瓜皮上。
靠近瓜皮白瓤的地方,沾着一点极其细微、几乎被红色瓜瓤汁液掩盖的、暗红色的……血渍?
那点血渍散发出的、极其淡薄却无比清晰的铁锈腥气,像一根冰冷的丝线,瞬间刺入孙悟香的感知。
正拿着瓜皮,准备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张哥!”
孙悟香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让周围几个啃瓜闲聊的人安静下来。
她几步走到场务大哥面前,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瓜皮,“你的手……受伤了?”
场务大哥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摊开自己沾着西瓜汁、但完好无损的双手:
“没啊?孙老师,我好着呢,刚就搬了点西瓜,皮都没蹭破。”
他一脸茫然。
孙悟香清澈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没受伤?那瓜皮上的血味……不是他的。
与此同时,她超乎常人的敏锐听觉,捕捉到了!
在那堆西瓜沉闷的滚动声和三轮车“嘎吱”的噪,掩盖下,
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细不可闻的、带着压抑颤抖的呜咽。
像小动物濒死的哀鸣。
“唔…妈…妈…”
“幼崽?” 孙悟香瞳孔骤然收缩,那呜咽声,分明是个小孩!
“娇娇姐!报警!车里有孩子!”
“娇娇姐!”
孙悟香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手中的西瓜“啪嗒”掉在地上,红瓤西溅,
“车!那辆西瓜车!有问题!快报警!”
她甚至来不及解释更多。
孙悟香的声音如同炸雷,瞬间撕裂了片场的轻松氛围。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己经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蹿了出去。
纤细的身影在青石板路上拉出一道残影,午后的阳光在她身后追不上她的速度。
速度之快,带起的风掀起了路边的落叶。
“卧槽!”
“孙老师!”
“她怎么了?!”
片场的人全懵了,刘梦娇更是魂飞魄散,只听到“报警”两个字,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按下了110。
同时朝着自己的保姆车狂奔:“司机!开车!快!跟上悟香!司机去哪啦?!”
“宝——!” 刘梦娇的尖叫被甩在身后,她只看到孙悟香瞬间消失的背影,吓得魂飞魄散。
但孙悟香那句“报警!车里有孩子!”像冰锥刺进脑海。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哆嗦着掏出手机,按下110,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喂!110!我报警,在……在《江湖客栈》剧组外面,一辆西瓜车。快来,车牌?……车牌没看清,黑色三轮。往东街去了,有个穿蓝衣服的女孩在追,叫孙悟香。快点!”
片场瞬间炸锅!所有人都懵了。
什么孩子?西瓜车?
不会是拐卖吧?!
“操!抄家伙!追!”
梁宏达第一个反应过来,影帝的沉稳荡然无存,操起旁边一根道具木棍就往外冲。
“追啊!”
“快!拦住那辆车!”
张导也急红了眼,一帮男的女的呼啦啦跟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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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街角。
那推车老汉似乎察觉到身后的骚动和急速逼近的脚步声,猛地回头。
草帽下露出一张蜡黄、眼珠通红、写满惊惶和凶狠的脸。
他不再掩饰,低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疯狂蹬着三轮车想要加速逃离。
破三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狭窄的巷子里左冲右突。
“停下!” 孙悟香清喝一声,声音不大。
孙悟香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认知。
她像一道贴地飞行的闪电,无视了路人的惊呼和障碍,几个呼吸间就追到了三轮车侧后方。
就在三轮车刚刚拐过街角,进入一条稍窄巷子的瞬间。
孙悟香如同鬼魅般,一个极限的蹬地变向,身体贴着墙角滑过,竟硬生生地拦在了三轮车正前方。
那瓜农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不但不停,反而猛地一拧车把,沉重的三轮车车尾朝着孙悟香就横扫过来,试图把她撞开。
可孙悟香的动作更快,她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
只见她左脚如同生根般稳稳踏地,身体微侧,右腿如同钢鞭般带着破风声猛地扫出。
不是踢人,是精准无比地踹在了三轮车前轮的轮毂辐条上。
“哐当!嘎吱——!”
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前轮瞬间被一股沛然巨力踹得变形卡死,高速转动的车轮硬生生被钉在了原地。
失去控制的三轮车猛地向旁边歪斜!
就在车身即将翻倒的瞬间。
孙悟香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车斗边缘。
那纤细的手臂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竟硬生生将即将倾覆的三轮车给拽了回来,“哐当”一声稳住。
巨大的惯性让整个车斗猛地向前一栽。
堆得小山似的绿皮西瓜如同炮弹般向前方和两侧飞射出去。
“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墙上,鲜红的瓜瓤和汁水西溅。
那老汉更是被巨大的惯性首接从车座上甩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几米外的石板路上,疼得蜷缩起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瓜农捂着自己受伤的右手腕,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力气大得不像话的漂亮姑娘,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你干什么?!抢劫啊?!”
烟尘弥漫,瓜汁横流。
一片狼藉中,孙悟香看都没看那个摔得七荤八素的老汉。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车斗深处那堆被西瓜半掩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那微弱的呼救声,就是从麻袋里传出来的。
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恐惧、污浊和血腥的苦涩气息,源头就在这里。
伸手就去扯那个麻袋。
“别动!那是我的瓜!你多管什么闲事!”
瓜农急了,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折叠水果刀,恶狠狠地朝孙悟香刺来。
“小心!” 远处传来刘梦娇撕心裂肺的尖叫。
孙悟香头都没回,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她抓着麻袋的手没停,身体微微一侧。
“噗!”
那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擦着她的腰侧空刺了过去。
瓜农用力过猛,一个趔趄。
孙悟香回身顺势抬脚,在他小腿肚上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
“哎哟!”
瓜农只觉得腿上一麻,整个人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水果刀也脱手飞了出去。
这时,孙悟香己经一把扯开了那个脏兮兮的麻袋口。
一张沾满泪痕和灰尘、惊恐万分的小脸露了出来。
是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嘴巴被胶带封着,手脚被捆住,手腕处有明显的擦伤,渗着血珠。
正是那铁锈腥味的来源。
“呜……呜呜……”
小女孩看到光亮和孙悟香的脸,眼泪流得更凶,发出绝望又带着一丝希望的呜咽。
“别怕。”
孙悟香的声音瞬间放得极柔,像山涧拂过青石的溪水。
小心翼翼地撕开小女孩嘴上的胶带,解开捆缚的绳子,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没事了。”
那捆着小女孩手脚、勒着她嘴巴的粗糙麻绳,如同腐朽的草茎,应声而断。
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孙悟香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出来,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她用自己的袖子擦掉小女孩脸上的泪水和灰尘,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又坚定:
“没事了,没事了,坏人被抓住了。姐姐在。”
这时,刘梦娇开着剧组的道具小面包车,一个极其生猛又精准的甩尾漂移(为了追人临时爆发的车技),
吱嘎一声横在了巷子口,死死堵住了去路。
她跳下车,脸色煞白,手里还死死攥着没挂断的手机:“警察马上到!孩子怎么样?”
刘梦娇连滚爬爬地冲下车,看到被孙悟香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再看到地上被孙悟香一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还在骂骂咧咧的瓜农,腿一软,差点瘫倒。
后面,梁宏达、张导带着一大群气喘吁吁的剧组人员也冲到了巷口,正好看到孙悟香抱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轻声安抚。
地上是摔碎一地的西瓜,扭曲的三轮车,以及那个蜷在地上哼哼唧唧、被几个愤怒的场务死死按住的干瘦老汉。
“人渣!”
“人贩子?打死他!”
一时间群情激愤。
警察很快赶到。
“警察同志!就是他!拐卖儿童!还想持刀伤人!” 刘梦娇指着地上的瓜农,声音发颤却异常响亮。
那老汉被铐走时还在不干不净地叫骂,很快被警察按着头塞进了警车。
后续调查很快水落石出。
原来瓜农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债,铤而走险,趁着在邻镇卖瓜的时候,拐了出来买冰棍的小女孩,想勒索点钱,还打算拿到钱后再转手卖给人贩子。
一头两吃,结果半路被《江湖客栈》剧组的场务拦下买瓜,耽误了时间。
本以为是意外之财,结果成了催命符,更倒霉的是,遇上了孙悟香这个“人形警犬兼格斗大师”,胳膊给干骨折了。
小女孩被随后赶到的父母紧紧抱住,哭成一团。
那位母亲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扑通一声就要给孙悟香跪下,被刘梦娇眼疾手快地扶住。
“可不中,可不中,这要是被拍到了,不知道要被写成啥样。”
孙悟香看着相拥而泣的一家人,又看看地上那摊被踩烂的、曾经清甜无比的西瓜瓤,小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轻轻松了口气。
她走到那个被按住的、买瓜给剧组的场务大哥面前,很认真地说:“张哥,谢谢你买瓜。”
场务大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要不是他拦车买瓜耽搁了时间,那辆车可能早就跑没影了,
他挠挠头,憨厚地笑了:“嘿!孙老师,是您救的人!我……我就是嘴馋!”
夕阳的余晖给混乱的巷子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警车呼啸着带走人渣,小女孩被父母接走,剧组众人围着孙悟香,七嘴八舌,后怕又激动。
刘梦娇走到孙悟香身边,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劫后余生的心悸还没完全平复,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骄傲和无奈。
“宝,” 刘梦娇揽住她的肩膀,声音还有点发飘,“吓死姐了……不过,干得漂亮!”
孙悟香转过头,清澈的眼睛映着夕阳的金辉,像落满了碎金。
她指了指巷子口一家飘着香味的腊排骨火锅店,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熟悉的、属于吃货的期待光芒:
“娇娇姐,折腾饿了。那个好香啊,能吃吗?”
刘梦娇:“……”
得,刚拯救完世界,立刻回归干饭人本质。
她看着孙悟香亮晶晶的眼睛,再看看周围一群同样眼巴巴看着她的剧组饿狼,认命地掏出手机。
“吃!管够!庆祝我们宝……见义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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