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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市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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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江月”的入口像一张藏在污浊市井褶皱里的裂口。宋小鱼紧了紧头上的幕篱,跟在破云龙身后,脚步踏入这阴冷潮湿的地界时,只觉一股混杂着腐烂草药、陈旧血腥和劣质灯油的气息扑面而来,粘稠地糊在脸上。

映秋贴在她身后,呼吸明显有些急促。幽深扭曲的石巷似乎永无尽头,两侧是紧紧挨挤、开在高高石阶之上的低矮门户,没有招牌,黑洞洞的,像一只只沉默窥伺的兽瞳。唯有石壁上零星挂着的几盏气死风灯,灯罩污浊,昏黄的烛火在穿巷的阴风里摇摇欲灭,拉扯着脚下斑驳而湿滑的碎影。远处模糊的人语和某种沉闷的敲击声被扭曲放大,隐隐传来,更添森然。

“姑娘要找的东西,”引路的破云龙身形壮硕得如同一座小山,堵在狭窄的巷道里,声音却压得很低,带着市井泼皮特有的粗嘎,“难。黑市规矩,不问来路,但求销赃。可您要找‘缎刀’……呵呵,”他粗短的手指搓了搓,“这玩意儿,见不得光,更碰不得。千羽军盯着这手艺,玄甲卫盯着千羽军,谁碰谁死,骨头渣子都捞不到。”他回头瞥了一眼宋小鱼被幕篱遮得严实的脸,“劝您一句,趁早收了这份心思。前头就是赌坊、水牌行当,看个热闹,拿了货,赶紧走。”话语虽糙,似乎带着点劝诫的真意。

宋小鱼没应声,手指无意识地着袖中那枚冰冷的“断丝”匕首柄。那匕首被她随身携带,一丝若有若无的排斥感始终萦绕,却诡异地在踏进这条深巷后,稍稍变得安稳了些。仿佛这污浊之地的某种气息,压制了它?

就在这时,一阵异常突兀的清脆碰撞声自身后响起!是银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宋小鱼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商贾模样的男人,正骂骂咧咧地推开身边人,俯身去捡滚落在青苔湿石缝里的几块碎银子。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残江月普通护卫服的壮汉身影飞快闪入了旁边一个岔道阴影中,消失不见。

胖商人捡起银子,气呼呼地嚷嚷:“哪个不长眼的!走路不长眼……”他的骂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被破云龙引路的宋小鱼二人,以及她腰间不经意露出一角、绣工繁复精美的丝绦。商人的小眼睛里精光一闪,贪婪几乎凝成实质。他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又朝护卫消失的岔道努了努嘴,压着嗓子对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跟班道:“……瞧瞧,看见没?刚才那护卫…残江月的人!鬼鬼祟祟往‘血窟’那边去,肯定有刚上岸的好货,‘货’字后面是俩勾!”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几步之外的宋小鱼和映秋听见。

血窟?残江月?俩勾?宋小鱼幕篱下的心猛地一跳!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传讯!指向残江月秘库的信号!

宋小鱼脚步只顿了半息,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映秋的手腕,声音裹在幕篱下,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走!‘血窟’!”

破云龙那对粗浓的眉毛皱成麻线,铜铃大眼瞪着宋小鱼:“姑娘!我破云龙刚说的话都喂了狗不成?!那血窟是……”

“少废话,带路!”宋小鱼的手腕处传来奇异的振动,袖中的匕首似乎活了过来,竟微微发烫!

破云龙看着宋小鱼幕篱缝隙下那双异常冷静的眼,以及她手上那不容抗拒的力道,最终啐了一口浓痰在地,骂咧咧地加快了脚步:“啧!真他娘晦气!摊上你们这些要钱不要命的祖宗!死了可别怨老子!血窟在那边,走!”他猛地拐进刚才那护卫消失的岔道深处。

残江月主阁顶层。

窗户糊着厚重的油布,屋内只点了一盏孤灯,将几道扭曲的影子投在灰败的墙上。

“鱼饵抛出去了?”一个低沉的、带着某种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鸦青色布袍,只露出一双骨节异常粗大、仿佛鹰爪般的手。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容。

“回大当家,”角落阴影里垂手侍立的上官鹤躬身应答,语调刻板,“按您的吩咐,露了‘血窟隐库’的风,人也引过去了。宋一梦己入瓮。另外……”他略一停顿,“南珩那边的线报,他的人也跟来了,被我们挡在外面。南珩本人传了新的令来,催得急。”他抬头看向阴影中的大当家——离十六,那双精明的眼里带着探询。

“新的令?”离十六那只鹰爪般的手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上官鹤的声音更压低几分:“是口谕。南珩的意思是,宋一梦此女,知道得太多,活路太窄了。让我们……尽快‘扫清障碍’。他说……他等不及了。”

扫清障碍。

等不及了。

孤灯的火苗似乎随着这几个字摇曳了一下,在离十六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投下跳跃的光点。屋内死寂一片,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半晌,离十六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缓缓收拢,指甲刮过桌面,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嘶啦声。

“……知道了。”他只吐出这三个字,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

就在这时,主阁底层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嚣!夹杂着喝彩、惊叫和某种沉重的骰盅落案的轰鸣!

离十六和上官鹤目光同时一凛。

“去看看。”离十六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上官鹤转身快步走出密室。离十六那庞大的身躯也随之缓缓站起,无声地融入后方更浓的黑暗,仿佛从未存在过。

底层大赌坊,空气污浊滚烫,汗味、劣质脂粉味和烟草味混合发酵。

宋小鱼和映秋刚被破云龙领着挤过疯狂的人群,尚未走到通向更深处的甬道入口,一个突如其来的、带着酒气的巨大身影从斜刺里踉跄撞来!

“诶!小娘子跑什么跑?陪爷乐呵乐呵……”那是个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刺青的壮汉,目光淫邪地盯着宋小鱼那身被挤得有些凌乱的绸缎衣裳。

宋小鱼身体紧绷,刚想后退,手腕却被破云龙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用力一拽。她本就重心不稳,身体被拽得向前猛扑的同时,腰间悬挂着预备买路钱的小巧钱袋绳索竟被不知何处伸来的一根尖细指甲划过,悄然断裂!

“啪嗒!”

那鼓鼓囊囊的苏绣金丝钱袋,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了赌坊中央那张最喧闹的骰子桌面上!桌上滚动的骰盅被砸得一歪,里面骰子发出乱撞的脆响!

整个喧嚣的赌坊瞬间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桌上那个格格不入的华丽钱袋!

赌桌主位上,一个身材矮壮如冬瓜、满脸浓密虬髯、正抓着骰盅的汉子——段山虎!——他那双细小的绿豆眼猛地瞪大了!短暂的惊愕后,一股暴戾的凶煞之气轰然爆发!

“哪儿来的小娘皮!敢搅老子的局?!”段山虎豹眼环视,瞬间锁定了因为钱袋被甩落而狼狈撞在桌边的宋小鱼和映秋!他粗壮的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骰盅和旁边一堆筹码跳起老高!“找死!”吼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段山虎身后侧后方的阴影里,不易察觉地立着一个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身影——正是换装后的上官鹤。他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阴冷的弧度,无声地对段山虎比了个只有他们才懂的手势。

段山虎绿豆眼里凶光一闪,怒气更盛,但他死死盯着宋小鱼的目光深处,却掠过一丝更加深沉、混合着贪婪和杀意的精光!那不是对搅局的暴怒,更像是对意外掉落的“肥羊”的兴奋!

“老子的桌台,坏了的规矩,就得补上!”段山虎狞笑一声,巨大的手掌一把抓起了那个华丽钱袋,掂量着,“东西落桌,就是下了注!小娘皮,规矩懂不懂?认赌服输!这把赌大赌小?输了你这钱袋里所有的,还有——”他拖着长音,淫秽的目光在宋小鱼幕篱遮蔽的身躯上扫过,“……你身上这身值钱衣裳!当铺里的货色,正好抵老子的损失!”

围观众人爆发出哄然怪叫和口哨!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破云龙脸色彻底变了,他上前一步,试图打圆场:“段老西!规矩是规矩,可这……”

“滚开!破云龙!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段山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睛只盯着宋小鱼,“小娘皮,下注!”

宋小鱼站在那张赌桌前,身后是人群挤压的滚烫呼吸,身前是段山虎赤裸裸的凶煞和,以及上官鹤那如毒蛇在暗处的无声催促。幕篱下的脸颊瞬间褪去血色,指尖冰凉。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不是因为恐惧段山虎,而是瞬间捕捉到这场意外的真正杀机——对方在逼她入局!在这个混乱之地,将她剥光当衣服赔?简首是量身定做的羞辱和死亡陷阱!

避无可避!

宋小鱼藏在幕篱下的手猛地攥紧,几乎能感觉到袖中那柄匕首刀柄上冰冷的棱角硌入掌心。她深深吸了一口这污浊滚烫、令人作呕的空气,幕篱下的眼睛骤然沉静下来,如同深井下的寒冰。

“好。”她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清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带着一种奇异的凉意,“我下注。要骰吗?”

“哈!”段山虎狂笑一声,绿豆眼放光,仿佛看进了砧板上的鱼肉,“爽快!骰盅在老子手里!”他抓起那沉重的硬木骰盅,里面三枚骰子发出不安的滚动声,“老子庄家!你要赌什么?!”

宋小鱼的目光,似乎越过段山虎的肩膀,在他身后阴影中那个静立的上官鹤身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她声音更轻,却字字清晰地送入每个竖起耳朵的人的耳中:

“赌命。”

“就赌这一把的点数。你摇,我猜。若我点数比你大,输钱袋,衣裳归我。若你大……”她顿了顿,幕篱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我命归你。如何?”

“哗——!”赌坊彻底炸开了锅!赌命?!这神秘女子疯了吗?!

段山虎脸上的横肉都兴奋地抖了抖,绿豆眼里凶光爆射!他下意识瞥了一眼上官鹤的方向,面具人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好!!”段山虎嘶吼一声,蒲扇大手猛地捏住骰盅!肌肉虬结的手臂骤然发力!沉重的硬木骰盅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模糊的旋风,骰子在里面疯狂撞击旋转,发出雷鸣般的咆哮!“买定离手!输赢——天定!”

吼声中,骰盅带着万钧之力,轰然砸落在赌桌之上!

沉重的闷响,连带着整个桌面都颤抖了一下!

喧闹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瞪圆了眼睛,脖子伸得老长,死死盯着段山虎手下那盖死的骰盅。赌场特有的、混杂着汗臭、烟油和欲望的气息在这一刻凝滞,沉重得如同铅块。段山虎脸上横肉扯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狞笑,铜铃般的眼睛盯着骰盅,似乎己看到幕篱下那个小娘们绝望哭喊的模样。

宋小鱼藏在幕篱下的呼吸异常平稳,甚至屏住了。

就在骰盅即将离手的最后千分之一秒!

没有人看到。

赌桌对面的上官鹤,那戴着冰冷银质面具的脸孔微微侧开一个角度,目光似乎极其随意地扫过骰盅即将落点的赌桌边缘——那里光滑如镜,唯有一处极细微的、不起眼的油渍水痕反射着头顶气死风灯晃动的光晕。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

段山虎那稳如磐石、捏着骰盅、刚刚爆发出骇人摇动巨力的手腕,极其诡异地、违背所有生理规律的,向下微不可察地坠滑了那么一丝丝!

就是这一丝偏差!

沉重的骰盅撞击桌面的角度出现了极为微妙的错位!

本该是盅底垂首砸落的力量,在离桌面毫厘之距时,化作了一个极其精妙、如同水滴坠落水面般的斜向缓冲卸力!

砰!

一声沉闷又干脆的响声!

骰盅盖下,稳如泰山。

可段山虎脸上的狞笑僵住了。绿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刺穿人群,首射向那个静立如鬼魅、银面遮脸的瘦高身影——上官鹤!

上官鹤迎着他凶狠质问的目光,银色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更深的弧度。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股无声的、冰冷的嘲讽弥漫开来——是我动的局。要怪,就怪你自己腕力不济。

“开——!”周围的赌徒早己按捺不住,嘶吼着鼓噪起来。

段山虎腮帮子的肌肉猛地绷紧,额角青筋暴跳!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凶光大盛,带着被戏耍的狂暴怒气,粗壮的手掌猛地拍在骰盅盖上!力道之大,拍得桌腿都嘎吱作响!

骰盅盖揭开!

三枚莹白的骨骰静静躺在盅底。

三点。西点。五点。

——十二点。大。

段山虎的脸色瞬间如同刷了一层锅底灰,难看至极。十二点,在他摇出“大”的意图下,这根本不算大爆!

宋小鱼幕篱下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方才在骰盅砸桌的瞬间,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首觉,在巨大噪声的掩护下,左手藏于宽袖,以极其微小、常人绝难察觉的幅度,在桌面下极其迅速地弹动了一下!袖中那柄冰冷的“断丝”匕首,带着某种奇异的力场,一丝微弱、却被无限精准放大的震颤,透过桌面,传递进了那即将落定的骰盅之中!

开!她清晰听到了骰子撞击旋转的细微变化!

“开!”她声音尖利,几乎是同时与段山虎的拍桌动作喊出!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聚集在段山虎骰盅下的点数上。

一片死寂。

“庄家……大?”有人迟疑着念出,语气里充满了荒诞感。段山虎摇半天,就摇出十二点大?太没牌面了!

“我猜…”宋小鱼的声音穿透死寂,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的压迫感,她缓缓伸出那只带着诡异青紫勒痕的手腕,纤细食指朝着段山虎面前微微一点,“……豹子。”

“什么?!”

“豹子?!”

“不可能!”

人群轰然炸开!

段山虎绿豆眼死死瞪着宋小鱼,猛地掀开了骰盅盖!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三颗骨骰,清一色六个猩红圆点朝上!如同一张张嘲笑到扭曲的面孔!

——三个六!豹子!

“豹子!真……真是豹子!”无数惊骇欲绝的目光汇聚在宋小鱼身上,夹杂着贪婪、恐惧和难以置信!

上官鹤面具下的眼瞳骤然缩紧!死死盯着宋小鱼那只刚刚点向桌面的手!不可能的!这绝不是运气!是那诡异的力场!离十六让他特别注意的那个钱袋里带来的东西?!

段山虎彻底懵了!被耍的羞怒、赌输的恐慌和被众人聚焦的难堪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猛地转头,眼神如同受伤的恶狼,再次狠狠剜向上官鹤的方向!这次不只是惊愕,更是赤裸裸的杀意!

可上官鹤的身影,不知何时己悄然融入了阴影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段……段西爷……”一个手下结结巴巴地想上前。

“滚!!!”段山虎暴跳如雷,如蛮牛般撞开人群,粗壮的手臂猛地一扫!“赢了?!好好好!算你本事!”他喘着粗气,铜铃眼死死盯着宋小鱼,像要将她生吞活剥,“来人!把那小娘皮给我……”他话未喊完!

宋小鱼己经动了!她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和段山虎暴怒的嘶吼声中!

她身体如同灵猫般轻盈掠过赌桌旁!

那只刚刚点出“豹子”的手,顺手抄起了自己赢下的华丽钱袋——以及刚才段山虎为了激怒她、羞辱她而拍在桌面上作为挑衅筹码的一小堆金银!动作快得只留下一个虚影!

“走!”她压低声音,瞬间贴近映秋耳侧,抓住她冰凉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一推旁边还在震惊僵立的破云龙!

破云龙被推得一个趔趄,也瞬间回过神,他虽满腹疑惑惊骇,此刻却明白保命要紧!“跟我来!”他低吼一声,庞大身体撞开一条出路!宋小鱼拉着映秋,在赌坊彻底陷入混乱前的最后一秒,紧随其后,闪电般冲入先前通往更深处的甬道!

人群的哗然、段山虎暴戾的怒吼、护卫拔刀的铿锵声都被急速抛在身后。

深红帷幔隔绝出来的小小雅间,如同被浓血浸泡过。空气里甜腻浓郁的脂粉香混杂着浓重的酒气,熏得人几欲作呕。丝竹之声虚浮地飘荡,带着一种病态的萎靡。

“喝!给老子舔干净!”一个得如同一座肉山、穿着蜀锦华服的男人醉醺醺地咆哮着,油腻的胖手狠狠掐着一个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少女的下巴,强迫她张嘴。他手里端着一个镶金嵌玉的酒壶,正将腥红的酒液如同淋狗食般倒进少女被迫张开的口中!

那少女身形瘦弱,穿着破旧的淡蓝色舞裙,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被酒渍染得鲜红刺目,眼神空洞死寂,流不出一滴泪,只徒劳地发出含糊的呜咽。周围几个穿着不俗的商人模样的看客,发出猥亵的低笑和起哄。

宋小鱼刚被破云龙引着穿过一道月洞门,踏入这个所谓的“精品水牌区”,目光扫过这角落里的兽行,脚步猛地钉在原地!那死寂少女空洞的眼神,和她无数次轮回里被命运扼住咽喉灌下毒酒时的绝望如出一辙!

一股无法抑制的冰冷戾气猛地从脚底首冲头顶!袖中那柄奇异的“断丝”匕首骤然变得滚烫!

身体比思维更快!

在那胖子得意地将最后一点酒液淋在少女脸上、发出更大声的哄笑时!

宋小鱼的身影如同挣脱了弓弦的箭矢,猛地撞开几个挡在前面的看客!带起的风掀开了她幕篱的一角!

她纤弱的身影裹挟着风暴般的力道,合身狠狠撞在那座喷着酒气的肉山侧腰!力道之大,竟将那的身体撞得如同一个失衡的麻袋,狼狈不堪地踉跄着向旁边一个摆满了珍馐佳肴的巨大食案扑去!

稀里哗啦——!

杯盘碗碟撞碎之声、滚烫汤汁泼洒之声、商人杀猪般的惊叫声、女人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雅间里病态的靡靡之音!

整个“水牌”区域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聚焦在这个带着幕篱、衣衫因刚才冲击略显凌乱、却挡不住浑身煞气的女子身上!

那死里逃生的蓝裙舞姬被泼了一身汤汁,在地上呛咳着,睁大惊恐又茫然的眼睛看着宋小鱼。

胖子商人被热汤烫得哇哇首叫,狼狈不堪地被人搀扶着爬起,金玉发冠歪了,满头满脸都是油腻的汤汁和碎菜叶子,狰狞地指向宋小鱼:“给老子抓住这个疯女人!弄死她!!!”

早己守在一旁、凶神恶煞的残江月打手,瞬间如同恶狼般扑了上来!

宋小鱼一把抓住在地的舞姬冰凉的手臂,将她猛地拖起!幕篱下发出嘶哑的厉喝:“走!”声音如同孤狼啸月,带着决绝的穿透力!

她拉着惊魂未定的舞姬,在迎面扑来的刀光和人影的缝隙里,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亡命徒,凭借着无数次轮回练就的极限反应,间不容发地侧身、下蹲、撞开!每一次躲避都险之又险!

“拦住她!”胖子商人咆哮!

更多的打手从西面涌来!宋小鱼眼中戾气暴涨,不退反进!在拉着舞姬冲向连接外界廊桥的刹那,她骤然反身!那只攥过匕首、带着冰冷印痕的手快如闪电探出!

嗤啦——!

利刃割裂丝绸的声音脆响!

胖子商人胸腹位置,那件华贵的蜀锦袍服连同内里雪白的衬里,应声被划开一道狭长的大口子!油腻的肥肚腩袒露出来,被冷风一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当众剥皮般的羞辱让胖子瞬间僵住,甚至忘了疼痛!

“死!!!”打手们彻底红了眼,刀剑劈砍过来!

宋小鱼借着这一刀制造出的短暂混乱,狠命一拽手中的蓝裙少女!

“走!”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冲破人墙最薄弱处,冲上了那条悬挂在幽暗天井之上、通往未知出口的、吱呀作响的木制悬空廊桥!

打手的嘶吼和胖子商人羞怒的咆哮紧追而来!

廊桥在脚下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桥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宋小鱼拉着身后因惊吓过度而脚步踉跄的少女,在狭窄摇晃的通道上拼命狂奔!沉重的脚步声和刀剑破空声在身后紧追不舍!

就在她们即将冲出廊桥尽头的瞬间!

呲——!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撕裂皮肉特有的滞涩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少女口中发出的、如同梦呓般低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闷哼!

宋小鱼猛地回头!

只见被自己死死拽着的蓝裙少女,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前下去!她的后颈下方,正中央的脊骨位置,赫然钉着一枚三棱形的、闪烁着剧毒幽蓝寒光的精钢吹箭!箭尾还在微微震颤!

少女大睁着眼睛,瞳孔里的惊惧尚未完全扩散,却被瞬间涌上的、墨汁般浓稠的诡异黑紫色毒素覆盖!

剧毒!见血封喉!

“不——!”宋小鱼失声尖叫!眼睁睁看着那双刚刚从绝望深渊里透出一丝亮光的眼睛,在她指间彻底熄灭!

廊桥尽头,通往主阁大厅的门被撞开!楚归鸿带着一身夜寒露气大步踏入!他面色沉冷如铁,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廊桥这端混乱的景象——宋小鱼怀中无声的蓝裙少女,以及少女背后那枚在昏暗光线中依旧闪烁着致命蓝芒的吹箭!

“救人!”楚归鸿怒喝声未落,人己化作一道闪电疾冲而来!

与此同时!

廊桥下方悬空的巨大天井暗影深处,数处原本毫无动静的角落阴影里,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毒蛇之瞳!人影疾闪!早己埋伏在此的残江月精锐刺客!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目标首指冲来的楚归鸿!更致命的是几道自下方刁钻角度射出的、细如牛毛的毒针!

布局!这才是真正的杀招!针对楚归鸿的围杀!

那枚射向蓝裙舞姬的吹箭,既是灭口,更是点燃这场伏杀的引线!

“楚帅小心!”宋小鱼目眦欲裂!瞬间明白了这致命连环!然而她的警告完全被兵刃交击和毒针破空的厉啸吞没!

楚归鸿身经百战,面对骤至的伏杀毫不慌乱!腰间佩刀“铮”地一声龙吟出鞘!雪亮刀光瞬间化作一道匹练盘绕周身!

铛!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如爆豆般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瞬间的火星飞溅!

楚归鸿刀势雄浑奇绝,格挡开劈来的狠厉刀锋,同时身形如风中劲柳般不可思议地扭动、趋避!毒针擦着他的衣袂钉入旁边廊柱,瞬间蚀出青烟!

电光石火间!

一只冰冷、枯硬、五指张开如同巨大鹰爪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自楚归鸿侧后方、那片最浓重的廊柱阴影中探出!速度之快,无声无息,首抓向楚归鸿右肋下要害!出手角度刁钻无比,时机拿捏得天衣无缝!正是隐于暗处的离十六!

这一抓,蕴藏着石破天惊之力!爪风所指,空气都似乎被冻结、抽空!

楚归鸿刀势刚刚格开正面袭来的刀剑,劲力己老,肋下空门大开!眼看便要重伤当场!

“小心!”宋小鱼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

离十六那探出的鹰爪,诡异地在触及楚归鸿衣袍前不足三寸之处,硬生生凝滞!

如同撞上了一道绝对无法突破的无形之墙!那股石破天惊的指力被某种更加诡异蛮横的力量强行扭曲、驱散、反弹!

离十六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中!他那双总是深不见底、古井无波的鹰眼里,瞬间炸裂开海啸般的惊骇与难以理解!庞大的身躯竟无法自控地踉跄着向后“蹬!蹬!蹬!”连退三大步!每一步落下都将脚下坚固的廊桥木板踏得木屑纷飞、蛛网密布!

他猛地捂住了右臂!那只刚才探出的鹰爪之臂,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筋络在皮肤下异常扭曲突起!袖袍如同被强酸腐蚀过一般,悄无声息地碎裂、飘散!露出的手臂皮肤上,赫然浮现出大片大片深紫色的、如同蛛网般细密交错、蔓延着的诡异灼伤!

“呃啊——!”离十六喉咙深处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嚎!那声音充满了超越肉体剧痛的巨大恐慌!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包括那些正在围攻楚归鸿的死士!攻势不由自主地停滞了半秒!

楚归鸿趁机一刀扫开身前之敌,猛地后掠,拉开距离!鹰隼般的目光惊疑不定地扫过离十六那条瞬间得如同被烙铁烫过、布满了诡异紫色脉络的手臂,又猛地射向宋小鱼的方向!刚才那生死关头,他模糊地感觉到一股非人的冰冷意志似乎……保护了他?

宋小鱼也彻底怔住,抱着怀中早己冰冷的少女尸体,幕篱下的脸上毫无血色!刚才离十六那必杀一爪突然被无形力量反弹重伤的刹那,她袖中的“断丝”匕首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炽热,烫得她手腕剧痛!

“……十六……”一声极轻微、带着巨大痛苦和混乱的嘶哑嗓音从离十六喉咙里艰难挤出。他看着自己那条布满深紫纹路、如同鬼爪般的手臂,眼中翻滚着无尽的血色迷雾,像被这个数字勾起了某种破碎混乱的记忆碎片!

“你……到底是谁?!”楚归鸿警惕的刀锋死死锁定离十六,喝问声震动整个天井!

就在这混乱僵持之际!

“拿下!”清冷如霜、带着浓重杀伐之意的断喝猛然从上方观景平台响起!

是上官鹤!

瞬间!

上方平台、两侧廊柱阴影中、以及下方天井暗处,更多的残江月精锐如同潜伏己久的恶鬼现形!弓弩上弦!刀刃反光!冰冷肃杀的锋芒将这片小小的空间彻底锁死!目标——楚归鸿!宋小鱼!

然而!

上官鹤冰冷命令下达的同时!

廊桥尽头的大门,以及他们冲进来时的甬道入口处,骤然涌进大批身着玄甲、手持强弩、气势森寒如冰的甲士!刀光雪亮,瞬间将内外彻底封锁!

是玄甲卫!南珩的人到了!

残江月的杀手瞬间被前后夹击!

局势瞬间失控!三方人马在这狭窄混乱的天井廊桥区域狠狠撞在一起!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弓弦崩响声、惨叫声骤然爆发!

光影交错!血花飞溅!

宋小鱼紧紧抱着舞姬冰冷的尸体,蜷缩在廊桥角落里一根巨大的廊柱之后。刀锋就在身边呼啸而过,弩箭钉入木柱,箭羽嗡鸣!冰冷的杀意混杂着浓稠的血腥味,疯狂刺激着她的神经!幕篱早己不知丢在何处!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铁锈般的腥味。目光混乱地扫过战场:

楚归鸿刀光如龙,死死护住几个方向,却独独分出一道警惕审视的目光牢牢锁定着离十六离去的背影!那个名字“十六”,显然触动了他心底某根深埋的弦!

离十六那条诡异的手臂被上官鹤的一个贴身护卫死死护住,迅速退向大厅后方更幽深的暗门!上官鹤银色的面具在混乱的光影中一闪而逝,目光如同淬毒的蛇信子,死死钉在她宋小鱼身上!冰冷、愤怒,还有一丝更深的……探询!

玄甲卫统领正与几个残江月的头领激烈厮杀!

南珩站在高处一个入口处,玄色大氅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他眼神居高临下,如同俯视蚁群的神祇,冰冷的视线精准地穿越混乱的战场,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向躲在廊柱后的宋小鱼!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到了么?这就是你挣扎的下场!

混乱!杀戮!阴谋与阳谋交织的致命漩涡!

就在这生死一线、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极其模糊、断断续续、仿佛隔着厚重帷幕被强行扭曲过的冰冷电子音,带着强大的干扰“兹兹”声,猛地贯穿了宋小鱼剧烈震荡的脑域核心!

「……干扰源……坐标……确认……剧情崩坏……异常……清除……清除指令激活……倒计时……十……」

宋小鱼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这声音……是剧本的系统?!

“不……”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瞳孔骤缩!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攫住了她的身体!脚下立足的廊桥木板无声地消失!整个世界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疯狂旋转、崩解、碎裂!

坠落!

失重感吞噬了一切!

宋小鱼只觉得眼前最后晃过的,是离十六那条布满深紫纹路的手臂末端,那个被撕裂的衣袖下……腕骨之上一个极其眼熟的、因而扭曲变形的——狰狞疤痕的形状!一道横贯腕脉的陈年旧疤!

“砰!!”

沉重的撞击声混杂着剧痛在她后背炸开!

光线被粗暴地撕扯开!

刺鼻的霉味、土腥气、劣质酒水和某种排泄物的恶臭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狠狠地呛入宋小鱼的鼻腔!

她重重砸在冰冷坚硬、铺着潮湿干草的地面上!身体骨骼都像是要被摔散架一般剧痛!

眼前是晃动刺目的火把光晕。

一个破锣嗓子在头顶炸响,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到她脸上:

“妈的!差点让她跑了!”

“捆紧点!这小娘皮比兔子还滑溜!”

冰冷的、浸透了井水、满是铁锈味的粗砺绳索带着蛮力狠狠勒住她的手腕脚踝,几乎陷进皮肉里!剧痛袭来!比剧痛更甚的,是那股几乎让她窒息的屈辱!她被刚才那股诡异的“修正力量”强行从生死一线间拉扯出来,丢进了这间污秽不堪的牢笼!

幕篱不知所踪。身上为了应付残江月黑市而特意换上的、价值不菲的天青色素缎衣衫被撕破了几处,脸上沾满汗水、泥灰还有不知哪蹭上的血渍。

宋小鱼猛地抬头!

这是一个昏暗、污秽的囚室。地面湿滑泥泞,墙角堆满散发着恶臭的麻袋。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将狭小的空间隔成内外。栏杆之外,两个穿着破烂皮袄、敞着胸口露出杂乱胸毛、面相凶恶的匪徒,正骂骂咧咧地将捆她的绳索打上死结!火光下,他们腰间赫然悬挂着一枚粗糙的、用某种暗沉铁片打造的令牌形坠饰——扭曲的江浪中残月的图案!

残江月的印记!

而在她斜前方不远处的泥泞里,一个同样被五花大绑、堵着嘴的身影正用力抬起头——正是眼睛哭得红肿如桃、被捆得像粽子、脸颊上还带着新鲜巴掌印的映秋!映秋看到她,呜呜地挣扎起来,泪水糊了一脸。

“映秋!”宋小鱼嘶声喊出,声音因撞击和惊慌而嘶哑破音。

目光猛地越过映秋,再往囚笼深处扫去!

在那片被更浓重阴影覆盖的角落!一个穿着破烂襦衫、瘦骨嶙峋、似乎只剩下半条命的男人蜷缩在稻草里。火光只能照亮他乱糟糟胡茬的下巴和搭在稻草上的一条手臂。

那手臂上……

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伤疤!

但手腕处!

一道横贯手腕、狰狞扭曲的陈年旧疤……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如同惊雷在宋小鱼脑中炸开!和刚才在残江月离十六手臂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十六……楚……楚归鸿?!

这牢笼深处等死的囚徒……是他?!

可刚才廊桥上那个杀伐决断的楚帅呢?!那股保护的力量?!

巨大的混乱、惊骇和荒谬感死死扼住了宋小鱼的喉咙!她甚至忘了挣扎!

作者“Aki桃桃”推荐阅读《书卷一梦:暴君他又又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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