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像千万只鼓槌在疯敲。陈阳蹲在伙房角落削土豆,刀刃刮过凹凸不平的土豆皮,发出沙沙的涩响。案板对面,阿花正把芭蕉叶裹的糯米饭码进竹筐,湿漉漉的鬓角贴着她汗津津的脖颈。
“臭虾叔咳血了。”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雨丝,“后山的鬼针草……能止咳。”
陈阳刀尖一顿。鬼针草只长在营地西侧的雷区边界——那是阿虎明令禁止踏足的死地。
伙房门“咣当”被踹开,坤沙裹着湿气踏进来,迷彩裤腿沾满泥浆。他径首走到阿花面前,抓起块糯米糕塞进嘴里咀嚼,黏腻的糖汁顺着指缝往下滴。
“明天有贵客。”他喉结滚动着,目光却钉在陈阳身上,“挑十个瓜,要砂瓤的。”
陈阳垂眼应声。坤沙的皮靴声消失在雨幕中时,阿花突然抓住他削土豆的手。冰凉的指尖划过他掌心厚茧,半片芭蕉叶被飞快塞进他指缝。
叶脉下压着根细如发丝的铜线——是营地电网的备用搭桥器。
*
夜像泼翻的墨汁。陈阳蜷在草席上,借窗缝透进的月光展开芭蕉叶。叶片背面用炭灰画着歪扭的等高线,三道锯齿状波纹标在西南角。是雷区外的界河!
他摸出枕头下藏着的半截铅笔,指尖发颤。老刀的密道图与阿花的草稿在脑中重叠、拼接……突然,门外传来靴子踩断枯枝的脆响!
陈阳一把将芭蕉叶塞进嘴里,咸涩的汁液漫过喉头。门被推开时,他正鼾声均匀,手里还攥着个没削完的土豆。
阿虎的影子在门槛上拉得老长。“西瓜郎,”他慢悠悠晃进来,枪管拨开草席下的杂物,“坤沙哥的瓜……挑好了?”
陈阳揉着眼坐起,从床底拖出个的墨绿西瓜。阿虎的砍刀突然劈下!“咔嚓”一声脆响,瓜裂成两半,鲜红沙瓤在月光下淌出蜜汁。
“甜么?”刀尖挑起一块瓜肉递到陈阳嘴边。
他咬下去,汁水顺着下巴滴落。“甜。”
阿虎盯着他蠕动的喉结,突然笑了:“甜就好。”刀尖戳了戳瓜皮内壁——那里有几道被指甲反复抠刮的浅痕,像顽童的涂鸦。
陈阳后颈寒毛倒竖。
*
翌日晌午,毒日头晒得地面发烫。陈阳推着板车穿过营地,十个滚圆西瓜在车上轻轻摇晃。岗哨亭里,阿虎正用望远镜盯着他,玻璃镜片反着白光。
板车经过水洼时猛地一颠!最顶端的西瓜“咚”地砸进泥浆,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作死啊!”疤脸骂咧咧冲过来。
陈阳忙不迭捡瓜,指甲飞快刮过瓜皮裂缝。泥浆下,被刮去深绿表皮的浅色内瓤上,墨炭勾勒的路线图一闪而逝——界河位置被重重戳了个小洞。
“烂的喂猪!”疤脸一脚踢开碎瓜。
板车最终停在坤沙的竹楼前。穿绸衫的客人捏起片西瓜,汁水滴在他铮亮的皮鞋上。“沙老板的瓜……”他眯眼打量陈阳,“甜是甜,就是籽多。”
坤沙突然抄起砍刀!寒光擦着陈阳耳际掠过,“夺”地钉进瓜堆。
“籽多不怕。”坤沙拔出刀,慢条斯理地削掉瓜皮。鲜红瓜瓤在他掌心颤动,刀刃刮过处,黑色瓜子簌簌掉落。“剃干净就行。”
血珠顺着陈阳耳垂滴进衣领。他低头捡拾滚落的西瓜,指尖蹭过瓜皮上深深的刀痕——那道痕,精准地切断了地图上的撤退支线。
竹楼阴影里,阿虎的望远镜镜片白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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