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用酒精刺鼻的气味,如同实质的火焰,狠狠灼烧着李招娣的鼻腔和脆弱的肺部。她咳得撕心裂肺,身体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墙角,每一次剧烈的痉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脚踝处冻疮溃烂的创面,在酒精的刺激下,传来一阵阵如同被滚油浇淋的剧痛!这痛苦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清醒的灼热。
她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血,硬生生将冲到喉咙口的惨嚎咽了回去,只从紧咬的牙关里泄露出几声破碎的、野兽般的呜咽。浑浊的眼泪混合着被酒精冲花的劣质粉底,在脸上冲刷出狼狈不堪的沟壑。
红姐那张涂着猩红唇膏、写满刻薄与暴戾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晃动、扭曲,如同地狱里爬出的罗刹。
“没用的东西!装死给谁看?滚!别脏了老娘的地盘!”
那尖利刺耳的咒骂声,伴随着小弟粗暴的拖拽和最终被扔在冰冷地面的撞击,此刻仍在耳畔嗡嗡作响,与脚踝处火烧火燎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啃噬着她仅存的意识。
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沉入深海的锚,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屈辱的浪潮中,死死地拽住了她最后一丝神志。
她必须活下去!
为了什么?为了那对将她像垃圾一样丢弃在寒冬里的所谓“亲生父母”?不!那恨意遥远而抽象。为了那对精心编织了十八年完美谎言、将她当作掌上明珠展示、却在真相撕裂时苍白惊惶的养父母?林明曦的恨意如同淬毒的冰棱,尖锐而冰冷,但这恨意,此刻也被剧烈的生理痛苦挤压到了意识的最边缘。
活下去,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本身!为了这具承载了太多痛苦和屈辱的躯壳,还能呼吸下一口污浊的空气,还能感受到下一阵刺骨的疼痛!只有活着,这具躯体才有意义,那些深埋心底的恨意才有燃烧的柴薪!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指甲抠进身下冰冷粘腻的苔藓和垃圾里,试图撑起身体。每一次用力,脚踝处被酒精“洗礼”过的伤口就爆发出新一轮的、几乎让她晕厥的锐痛。冷汗如同瀑布,瞬间浸透了那件单薄的、沾满污秽的亮片短裙,紧贴在冰冷颤抖的皮肤上。
终于,她勉强坐了起来,背靠着冰冷粗糙、散发着尿骚味的墙壁。她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视线依旧模糊,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扭曲。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和剧烈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着她的大脑。
她颤抖着,摸索着解开脚上那双如同刑具的劣质高跟鞋的搭扣。动作笨拙而艰难,因为手指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当冰凉的、沾满污泥的脚终于从那双禁锢中解脱出来时,一阵短暂的、近乎虚脱的轻松感袭来,随即被脚踝处暴露在冰冷空气中、更加清晰的剧痛所取代。
借着巷口远处“梦巴黎发廊”投射进来的、微弱而暧昧的粉红色霓虹灯光,李招娣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那里,一片狼藉。
原本只是冻疮溃烂的创面,在红姐那粗暴的一泼医用酒精的催化下,此刻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景象。皮肤呈现出不祥的深红色,边缘发亮,像发酵过度的面团。中心溃烂的部分,表皮组织被酒精灼烧得发白、卷曲、坏死,露出底下粉红色的、渗着浑浊组织液和丝丝血水的嫩肉。创面边缘不规则地蔓延开去,像被强酸腐蚀过。刺鼻的酒精味混杂着伤口本身散发的、隐隐的腐败气息,令人作呕。
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带动着那片狰狞的伤口一起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传递出尖锐到令人窒息的痛感。这痛苦是如此具体,如此霸道,几乎吞噬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需要处理它。否则,它会要了她的命。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颤抖着拉开那个陪伴她逃离林家、此刻同样肮脏不堪的双肩背包。里面东西很少:那部用典当耳环的钱买来的最便宜的智能手机,屏幕己经布满划痕;几片所剩无几的廉价止痛药(白天扛包时买的);一包皱巴巴的纸巾;还有……在最里层的夹袋里,她摸到了那冰冷坚硬的触感。
是那截断掉的裁纸刀片。
刀片很短,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弱的、冰冷的寒芒。她用冻得僵硬、沾着污泥和血渍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它。刀锋的冰冷触感顺着指尖传递,带来一丝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清醒。
她看着这截小小的、致命的金属片,眼神复杂。它是她在林家那个冰冷的夜晚,在巨大的绝望和愤怒中,本能地藏起的武器。是她准备用来……做什么的?划开那些虚伪的面具?还是刺向自己,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
她不知道。她只记得那一刻,冰冷的金属是她唯一的依靠。
此刻,在这条散发着腐臭的暗巷里,它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
李招娣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用那张皱巴巴的纸巾,极其缓慢、极其仔细地擦拭着刀片上的灰尘和污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纸巾粗糙的纤维摩擦着锋利的刃口,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擦干净刀片,她又抽出几张纸巾,将它们用力撕扯成更小的、相对干净的布条。然后,她低下头,屏住呼吸,借着那点微弱的霓虹灯光,小心翼翼地用刀片的尖角,去挑开脚踝创面上那些被酒精灼烧得发白卷曲、粘连在粉红嫩肉上的坏死表皮。
刀尖触碰到暴露的嫩肉和神经末梢的瞬间!
“呃——!”
一阵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她猛地绷紧了身体,后脑勺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眼前瞬间炸开一片惨白的光斑,伴随着无数黑色的噪点!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痛!痛得灵魂都在颤抖!
她停下来,大口喘息,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伤口上,带来一阵新的刺激。身体因为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但她没有放弃。
停顿了几秒,等那阵足以令人昏厥的锐痛稍稍平复,她再次颤抖着伸出手,刀尖更加小心翼翼,动作更加缓慢、更加轻柔地,继续去剥离那些坏死的组织。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伴随着一阵触电般的剧痛和身体的痉挛。她的动作极其笨拙,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残忍,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钢铁般的意志力。
她必须清理掉这些坏死的皮肉,否则感染会更快地吞噬她。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无比漫长。巷子外偶尔有醉汉的喧哗或摩托车的轰鸣掠过,更衬得巷子深处的死寂和她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终于,那片狰狞创面上大部分明显坏死、发白卷曲的腐皮被她艰难地剥离下来,露出了底下渗着血水和组织液的粉红嫩肉,创面边缘依旧红肿发亮,但看起来至少“干净”了一些。这个过程耗尽了她仅存的力气,她靠在墙上,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接下来是包扎。
她将那些撕好的纸巾布条,一层层、尽量轻柔地覆盖在暴露的创面上。纸巾粗糙的纤维接触到新鲜暴露的神经末梢和渗液的创面,立刻引发了新一轮尖锐的刺痛!她咬着牙,动作不停,继续覆盖。然后用剩下的布条,笨拙地、一圈圈缠绕在脚踝上,试图固定住那些覆盖物,也希望能提供一点点可怜的支撑和保暖。
包扎完毕,她整个人己经虚脱,浑身被冷汗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胃袋里空空如也,却在酒精的灼烧和剧痛的刺激下翻江倒海,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
冷。深入骨髓的冷。从潮湿的地面,从冰冷的墙壁,从单薄湿透的衣物,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骨头缝里。
她颤抖着,摸索着从背包里拿出那几片仅剩的止痛药。没有水。她将白色的药片首接塞进嘴里,用唾液艰难地、一点点地融化它们。苦涩的药粉弥漫在舌根,带来一阵干呕的冲动。她强行压制下去。
药效不会那么快。痛苦依旧在全身肆虐。
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试图汲取一点点可怜的热量。头无力地抵在冰冷的膝盖上。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脚踝处被包裹的伤口,在粗糙纸巾的摩擦下,依旧传来一阵阵清晰的、带着灼热感的锐痛。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像被砂纸摩擦,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胃袋的绞痛如同有一只冰冷的手在里面用力搅动。高烧带来的寒意让她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身体像风中的落叶般剧烈地颤抖。
冷……痛……饿……晕……
各种极致的生理痛苦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啃噬着她,将她拖向黑暗的深渊。
意识开始模糊,像接触不良的灯泡,忽明忽灭。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一点微弱的光,突兀地刺破了她混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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