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婴儿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冰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到了很多——但她最终只是抬起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想重新练琴。”
金万霖果然愣了一下，抱着婴儿的手臂僵在半空。他上下打量着冰，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人自从被他带到别墅，就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除了必要的回答，几乎从不主动说话。
“练琴？”他皱了皱眉，“你以前学过？”
“嗯。”冰点点头，目光落在婴儿身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学过十年。医生说，音乐对婴儿大脑发育有好处。而且……”她顿了顿，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能让我心情平静。”
最后那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金万霖的软肋。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人因为情绪不稳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至于音乐能促进大脑发育，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早就想好了，等孩子满月，就要请最好的早教老师来家里，一定要把他培养成超越自己的商业精英。
“行。”金万霖几乎没有犹豫，“明天我让人送一台最好的钢琴来。就放在婴儿房隔壁的起居室。”他的目光扫过冰单薄的肩膀，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不过，别太累着。你的首要任务，还是养好身体，照顾好孩子。”
冰温顺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看着金万霖笨拙地哄着婴儿，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在仇人的怀里渐渐停止哭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第二天下午，一辆白色的货车停在了别墅门口。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把钢琴抬了进来，钢琴的外壳是乌黑的亮漆，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琴键是象牙白色的，边缘镶嵌着细细的金边。冰站在起居室门口，看着他们把钢琴放在指定的位置，调试音准。
当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慢慢走过去，坐在琴凳上。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哆——”
清脆的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像一滴水珠落在平静的湖面。冰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十八年前的画面——林家的暖房里，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苏雅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苏雅握着她的手，教她弹奏最简单的《小星星》，指尖的温度温暖而柔软。
“冉冉，你看，音乐是有生命的。”苏雅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就算以后遇到再难的事，只要琴声还在，希望就在。”
冰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跳跃，一段简单的旋律流淌出来。她的动作有些生疏，毕竟己经十几年没碰过钢琴，但指尖的记忆仿佛刻在骨子里，渐渐变得流畅起来。琴声穿过墙壁，飘进婴儿房，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被这旋律安抚了，发出了满足的咿呀声。
冰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弧度，虽然微弱，却像黑暗中透出的一缕光。她知道，这架钢琴不仅仅是一件乐器，更是她复仇的武器。每一个音符，都将成为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刃；每一段旋律，都将奏响复仇的序曲。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钢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冰坐在琴凳上，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小星星》，仿佛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和痛苦，都倾注在这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在这栋戒备森严的别墅里，在金万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世界里，复仇的种子己经悄悄发芽，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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