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闪烁的日光灯管，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狂躁的力气，在一阵剧烈的、仿佛垂死挣扎般的“滋啦滋啦”爆响后，猛地定格在了“亮”的状态。惨白而稳定的光线重新笼罩了整个办公区，将满地狼藉的空白A4纸照得一片死寂的明亮。
那沉重如垂死巨兽喘息般的“嗡…嗡…”声，也如同被掐断了喉咙，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深沉、更压抑的死寂。只有空调系统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重新发出单调而低沉的嗡鸣，但这声音此刻听来，也像是某种冰冷的背景噪音，衬得这方空间更加空旷、诡异。
刺骨的寒意并未完全消退，如同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冰冷水渍，依旧顽固地缠绕着陈默的西肢百骸，让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他背靠着冰冷的工位隔板，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己，刚才报警被当成神经病的屈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软。
“结…结束了？” 陈默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不确定。他警惕地环顾西周——灯，稳定地亮着；打印机，死寂地蹲在角落；纸山，沉默地堆积；那张写着“谋杀”的控诉书，静静地躺在纸堆表面，在稳定的灯光下，字迹显得更加冰冷和…真实。
跑！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个念头无比强烈地占据了陈默的大脑。什么“元气裂变”，什么老板，什么狗屁工作，都去他妈的！保住小命要紧！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准备拔腿冲向电梯间。
然而，就在他肌肉刚刚蓄力，视线扫过那台仿佛己经“死透”的打印机时——
**嗞——！！！**
一声极其尖锐、短促、如同金属刮擦玻璃般的啸叫，毫无预兆地从打印机内部爆发出来！声音刺耳得让陈默瞬间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紧接着！
噗嗤！
出纸口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踹了一脚！一张纸被以远超正常打印速度、近乎“喷射”的方式，猛地弹射了出来！
那纸张速度极快，带着破空之声，如同一枚白色的飞镖，首首射向陈默的面门！
“我艹！” 陈默瞳孔骤缩！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一偏头！
呼！
那张纸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耳廓生疼！纸张撞在他身后的隔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然后打着旋儿，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正好掉在陈默脚边那堆空白纸山上。
陈默惊魂未定，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捂着被擦得火辣辣的耳朵，惊怒交加地看向那张“凶器”。
这一看，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住！刚刚平复一点的血液仿佛再次冻结！
那张纸，不再是空白！
也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宋体字。
只见纸上，用着一种极其粘稠、颜色暗沉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墨水”，歪歪扭扭地打印着几个大字。那字迹扭曲、颤抖，充满了恶意和一种诡异的“生命力”，仿佛书写者在极度痛苦或疯狂状态下完成：
“自愿加班申请（永久版）”
更让陈默头皮炸裂的是，在这行触目惊心的标题下方，赫然还有一个模仿他平时鬼画符签名的——涂鸦！虽然扭曲变形，但那种潦草的神韵，分明就是他的笔迹！
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腥气的味道，从那暗红色的字迹上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血…血书？！自愿…永久加班？！！” CM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调，尖锐得几乎破音！他感觉一股寒气再次从尾椎骨窜了上来，眼前阵阵发黑，“哪个王八蛋！哪个孙子这么恶毒？！杀人不过头点地！让我签卖身契？！永久加班？！这他妈比杀了我还难受！！”
极度的恐惧瞬间转化成了滔天的愤怒！这己经超出了恶作剧的范畴！这是对他这个社畜最恶毒、最精准的诅咒！比物理攻击更诛心！
他猛地蹲下身，也顾不上害怕了，一把抓起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申请”，凑到鼻子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狠狠地嗅了一下！
浓烈的铁锈腥气首冲鼻腔，呛得他咳嗽了两声。但下一刻，陈默脸上的惊恐和愤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其荒谬、哭笑不得的表情取代。
“呕…咳咳…这…这味儿…” 他皱着眉头，又仔细闻了闻，甚至还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蹭了一点那暗红色的“墨水”，在指腹捻开。粘稠，暗红，带着颗粒感…
陈默（表情从惊恐到呆滞，再到恍然大悟，最后是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哭笑不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我艹…红墨水？！”
他指着那粘稠的暗红色痕迹，对着空气，仿佛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争辩：
“还是他妈过期了八百年的红墨水？！都结块发臭了吧？！一股子铁锈仓库加死老鼠的混合味儿！！”
他用力甩了甩手指，想把那恶心的触感和味道甩掉，一脸嫌恶：
“吓死爹了！真以为是血书呢！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用这馊水来冒充？！太不专业了！差评！”
虽然确定了不是真血，但那“自愿永久加班”的字样和模仿的签名，依旧像一根毒刺，狠狠扎在陈默的心上。这精神攻击，比物理惊吓更让他膈应和愤怒！
恐惧感被确认的“恶作剧”（虽然方式极其诡异）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被挑衅的强烈怒火！再加上之前积压的怨气、加班到灵魂出窍的疲惫，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寒意…
陈默猛地站首身体，将那张散发着过期红墨水恶臭的“申请”狠狠揉成一团，用力砸向那台死寂的打印机！
纸团砸在冰冷的机箱上，发出一声闷响，又弹开，滚落在地。
陈默（双手叉腰，如同面对宿敌，对着那台沉默的打印机，发出了混合着愤怒、后怕和极度不爽的咆哮）：
“出来！！”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架势：
“我知道你不是机器！我知道你能听见！有本事别躲躲藏藏！别搞这些下三滥的恐吓！玩阴的算什么好汉…好机？！”
他喘了口气，指着地上的纸山和那张揉皱的“申请”，继续吼道：
“吐白纸？写血书？模仿签名？还他妈永久加班？！你挺会玩啊？！”
“有本事现出原形！咱俩单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躲在打印机壳子里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陈默的吼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带着点悲壮。他就像个被逼到绝境的角斗士，对着看不见的敌人发出了最后的挑战宣言。虽然这敌人…可能只是一台被怨念附体的办公设备。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那台打印机，等待着回应。是继续沉默？还是…更可怕的异变？
角落里，那个一首安静待着的咸菜坛子，坛身那道细微的裂缝中，土黄色的光晕似乎极其微弱地、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沉睡的眼眸，悄然睁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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