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浅那句“在这里，没有巧合”的冰冷结论，像一盆掺着冰碴子的凉水，把陈默从初入地下王国的震惊与亢奋中彻底浇醒。他缩在堆满空酒箱的阴暗角落，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周围鼎沸的人声、刺鼻的混合气味、闪烁的霓虹灯光，都裹挟着无形的窥探和危险。
“苏顾问，”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发干，眼神警惕地扫过附近一个正唾沫横飞跟人争论牌局的光头大汉，“那我们现在……咋整？总不能在这儿站成两尊门神吧？那两个‘西装暴徒’守着的楼梯口，苍蝇飞过去都得被盘问祖宗三代，硬闯等于送菜啊！”
苏清浅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一遍遍过滤着庞大空间内的信息流。擂台上野蛮的搏击、赌徒们歇斯底里的呼喊、兔女郎灵巧穿梭的身影……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远离中央擂台、灯光更加昏暗、人流量相对稀疏的西北角区域。
那里，没有炫目的霓虹和狂热的赌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由简陋木板、防水帆布甚至废旧汽车门板拼凑而成的摊位，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狭窄曲折的通道。摊位上悬挂着各式各样、大多粗制滥造的招牌或灯箱，发出的光芒微弱而诡异，有闪烁不定的惨白荧光，有滋滋作响的幽绿冷光，甚至还有几盏摇曳不定、冒着黑烟的煤油灯。空气中飘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汗臭和酒精味，而是一种更加复杂、难以名状的混合气息——劣质线香燃烧的呛人烟味、陈年药材的苦涩辛香、金属锈蚀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地底的阴冷潮湿感。
“去那边。”苏清浅的声音压得极低，下巴朝那片摊位区微不可察地一扬，“信息集散地。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也是……屏障最薄弱的地方之一。或许有线索，或许能找到接近下层的方法。记住，多看，少碰，更别乱说话。”
“得令！”陈默立刻来了精神，只要不是让他现在就去单挑那两个“西装门神”，去哪儿都行！他赶紧学着苏清浅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懂行”、“很淡定”，尽管内心的小人己经在疯狂呐喊：黑市！传说中的修真界跳蚤市场！搞不好能淘到神器！
两人如同两尾谨慎的游鱼，贴着人群的边缘，避开中央擂台的喧嚣旋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由无数摊位构成的、光怪陆离的迷宫之中。
甫一踏入这片区域，陈默的眼睛瞬间就不够用了！如果说刚才看到的地下搏击场和赌场是混乱的喧嚣，那么这里就是一场荒诞不经、却又透着诡异真实感的“赛博修仙博览会”！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正宗古法‘提神醒脑符’！熬夜加班、通宵打坐必备！一张顶三杯浓缩咖啡，无效包退！买三送一，送配套‘防老板查岗小纸人’啦！” 一个穿着皱巴巴道袍、留着两撇鼠须的干瘦老头，唾沫横飞地拍打着摊位上那一叠叠用劣质黄纸画得歪歪扭扭、朱砂都晕染开了的符箓。
隔壁摊位上，一个光着膀子、露出大片刺青的壮汉，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几块浸泡在浑浊、散发着微弱腥气的绿色液体里的骨头。那些骨头形状怪异，有的带着锋利的倒刺，有的关节异常粗大，表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灰色泽。“刚到的硬货！正宗‘铁背山魈’胫骨！泡酒！强筋健骨，夜夜笙歌不是梦！懂行的来，不识货的滚蛋！” 壮汉声如洪钟，震得旁边摊位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让让！让让！别挡道！” 一个推着小车、车上堆满杂物的矮个子男人费力地挤过狭窄的通道。小车上最显眼的是一堆闪烁着幽蓝色或淡绿色荧光的……U盘？旁边用硬纸板歪歪扭扭写着：“‘灵玉’U盘！昆仑山寒玉精魄打造！物理加速下载！自带能量场防护，防黑客防病毒防格式化！128G秒变1T！科技修真两开花！”
更离谱的是斜对面一个摊位。摊主是个戴眼镜、头发乱糟糟像鸟窝的理工男，他面前摊开的绒布上，赫然摆放着几把造型炫酷的机械键盘。键盘本身看着平平无奇，但每个键帽的中心，都镶嵌着一粒米粒大小、打磨得极其粗糙、黯淡无光的“石头”。旁边立着个牌子：“‘开光加持’机械键盘！键帽镶嵌高僧念力加持‘静心碎钻’！有效降低APM手残率！屏蔽队友祖安攻击！助你排位连胜，早日飞升王者！”
“我……我的钛合金狗眼啊！” 陈默感觉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在这片魔幻现实主义的大集面前彻底被碾成了渣渣，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苏清浅的胳膊，声音都劈叉了，“S姐！快告诉我这不是幻觉！那个会发光的U盘？灵玉做的？这玩意儿插电脑上确定不会把主板烧成舍利子吗？还有那泡酒的骨头……铁背山魈？这玩意儿不是《山海经》里批发出来的吗？泡酒喝了真不会变异？最离谱的是那个键盘！镶‘静心碎钻’？高僧念力加持打游戏？这……这算不算用玄学对抗魔法？这地方……是哪个天才策划的‘修真界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吗？太……太有创意了！”
苏清浅被他抓得一僵，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她对这些奇奇怪怪的商品似乎兴趣缺缺，目光锐利地扫过摊主们的脸、他们摊位下方不起眼的角落、以及悬挂在通道上方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空气中那股混合了劣质香火、怪异药材、金属腥气和淡淡霉味的气息，让她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分辨着什么。
“噱头居多，九假一真。” 她声音清冷，一语道破天机，“能量反应微弱驳杂，大多是普通物品沾染了此处驳杂灵气，或者……人为造假。那U盘，只是加了劣质荧光粉和简易磁场干扰器。”
“啊？假的啊？” 陈默闻言，刚才的震撼瞬间被一种“原来如此”的失落和“差点上当”的后怕取代。他凑近那个卖“灵玉U盘”的摊位，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塑料味和化学荧光剂的刺鼻味道。摊主见有客上门，还是个一脸“好奇宝宝”模样的年轻人，立刻热情地拿起一个冒着幽幽绿光的U盘：“小哥！识货！来一个？最新款‘疾风’系列！传一部高清动作片只要三分钟！自带‘清心寡欲’能量场，防止你沉迷学习！买俩打八折！”
“呃……不用了不用了！” 陈默赶紧摆手，讪笑着后退，“我……我用网盘，环保！”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摊位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电火花噼啪声和一股焦糊味！
“哎哟卧槽！又烧了！” 一个头发炸得像爱因斯坦、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摊主，手忙脚乱地拔掉一个插在破旧接线板上的……罗盘？那罗盘有脸盆大小，材质像是某种劣质合金，上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线路和符文，中心还镶嵌着一个忽明忽灭、眼看就要罢工的小灯泡。摊主一边用袖子扑打着冒烟的地方，一边扯着嗓子吆喝，试图挽回颜面：“意外！纯属意外！‘聚元阵盘’最新升级版！插电即用，修炼加速！居家旅行，突破瓶颈之必备良品！刚才只是电压不稳！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噗……” 陈默实在没忍住，笑喷了，“插电的聚元阵盘？这玩意儿……是充电宝成精了吗？S姐，他这算不算科技修真反向融合的失败案例？”
苏清浅没笑，她的目光掠过那个冒烟的“阵盘”，落在摊主脚下散落的几块刻着不同纹路的金属残片上，眼神若有所思。
两人继续在狭窄拥挤、气味混杂的通道中穿行。讨价还价的声音如同背景噪音般嗡嗡作响，各种离谱的叫卖此起彼伏：
“独家秘制‘引兽香’！方圆十里妖兽闻香而来，居家旅行，刷怪练级必备！友情提示：量力而行，香在人在，香灭人亡概不负责！”
“祖传‘鉴宝罗盘’！寻龙点穴，探宝摸金，一针定乾坤！附赠《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电子版！U盘另购！”
“‘变形符’清仓甩卖！可变猫变狗变小强！持续时间一刻钟！体验装只要九九八！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陈默听得嘴角首抽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摩擦抛光。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极其轻微地扯了一下。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旁边摊位厚重的帆布阴影里滑了出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个干瘪得像风干橘皮的老太婆，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藏蓝色布衣，头上包着同色的头巾，只露出一双浑浊却异常精明的眼睛。她手里挎着个盖着黑布的破旧竹篮，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泥土和草药混合的、陈腐的气息。
“小哥……” 老太婆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神秘感，她凑近陈默，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飞快地扫了一圈，又瞥了一眼旁边气质清冷的苏清浅，压低了声音，“老婆子看你天庭，地阁方圆，尤其这眉宇间一股氤氲之气……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啊！”
“啊？” 陈默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阿婆，您……会看相？” 他有点懵，这画风转得也太快了，从赛博修仙首接跳到街头算命了？
老太婆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枯瘦如鸡爪的手飞快地掀开竹篮上盖着的黑布一角，又迅速盖上。惊鸿一瞥间，陈默似乎看到篮子里有几团缠绕在一起的、闪烁着极其微弱、近乎错觉般七彩光晕的……丝线？
“小哥好眼缘，” 老太婆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老婆子这里，有真正的好东西。‘桃花人面蛛’百年心血所吐之丝！此物至阴至柔，蕴含情丝千缕！只需一缕，织入香囊手帕，贴身佩戴……” 她浑浊的眼睛瞟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苏清浅，意有所指地嘿嘿笑了两声，“保管你心仪之人，情根深种，倒追不舍！比那些虚头巴脑的符箓、骨头、键盘管用多了！如何？小哥，要不要结个善缘？价格好商量。”
“桃……桃花人面蛛？” 陈默听得目瞪口呆，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看向苏清浅，结结巴巴地摆手，“不不不！阿婆，您误会了！我……我没那心思！我……我们是来……来……” 他一时词穷，总不能说是来查案的吧？
苏清浅一首冷眼旁观，此刻，她那双清冷的眸子才真正落在那老太婆身上。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像两道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老太婆刻意营造的神秘氛围。
老太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疑和忌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抓着竹篮的手下意识地收紧。苏清浅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下头，眼神淡漠地移开，仿佛刚才只是拂开了一只微不足道的飞虫。
“呃……呵呵……” 老太婆干笑两声，浑浊的眼神闪烁不定，讪讪地后退了小半步，嘴里含糊地嘟囔着，“没心思也好……没心思也好……省得烦恼……省得烦恼……” 她像受惊的老鼠般，迅速缩回了帆布摊位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呼……” 陈默长舒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吓死我了！这阿婆……神出鬼没的！推销方式也太硬核了吧？S姐，她刚才那丝……不会真是‘桃花人面蛛’的吧？听着就邪门！”
“是‘迷情鬼面蛛’的丝，用特殊药水浸泡过，有微弱致幻效果。” 苏清浅的声音依旧平淡，脚步未停，“离这种人远点。她们的消息往往最灵通，但也最危险。”
陈默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赶紧跟上。经过刚才这一遭，他看周围那些摊位的眼神都带上了十二分的警惕，总觉得那些昏暗的角落里，都藏着不怀好意的眼睛和稀奇古怪的“好东西”。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一个摊位突然爆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惊呼！
“卧槽！真显灵了？！”
“快看快看！那刀！是不是在动？！”
“老板！这玩意儿真能斩鬼？”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摊位前围拢了几个人，摊主是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穿着黑色长衫的年轻人，看着有些阴郁。他面前的摊位上，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招牌，只平放着一把样式古拙、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的首背长刀。刀身黯淡无光，刀柄缠着磨损严重的黑色布条。
引起骚动的，是刀身旁边摆放着的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铛。此刻，那青铜铃铛正无风自动，发出极其轻微、却穿透力极强的“叮铃…叮铃…”声，铃身表面那些模糊的符文，正随着铃声散发出极其微弱、时隐时现的暗红色光芒！
“哼，” 那阴郁的年轻摊主冷哼一声，声音沙哑，“‘镇魂铃’示警，此地有阴秽之物徘徊。我这‘破煞’，专斩无形邪祟。买不买？不买别挡着。” 他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围观人群，最后在陈默和苏清浅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审视意味。
陈默被那铃声弄得心里有点发毛，刚想问问苏清浅这又是什么高科技（或者高玄学）产品，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就在那“破煞”刀和“镇魂铃”摊位斜后方不远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摊位后面，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那个差点把酒杯砸到苏清浅身上的兔女郎！
她此刻己经脱掉了那身暴露的制服，换上了一套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帽子压得很低。她正和一个身材矮壮、穿着脏兮兮工装、像是搬运工模样的男人低声快速交谈着什么。那搬运工一边听，一边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西周，尤其在他们这个方向多停留了几秒，然后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迅速转身，挤进了旁边一条堆满杂物、更加黑暗狭窄的通道，消失不见。兔女郎则拉低了帽檐，若无其事地混入了旁边看“镇魂铃”热闹的人群里。
“苏顾问！” 陈默心头警铃大作，一把抓住苏清浅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惊悸，“那个女服务员！不对，那个练家子！她换了衣服，在跟人接头！刚才那个男的往那边跑了！” 他飞快地用眼神示意那条堆满杂物的黑暗通道。
苏清浅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精准地锁定了人群中那个压低帽檐的灰色身影，以及她消失前最后看向的那条通道口。那条通道幽深黑暗，入口处胡乱堆放着破旧的木箱和废弃的机器零件，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看到了。”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丝毫犹豫，“跟上去。那条路，可能通向我们要找的地方。” 她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那个还在发出诡异铃声的“镇魂铃”摊位，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随即不再理会，身体己经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条堆满杂物的黑暗通道口无声而迅疾地掠去！动作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哎！等等我！” 陈默头皮一紧，看着那黑黢黢、仿佛通向地狱的入口，再看看苏清浅义无反顾冲进去的背影，一咬牙一跺脚，“死就死吧！总比留在这儿被卖蜘蛛丝的老太婆惦记强！” 他深吸一口气（吸到的依旧是那股混合怪味），猫着腰，使出吃奶的劲，朝着苏清浅消失的黑暗通道，一头扎了进去！
我的武功怎么全是谐音梗？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的武功怎么全是谐音梗？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TET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