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叱骤然炸响，像半空劈下道惊雷！林悦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人己像阵风似的冲了过去，在张嬷嬷的巴掌离小宫女脸颊只剩寸许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竟出奇的大，捏得张嬷嬷腕骨生疼，忍不住“哎哟”一声痛叫出来。
“林……林姑娘？”张嬷嬷这才看清来人，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矮了半截，手腕被捏得像要断了似的，却只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您……您怎么到这偏地儿来了？这……这小蹄子毛手毛脚犯了错，奴婢正替姑娘们立立规矩，教训她几句呢……”
“教训？”林悦眉头一挑，猛地甩开她的手。那力道之大，竟让张嬷嬷踉跄着后退了三西步才站稳，藏青比甲的下摆都沾了雪。她看也不看张嬷嬷那张铁青的脸，转身就弯腰去拉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小宫女——小姑娘冻得嘴唇发紫，单薄的夹袄早被雪洇透了，膝盖下的积雪都化了一片。“起来！”
小宫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惊恐的目光在张嬷嬷和林悦之间来回打转，手紧紧抠着冰冷的地面，愣是不敢动一下。
“俺让你起来！”林悦语气陡然加重，手上也用了力，硬是把那轻飘飘的小身子从雪地里拽了起来。她反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兔毛斗篷，那斗篷还带着她身上的暖意，毛茸茸的白绒看着就暖和，她不由分说地裹在小宫女身上，连领口都给她系得严严实实。小宫女冻僵的身体突然裹进这团温暖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方才强忍着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斗篷的绒毛上，洇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林姑娘！您这是……”张嬷嬷稳住身形，脸上实在挂不住了，语气也硬了几分，“宫有宫规！这丫头烧坏了库房账册，按规矩就该受罚！您这样护着她，不合规矩！”
“规矩？”林悦把小宫女牢牢护在身后，转过身时，那双杏眼瞪得溜圆，目光像淬了冰，首刺张嬷嬷那张刻薄的脸，“哪家的规矩，让大冷天把个半大孩子往雪地里按？都是爹娘生父母养的皮肉，凭啥你能裹着棉袄叉着腰站这儿骂人，她就得跪在冰窟窿里等死？”
她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在飘雪的庭院里荡开：“她这双手要是冻坏了，以后拿不了针做不了活，你给她接上？她这膝盖跪出了毛病，下半辈子站不起来，你给她养老送终？！”
张嬷嬷被问得一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悦却没打算饶过她，声音越发响亮：“俺看你这规矩，是阎王爷定的吧？专挑软柿子捏，专拣没依没靠的欺负！怎么？捏着个小丫头片子，就显你张嬷嬷威风了？这架子摆的，比皇后娘娘还大呢！”
“你……你血口喷人！”张嬷嬷又气又急，指着林悦的手抖个不停，“奴婢……奴婢是按宫规办事！你……你不过是仗着太子殿下宠你，就敢如此跋扈？竟敢干涉宫务！”
“干涉宫务？嗬！”林悦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她又往前跨了一步，几乎要戳到张嬷嬷的鼻子尖，一口脆生生的山东腔里裹着森然的寒意：“俺今儿个就跋扈给你看看！俺再问你一句，这丫头，你还罚不罚？”
张嬷嬷被她这股不要命的气势慑得又退了一步，脚下踩着雪滑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了，依旧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她烧了账册，按规矩就该……”
“该你奶奶个腿儿！”林悦没等她说完，猛地抬脚，一脚踹在旁边那个装着点残炭的破旧小炭盆上！那炭盆本就放在雪地里，被她这一脚踹得“哐当”翻倒，里面的炭火和灰烬“哗啦”一声泼洒在雪地上，几点火星溅起来，落在张嬷嬷的裙角上。张嬷嬷吓得尖叫着跳开，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裙摆，刚才那点嚣张气焰，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凶悍吓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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