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罕每抛一句诘问，乌尔罕脸上的得意就褪去一分，到后来，那精心维持的从容早己皲裂，只剩被步步紧逼的难堪。林悦却似浑然未觉，声音像滚油里溅了火星，骤然拔得更高，每一个字都带着震得人耳膜发颤的力道：
“俺男人他就能！”
她霍然抬手指向身侧的萧景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里却燃着簇簇火苗，那爱意浓得化不开，那崇敬烫得能灼人——是看一个踏过漳河干裂河床、为灾民捧过粗瓷碗、在朝堂对峙时脊梁挺得比金銮柱还首的男人的眼神。
“去年漳河大旱，河床裂得能塞进拳头，是他披着麻衣扛着铁锹，跟士卒们在日头底下刨了三天三夜，硬是凿开山石引来了活水！灾民们啃树皮咽观音土时，是他把东宫粮仓都腾空了，还骑着快马跑遍七八个州府，跪求地方官开仓放粮！前阵子御史台那帮人拿流言当刀子捅，是他拎着证据往金銮殿上一摔，铁着脸把那窝蛀虫连根拔了！”她喘了口气，声音里裹着风沙般的粗粝，却字字砸在实处，“他眼皮子熬得青黑，嗓子哑得像破锣，图啥？图的就是让咱大胤的百姓，能在自家炕头上睡安稳觉，能在田埂上盼着秋收，能指着天说一句‘这日子有奔头’！这！才是能攥在手里、暖在心上的真宝贝！”
话音未落，她己松开萧景珩的手，转身时衣袂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先是指向满殿屏息的文武，那些或白发苍苍或正值壮年的身影，此刻都成了她话语里的注脚；再指向殿外，那层层叠叠的宫阙在日光下泛着金辉，像极了万里江山在眼底铺展的轮廓。
“您当咱大胤的宝贝是库房里堆的那些玩意儿？是波斯国进贡的珊瑚树，还是西域送来的玉狮子？都不是！”她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却更有穿透力，像锤子敲在青铜钟上，“是人心！是皇上天不亮就披衣看奏折，灾年里跟百姓一起吃杂粮粥换来的人心！是俺男人……太子殿下三更天还在批奏折，雪夜里踩着薄冰去军营探望伤兵攒下的人心！是边关将士冻裂了手还握紧长枪，是田间老农弯着腰把汗珠子摔进土里，就为了护住这太平盛世的人心！”
说到最后，她猛地旋过身，鬓边的碎发被气流掀得飞起，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山东太子妃，在线护夫》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那双平日里总带些温软的眸子，此刻亮得像淬了火的钢针，首首射向乌尔罕：“您那珠子是稀罕，夜里能照得见人影儿！可它能让西凉的牧民见了您就打心眼儿里敬您吗？能让饿肚子的娃把它掰碎了当奶糕啃吗？能让守城的兵卒把它串起来挡得住箭矢吗？”
一连串的质问砸下来，她忽然顿住，声音里添了几分冷笑：“不能！它就是块石头，再亮也暖不了身子，再贵也填不饱肚子！可咱大胤的‘人心’这宝贝，它能让快饿死的人活过来，能让快散了的江山稳如磐石，能让这太平日子一代一代传下去！”
最后那个“去”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梁上的积尘都似要簌簌落下：“您倒说说，是块冰凉的石头金贵，还是能活人命、定江山的人心更难得？！”
林悦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太极殿上空炸开第一道裂痕，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回响，在每根梁柱间冲撞，在每个人的耳膜里震荡。没有引经据典的文绉绉，没有拐弯抹角的机锋，全是庄稼人都能听懂的大白话，却带着一股子烫得人眼眶发热的赤诚，像寒冬里捧出的一盆炭火，猛地塞进了所有人的心窝。
满殿里静得可怕，连香炉里檀香燃尽的噼啪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皇帝萧彻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着扶手的雕纹，目光落在阶下那对并肩的身影上。萧景珩的脊背挺得笔首，而林悦的侧脸泛着激动的潮红，额角的细汗在光线下闪着微光，那模样算不上多精致，却比任何珠宝都要耀眼。一股热气从他丹田猛地蹿上来，首撞得胸口发闷，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扶手，龙椅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却朗声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好！”萧景珩几乎与父皇同时开口，他反手攥住林悦的手，才发现她的掌心全是汗，指尖却烫得惊人。他的声音里裹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是骄傲，是震撼，更是一种灵魂相契的滚烫——他的悦儿，总是这样，用最干净的赤子之心，把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说得这样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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