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老子快点!”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震得被服厂窗户上的玻璃嗡嗡作响。
“踩个缝纫机,有气无力的,像没吃饱饭的娘们!拿出点给男人做寿衣的气势来!一针一线,都得给老子扎出杀气!”
李云龙背着手,像一头巡视领地的熊,在几十台嘎吱作响的缝纫机之间来回踱步。
他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埋头干活的女工。
女工们吓得手脚发颤,好几个人的针线都绞在了一起。
厂长老刘,一个戴着深度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人,苦着脸凑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个茶缸。
“李……李厂长,这缝纫机,它……它真的扎不出杀气啊。”
“再说,咱们这是做军装,不是做寿衣……”
李云龙一瞪眼,从他手里抢过茶缸,一口气喝干,然后把缸子重重往桌上一顿。
“放屁!军装是什么?是战士的第二层皮!是上了战场挡子弹的!你做得软绵绵,战士们上了战场腰杆子就挺不首!”
他指着一个女工手里的半成品军裤。
“你看这线脚!歪歪扭扭,跟蚯蚓爬似的!鬼子看了都得笑话咱们八路军的裤裆不结实!”
老刘被他吼得一哆嗦,差点哭出来。
这叫什么事啊。
自从这位爷来了被服厂,整个厂子就没一天安生过。
嫌女工没气势,嫌男工没力气。
前天,他居然把厂里那几个负责搬运布料的男工全拉到后院,挖了一上午的战壕,下午又人手一根木棍,练拼刺。
嘴里还振振有词:“后勤兵也是兵!万一鬼子摸进来了,抄起缝纫机也得给老子砸上去!”
旅长听说了这事,派人送来口信,信上就一句话:李云龙,你再敢折腾,老子就把你绑在缝纫机上!
李云龙这才消停了两天。
可他骨子里就是个炮仗,不点都响。
安生日子过不了三天,就又开始满厂子溜达,挑刺找茬。
他心里憋着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疼。
苍云岭的硝烟味仿佛还在鼻尖,弟兄们的喊杀声还在耳边。
可他现在,只能对着一堆破布和棉花使劲。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
与此同时,开赴晋西北的独立团,队伍拉得老长,像一条没了精神的灰色长蛇,在崎岖的山路上缓慢蠕动。
气氛,死气沉沉。
新来的代理团长姓孔,人称孔二愣子,打仗猛是猛,可脑子缺根弦,说起话来温吞吞的,根本镇不住场子。
队伍里,怨气和牢骚像野草一样疯长。
“这鬼天气,越来越冷了,咱们这身单衣,怕是扛不过冬天。”
“没了李团长,心里空落落的,干啥都没劲。”
“就是,以前跟着李团长,顿顿有肉吃不敢说,可心里敞亮!现在呢?打个仗畏首畏尾,吃了好几次亏了!”
萧辰默默地走在队伍里,听着这些话,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这颗“福星”,没了李云龙这尊大佛罩着,光环暗淡了不少。
好在他手脚勤快,嘴也甜,靠着系统里兑换出来的一点盐和烟叶,跟班长老王混得烂熟。
晚上宿营,火堆旁。
王班长吧嗒吧嗒地抽着萧辰递过来的卷烟,烟雾缭绕中,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萧辰啊。”老王突然开口。
“哎,班长。”
“你小子,机灵。”王班长吐出一个烟圈,“不像个新兵,倒像个在兵堆里滚了七八年的老油子。”
萧辰心里一跳,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笑容。
“哪能啊班长,都是跟您学的。”
王班长笑了笑,没再深究。
他弹了弹烟灰,看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峦,叹了口气。
“咱们这支队伍,散了心气儿了。”
“孔团长是好人,可好人打不了硬仗。独立团这帮猴崽子,都是李团长一手带出来的野狼,得有头狼领着,不然就是一盘散沙。”
萧辰沉默着,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
他知道王班长说得对。
前几天,部队跟一小股日军遭遇,本来是个吃掉对方的好机会。
可孔团长犹豫了半天,错过了最佳战机,反而被鬼子咬了一口,伤了十几个弟兄,还搭进去一挺宝贝的捷克式。
这要是李云龙在,早就嗷嗷叫着带人冲上去了。
“班长,你说……李团长他,还会回来吗?”萧辰低声问。
王班长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
“难。”
他摇了摇头。
“违抗军令,那是大忌。旅长没把他一撸到底,都算是看在他打了胜仗的份上了。”
火光跳动,映着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的失落。
就在这时,一营长张大彪黑着脸,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径首走到王班长面前,声音压得极低。
“老王,你跟我来一下。”
张大彪的独眼里,闪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
第二天,队伍里就传开了。
张大彪,这个李云龙手下的头号悍将,一个人,一匹马,偷偷跑了。
有人说他当了逃兵,有人说他去找李云龙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
旅部。
旅长正对着地图,一筹莫展。
独立团的战报一份比一份难看,伤亡不大,但战果寥寥,士气低落。
再这么下去,这支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就废了。
“报告!”
警卫员在门口喊道。
“旅长,独立团一营长张大彪,说有紧急军情求见。”
“张大彪?”旅长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让他进来!”
张大彪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一进门,什么话也没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旅长!”
他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哽咽。
“求您,把我们团长还给我们吧!”
旅长气得一拍桌子。
“混账!你张大彪胆子不小!敢跑到我这来要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律!”
张大彪抬起头,那只独眼里满是血丝。
“旅长!我不是来要人,我是来要独立团的命!”
“您去看看,现在的独立团,都成什么样了!人心散了,兵都快不会打了!再这么下去,不用鬼子来打,咱们自己就垮了!”
“除了我们团长,谁也带不动独立团!”
旅长看着他,心里的火气,渐渐变成了无奈。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可李云龙那头犟驴,不敲打敲打,迟早要捅出更大的娄子。
就在这时,一个参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递上一份电报。
“旅长,总部急电。”
旅长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变了。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然后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张大彪。
“你,先回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至于李云龙……老子自有安排。”
当天下午,一辆吉普车开进了被服厂。
李云龙正因为一匹布的颜色不对,跟厂长老刘吵得不可开交,就被警卫员叫到了旅部。
一进办公室,旅长就把那份电报拍在了他面前。
“看看吧。”
李云龙拿起电报,越看眼睛越亮。
总部命令,要求386旅在晋西北地区,主动出击,打破日军的“囚笼政策”,搅乱敌人的后方部署。
这仗,需要一员能打、敢打、不按常理出牌的悍将。
“怎么样?”旅长看着他,似笑非笑,“你那个被服厂厂长,还想不想干了?”
李云龙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烂菊花。
他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旅长!我李云龙,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行了!少给老子来这套!”
旅长笑骂了一句。
“独立团团长的位置,还给你!滚去晋西北,给老子闹出点动静来!动静越大越好!”
“是!”
李云龙吼得震天响。
他转身就要走,却又被旅长叫住了。
“等等。”
李云龙嘿嘿一笑,转过身。
“旅长,俺还有个条件。”
旅长眼睛一瞪。
“你小子还敢跟老子讲条件?”
“就一个!最后一个!”李云龙伸出一根手指头,脸上是赖皮的笑。
“俺要个人。”
“谁?”
李云龙的表情,变得郑重其事。
“就是那个给俺找到子弹的俘虏兵,叫萧辰的。”
“他是俺的福星,俺上哪儿打仗,就得把他拴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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