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油灯的光晕摇摇晃晃，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忽明忽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烟草、汗味和黄土混合的味道。
李云龙把脚翘在一条长凳上，用小刀慢悠悠地削着指甲，眼皮都没抬一下。
“都说说吧。”
他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让原本有些嘈杂的祠堂瞬间安静下来。
赵刚推了推眼镜，第一个开口。
他摊开面前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地图，手指点在赵家峪的位置。
“我同意萧辰同志的思路，被动防守就是等死，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但怎么出击，得有个章法。”
他看向李云龙，语气不卑不亢。
“李团长，我反对毫无计划的‘抢劫’行为。我们是正规部队，不是土匪。”
“我建议，以侦察排为核心，派出三到五支精干小队，向不同方向渗透。主要任务不是交火，是摸清周边日伪军的兵力部署、物资运输路线和活动规律。”
“拿到情报，我们再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要打，就打得他伤筋动骨，打得他疼！”
李云龙削指甲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看了赵刚一眼，没说话。
张大彪却忍不住了，他一拍大腿。
“政委，你这太慢了！等咱们把情报摸清楚，弟兄们都饿死逑了！”
“就是！”二营长沈泉也附和，“咱们现在缺的是粮食，是盐巴！不是地图上的红蓝箭头！”
赵刚的脸色有些白，但他依旧坚持。
“纪律！同志们！没有纪律的部队，打不了胜仗！”
“你他娘的跟老子谈纪律？”
李云龙终于把刀收了起来，他站起身，在祠堂里踱步。
“老子问你，赵政委，全团一千多号人，张着一千多张嘴，明天吃什么？”
“你那地图，能啃还是能嚼？”
赵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李云龙走到他面前，手指头几乎戳到他鼻子上。
“政委，你那套理论，是好钢，可得用在刀刃上！”
“现在咱们的刀刃，是弟兄们的肚子！是冬天要来的雪粒子！”
他猛地一转身，对着所有营连长吼道：“都别他娘的给老子坐着了！”
“一营！跟我走！”
“侦察兵报告，前面三十里外，有个鬼子的炮楼，叫万家镇观察哨，是安在咱们脑门上的一颗钉子！”
“老子今天晚上，就去把它给拔了！”
他那双眼睛里，冒着狼一样的绿光。
“先弄点家伙和吃的回来，让弟兄们垫垫肚子！不然，饿着肚子，谁他娘的有劲儿跟你谈纪律！”
“团长！这太冒险了！”赵刚急了。
“情况不明，贸然出击，万一中了埋伏怎么办？”
李云龙咧开嘴，笑了。
“政委，打仗，就是赌命。”
“老子这颗脑袋，早就押在阎王爷那儿了，怕个球！”
他一挥手，根本不给赵刚再说话的机会。
“张大彪！带上你的一营！挑最好的兵！半小时后，村口集合！”
“是！”
张大彪兴奋地一砸拳头，转身就冲了出去。
萧辰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心跳有点快。
他看到赵刚的嘴唇紧紧抿着，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和深深的忧虑。
这个秀才的刀，是讲道理。
可在这饿得人人眼冒绿光的地方，李云龙的拳头，才是硬道理。
夜，黑得像一盆泼翻的墨。
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
萧辰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军衣，跟在李云龙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路上。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参与一次进攻。
没有冲锋号，没有呐喊。
只有风声，和战士们压抑的喘息声。
队伍在离观察哨一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李云龙趴在山梁上，举着一个缴获来的望远镜，看了半天。
“他娘的，就一个班的鬼子，外加一个伪军排。”
他放下望远镜，脸上是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张大彪！”
“到！”
“你带两个连，从左右两翼摸上去！把外面的伪军哨兵，给老子悄悄地抹了脖子！”
“沈泉！”
“到！”
“你带一个连，堵住他们的后路！一只苍蝇也别给老子放出去！”
“警卫班，跟我来！等两翼一响，咱们就从正面冲进去，给老子把炮楼端了！”
命令简洁，利落。
萧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汗。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那支中正式步枪，枪身冰冷。
黑暗中，几道人影猫着腰，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突然。
“噗！噗！”
两声极轻微的、像是布被撕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李云龙的眼睛猛地一亮。
“成了！”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大砍刀，低吼一声。
“跟我冲！”
“杀——！”
压抑了许久的吼声，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
萧辰脑子一热，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亮剑：我给李云龙整编一个德械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也跟着人群，朝着那亮着灯光的炮楼冲了过去。
“哒哒哒哒——！”
炮楼顶上，歪把子机枪响了。
火舌在黑暗中，像一条毒蛇的信子。
“卧倒！”
李云龙吼道。
“手榴弹！给老子炸！”
十几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划着弧线，被扔进了观察哨的院子里。
“轰！轰隆！”
爆炸声中，院墙被炸开一个缺口。
“张大彪！带人上！”
“一营的！跟我来！”
张大彪一马当先，端着一把缴获来的花机关，第一个从缺口冲了进去。
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鬼子和伪军从屋里冲出来，睡眼惺忪，很多人连裤子都没穿利索。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独立团的老兵，像一群下山的猛虎，刺刀见红，枪枪毙命。
萧辰跟在李云龙身后，缩在一个土墙后面，紧张地寻找着目标。
他看到一个鬼子，正要拉动一挺歪把子机枪的枪栓。
他来不及多想，凭着本能，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再次撞得他肩膀生疼。
那个鬼子，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红的白的，溅了一墙。
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萧辰扶着墙，剧烈地干呕。
“好小子！干得不错！”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哈哈大笑。
“这就对了！打鬼子，就得当杀猪宰羊！”
就在这时，一个角落里，一个被逼到绝路的鬼子伍长，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
他从腰间摘下最后一颗手榴弹，拔掉引信，就要往人群里扔。
离他最近的，是张大彪和一个刚补充进来的新兵。
那新兵吓傻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趴下！”
张大彪怒吼一声，一把推开那个新兵。
“轰——！”
手榴弹在张大彪脚边炸开。
一股巨大的气浪，把他掀翻在地。
“营长！”
周围的战士惊呼着围了上去。
“妈的！叫唤啥！”
张大彪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土。
“老子身上掉下来的肉，比你小子吃的饭都多！继续打！肃清残敌！”
他看起来，毫发无伤。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大获全胜。
缴获歪把子一挺，三八大盖十几支，子弹上千发，还有几箱罐头和半袋白面。
战士们欢呼雀跃，像是过年一样。
李云龙得意地背着手，在院子里溜达。
“老子就说，枪炮弹药，都得从鬼子手里抢！”
“看看！这不就来了吗！”
只有萧辰，注意到张大彪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
他的左腿，似乎不敢用力。
回到赵家峪，天己经蒙蒙亮。
整个独立团都沸腾了。
当那挺歪把子机枪和那半袋白面被抬进村子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脸上是久违的喜悦。
祠堂里，卫生员正在给张大彪处理伤口。
他用剪刀剪开张大彪的裤腿，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大彪的大腿外侧，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一块弹片，深深地嵌在里面。
“营长，你这……”卫生员的声音都在抖。
“屁大点事！”
张大彪满不在乎，还想跟李云龙吹牛。
“拿把刀，给老子把那铁片子剜出来！倒碗烧酒，就算逑了！”
卫生员苦着脸。
“营长，咱们……没烧酒了。”
“那就用盐水！”
“盐……也没了。”
最后，卫生员只能用从井里打来的凉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伤口，然后用镊子，颤抖着把那块沾着泥土的弹片夹了出来。
整个过程，张大彪哼都没哼一声。
他只是用一块破布，胡乱地把伤口一包，就嚷嚷着要去看看缴获的机枪。
没人把这当回事。
在战场上，这点伤，确实不算什么。
然而，当天夜里。
祠堂里，响起了张大彪痛苦的呻吟。
正在站岗的萧辰听到动静，跑了过去。
只见张大彪躺在草堆上，浑身滚烫，牙关紧咬，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萧辰伸手一摸他的额头。
烫得吓人！
“来人啊！快来人！”
“卫生员！”
李云龙和赵刚都被惊醒了。
卫生员提着马灯跑过来，解开张大彪腿上的布条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伤口没有愈合，反而红肿得像个发面馒头，边缘己经开始发黑，流着黄绿色的脓水。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卫生员颤抖着手，探了探张大彪的额头，又看了看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
他站起身，走到李云龙面前，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
“团长……”
“伤口……烂了。”
“再这么烧下去，人……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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