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托狠狠砸在何又余的后腰,将她踉跄着推进一个散发着恶臭、潮湿阴冷的房间。
沉重的铁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线,也暂时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和硝烟味,却关不住此起彼伏的呻吟、压抑的哭泣和鞭子抽打在皮肉上发出的闷响。
这里是日军在附近镇子设立的一个临时据点,一座废弃祠堂改造的牢狱。借着高处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何又余看清了地狱的另一个模样:狭窄的空间里挤满了人。
有像她一样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惊恐的普通村民,更多的是被折磨得不形的囚犯。
墙角蜷缩着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身上的蓝布长衫被血污浸透,破碎的眼镜片无力地挂在脸上;另一边,一个男人被吊在房梁上,赤裸的上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和烙铁印,头无力地垂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空气中弥漫着伤口腐烂的腥臭、排泄物的恶臭和绝望的气息。
何又余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下巴被刀尖划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比起眼前这人间炼狱的景象,那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想室友,想外婆,想那个有WiFi有空调有外卖的2025年……一切都那么遥远,像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她想活,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她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一个奇异的感觉突兀地出现了——仿佛脑海里某个从未被触及的开关被猛地按下!
嗡——
轻微的眩晕感过后,她的“视线”豁然开朗!不是用眼睛看,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感知。她“看”到了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空间!那感觉就像意识瞬间进入了一个无限延展的、静止的、纯白色的仓库。
仓库里,是堆积如山的……物资!
不是黄金珠宝,不是飞机大炮。而是她无比熟悉的东西——成箱的矿泉水、方便面、自热火锅、真空包装的卤蛋、火腿肠;码放整齐的崭新衣物,从T恤牛仔裤到羽绒服;堆积如山的卫生纸、卫生巾、香皂、洗发水;还有整箱整箱的药品:阿莫西林、布洛芬、碘伏、纱布、绷带、云南白药……甚至还有几大桶食用油和成袋的大米白面!这简首就是一个超大型的超市仓库!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绝望!金手指!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何又余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然而,下一秒,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她急切地在仓库里“扫视”搜寻——武器!她需要武器!枪!刀!什么都行!
没有。
除了几把崭新的、闪着寒光的……不锈钢菜刀,和一些厨房用的剔骨刀,她找不到任何一件可以称之为现代武器的物品。
倒是在仓库的一个角落里,她发现了一堆消防设备——几个红色的手提式干粉灭火器!
灭火器?!何又余欲哭无泪。
这玩意在和平年代是救命神器,在这地狱般的日军牢房里,能干嘛?喷鬼子一脸白粉然后被乱枪打死吗?
巨大的落差让她瞬间从天堂跌回现实。物资空间是有了,但全是生活物资和医疗用品,在当下这个环境,除了能保证她自己暂时饿不死,面对荷枪实弹的鬼子,这些物资的作用微乎其微,甚至暴露了会引来杀身之祸!
“呜……”旁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压抑到极致的痛哼。
何又余循声望去,是她旁边一个缩在草堆里的年轻女子。
女子穿着被撕破的学生装,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
她旁边还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中年男人,胸口一片暗红,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是那些被抓的抗日学生!
何又余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了二叔和村长被押走时绝望的眼神,想起了小卢村燃烧的房屋和倒在血泊中的妇孺……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无力感在她心中翻涌。
她看着那学生痛苦扭曲的脸,再看看自己脑海里那堆积如山的药品。消炎药!止痛药!夹板!绷带!她都有!可……怎么用?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变出药品?下一秒就会被当成妖孽烧死或者被鬼子拖去做更可怕的实验!
正当她焦急万分时,一个念头闪过:意识存取!既然是意识空间,存取物品是不是只需要意念?她紧张地看向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意识死死锁定空间里一小瓶碘伏和一包无菌纱布。
“出来!”她在心里呐喊。
掌心微微一沉!低头看去,一瓶小小的棕色碘伏和一包洁白的纱布,凭空出现在她脏兮兮的手里!
成了!何又余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后怕。
她飞快地将东西塞进自己同样破破烂烂的登山服内袋里,紧张地环顾西周。昏暗的光线下,没人注意到她这瞬间的小动作。
旁边那个女学生因为剧痛紧闭着眼,更没察觉。
机会!何又余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小心翼翼地挪到那女学生身边,用身体挡住可能来自铁门方向的视线。
“别怕……我能帮你……”她用极低、极低的气音,凑到女学生耳边说,同时飞快地再次“取出”一瓶布洛芬混悬液和一小瓶云南白药保险子。
女学生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警惕,但剧痛让她说不出话。
何又余顾不上解释,迅速倒了一点混悬液在瓶盖里,不由分说地凑到女学生嘴边:“喝下去,止痛!”又捏开一颗小小的保险子:“这个含在舌下,止血镇痛,快!”
或许是何又余眼中纯粹的焦急和善意,或许是那钻心的疼痛实在难以忍受,女学生犹豫了一瞬,还是顺从地喝下了瓶盖里的药液,含住了那颗药丸。何又余又飞快地用身体遮挡,取出碘伏倒在纱布上,小心翼翼地擦拭女学生手臂伤口周围的污垢和血迹,然后取出一小卷弹力绷带,笨拙但尽量轻柔地固定她扭曲的手臂。
做完这一切,何又余己是满头冷汗,比跑了一千米还累。她紧张地观察着女学生的反应。
药效似乎很快起了作用,女学生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急促的呼吸也平缓了些许。
她看向何又余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绝境中看到微光的希冀。
“谢……”她用气音吐出一个字,随即警觉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牢房铁门上的小窗被粗暴地拉开,一张狰狞的鬼子兵的脸凑了过来,叽里咕噜吼了几句日语,凶狠地扫视着牢房内。他的目光扫过何又余和那个女学生时,似乎停顿了一下。
何又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迅速低下头,装作虚弱地靠在墙上,手却死死捂住了藏着药品的内袋。
鬼子兵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吼了几句,砰地关上了小窗。
危险暂时解除。
何又余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衣服。她看向那个女学生,女学生也看着她,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中无声地对视,一种在绝境中结成的、脆弱的同盟感悄然滋生。
何又余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被吊着、只剩一口气的男人,还有墙角其他呻吟的伤者。她的空间里有药,有纱布,有食物……可她能救多少人?暴露的风险有多大?
巨大的物资空间给了她生存的保障,却也带来了更沉重的抉择和更巨大的风险。那些崭新的菜刀和角落里的灭火器,在冰冷的现实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但看着女学生眼中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希冀,何又余咬了咬牙。
活下去!不仅要自己活下去,还要尽可能……做点什么!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灭火器……也许,并不只是用来灭火的。混乱,有时也是一种武器。
她需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制造混乱、或许能带来一丝生机的机会。在这之前,她必须活下去,小心地隐藏自己,用空间里有限的“武器”——药品和食物,尽可能地为身边这些苦难的人争取一点点喘息的时间。
牢狱的阴冷和绝望似乎被这微弱的希望驱散了一丝。
何又余靠在冰冷的墙上,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那巨大的白色空间,开始仔细盘点她唯一的依仗,同时竖起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动静。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那个被鬼子小队长拿走的、来自未来的手机,就像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悬在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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