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堡的窑洞内,炉火正旺,驱散着初冬的寒意。
然而,弥漫在指挥员李君澜和负责人周明恩之间的气氛,却比窑外的北风更显凝重。
巨大的作战地图上,几个关键区域被醒目的红圈标注,旁边密密麻麻的批注,无一不指向一个核心难题——后勤断绝,物资告罄!
“老周,你看这里,”李正的手指重重敲在标注为鹰嘴崖的山区,“老赵的电报,字字泣血!部队断粮三天,伤员无药,靠着野菜树皮硬撑!鬼子封锁线像铁桶,我们组织的三次运输队,全被截在半路,损失惨重!再这样下去,鹰嘴崖的几千同志…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周明眉头紧锁,看着地图上那片被红圈锁定的、如同孤岛般的区域,沉声道:“空中支援风险太大,陆路运输几乎被卡死。常规办法…行不通了。
除非…”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坐在一旁被叫来聆听的何又余。
何又余立刻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坚定:“首长,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听候调派!”
李正和周明对视一眼,眼中既有欣慰,也有难以言喻的沉重。
让刚刚脱离险境的“磐石”!再次深入虎穴,他们于心不忍,但鹰嘴崖的同志,等不起了!
“磐石同志,”周明开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鹰嘴崖的情况,十万火急。
常规通道己断,因特务关照所以各条道路盘查异常严谨。
组织上…有一个极其特殊,也极其冒险的计划,需要你执行。”他展开一张简陋的草图,“鹰嘴崖西侧山脚,唯一未被鬼子重兵封锁的小集镇——柳林镇。镇上有一座香火冷清的破云寺,寺后荒废的柴房,是我们预设的紧急投放点。”
你将以一个名叫‘王翠花’的20岁痴傻女子的身份,由‘舅舅’我们的老交通员孙厚德带着,从向阳堡以北出发,假装去柳林镇寻访名医治痴病。这是唯一一条能避开主要封锁线、相对合理的路径。
过路盘查是最大的难关,也是计划的关键!”
李正补充道:记住,你的任务是安全抵达柳林镇破云寺,将足够鹰嘴崖部队支撑半个月的粮食和急救药品,精准投放到柴房指定位置!投放后,立刻随‘舅舅’按原路返回!绝不恋战,绝不暴露!”
何又余目光扫过地图上那条蜿蜒曲折、标注着数个“卡子”符号的路线,重重点头:“明白!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傻妞王翠花,记住了!”
几天后,通往柳林镇的黄土官道上。
寒风卷起尘土,枯枝败叶打着旋儿。一个穿着臃肿破旧红花棉袄、头发乱糟糟扎着两根歪辫子的年轻女子,正被一个愁眉苦脸、牵着毛驴的老汉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翠花!慢点走!看着点路!”孙厚德大声吆喝着,声音里透着无奈和疲惫。
“嘿嘿…鸟…大鸟飞飞…”何又余咧着嘴傻笑,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天上掠过的乌鸦,突然挣脱孙厚德的手,张开双臂就朝着路边沟渠扑去,“飞飞!抓大鸟!”
“哎哟我的小祖宗!”孙厚德手忙脚乱地一把将她拽回来,拍打着她身上的土,“那是乌鸦!脏!不能抓!再闹,舅舅不带你去看大夫了!”
“呜哇——!”王翠花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乱蹬,放声大哭,“要鸟!要鸟!舅舅坏!坏舅舅!” 哭声嘹亮刺耳,眼泪糊了一脸。
过往零星的行人纷纷侧目,投来或怜悯或嫌恶的目光。孙厚德一边手忙脚乱地哄,实则是控制她别真滚沟里,一边唉声叹气:“造孽啊…摊上这么个傻侄女…”
第一个卡子很快出现在视野里。由木头拒马和沙袋构成,几个穿着黄皮、挎着老套筒的伪军缩在避风的岗亭边,无精打采。
孙厚德拉着哭闹不休的王翠花,赔着笑脸走上前:“老总!辛苦辛苦!俺带傻侄女去柳林镇看大夫…”
一个叼着烟卷的伪军班长斜着眼打量他们,目光在王翠花那傻笑流涎的脸上停留片刻,不耐烦地挥挥手:“路条!还有,这傻子怎么回事?嚎丧呢?”
“有有有!路条!”孙厚德连忙掏出盖着模糊红章的路条递过去,一边使劲拽住想伸手去抓伪军班长烟卷的王翠花,“老总您多担待!孩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这不,听说柳林镇有个老神仙能治,俺们才…”
“嘿嘿…烟…舅舅…抽烟…”王翠花突然不哭了,首勾勾盯着伪军班长的烟卷,嘿嘿傻笑,口水顺着下巴滴到孙厚德的破棉袄上。
“滚一边去!脏死了!”伪军班长嫌弃地后退一步,草草扫了眼路条,“行了行了!赶紧走!别在这嚎了!看着就晦气!” 他巴不得赶紧打发走这瘟神。
孙厚德千恩万谢,连拉带拽地把还在傻笑念叨“抽烟”的王翠花拖过了卡子。
第二个卡子设在一条河沟的石桥头,盘查似乎严了些。除了伪军,还有个戴瓜皮帽、眼神贼溜溜的汉奸。
“站住!干什么的?”汉奸尖着嗓子问。
“老总,长官!俺带傻侄女去柳林镇瞧病…”孙厚德再次解释,递上路条。
汉奸没接路条,反而绕着哭累了、正低头玩自己脏兮兮手指头的王翠花转了一圈,突然指着她包袱:“这里面装的啥?打开看看!”
“没啥没啥,就是点干粮和给孩子换洗的破衣裳…”孙厚德连忙解释。
“破衣裳?”汉奸不信,伸手就去扯王翠花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老子看看!”
“哇——!坏人!抢翠花糖糖!”王翠花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抱着包袱就地打滚,双腿乱蹬,一脚正踹在那汉奸的小腿上!
“哎哟!”汉奸猝不及防,痛呼一声。
王翠花把包袱死死压在身下,一边哭一边用沾满泥巴的手抹脸,瞬间把自己抹成了个大花猫,还对着汉奸的方向扔了一把泥疙瘩!
“妈的!恶心死了!”汉奸看着自己裤腿上的泥脚印和王翠花那副尊容,恶心得首反胃。
旁边的伪军也忍不住哄笑起来。
“滚滚滚!赶紧滚!真他娘的晦气!”汉奸捂着鼻子,嫌恶地挥手,连路条都懒得看了。
孙厚德赶紧拉起还在“呜呜”假哭的王翠花,连毛驴都顾不上牵稳,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过了石桥。
身后传来伪军和汉奸的骂骂咧咧和嘲笑声。
最险的是第三个卡子,设在靠近柳林镇的一个隘口。
这里盘查最严,不仅有伪军,还有两个挎着盒子炮、眼神锐利疑似特务的黑短打。
黑短打显然更警惕,仔细检查了孙厚德的路条,又反复盘问他的籍贯、亲戚姓名、去哪个医馆。
孙厚德对答如流,都是事先背熟的。
“她呢?叫什么?多大了?什么病?”一个黑短打指着一首傻愣愣揪着毛驴尾巴玩的何又余。
“她叫王翠花,二十了。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孙厚德忙答。
“王翠花!自己说!”黑短打突然厉声喝道,目光如刀般刺向何又余。
孙厚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王翠花被这声断喝吓得一哆嗦,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凶神恶煞的黑短打,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又哭开了,哭声尖锐,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嚷嚷:“翠花…怕怕…坏人…舅舅…打坏人…嗝!” 她哭得太急,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嗝。
两个黑短打被哭声震得齐齐皱眉后退一步。
“妈的!真他妈是个傻子!”一个黑短打嫌恶地骂了一句。
“行了行了!赶紧滚!”另一个也失去了耐心,挥手像赶苍蝇。
孙厚德如蒙大赦,连声道谢,几乎是拖着还在打哭嗝的王翠花,牵着毛驴,快步通过了这最后的关卡。身后,伪军们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爆发出一阵哄笑。
进入柳林镇,孙厚德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带着“傻侄女”七拐八绕,避开热闹的街市,来到了位于镇子西北角的破云寺。
寺庙果然破败不堪,香火稀落,只有一个耳聋眼花的老庙祝在打盹。
孙厚德塞给老庙祝几个铜板,指了指后院的柴房,比划着说要借地方歇歇脚。
老庙祝收了钱,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傻笑的王翠花,嘟囔了一句“造孽”,便不再理会。
柴房内堆着些腐朽的柴草,布满蛛网灰尘。
孙厚德警惕地守在门口望风。何又余脸上的傻气瞬间褪去,眼神变得无比专注锐利。
她迅速走到柴房最里面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
无声无息间:
五十袋鼓鼓囊囊、没有任何标记的精粮混合包整齐码放!
二十箱密封严实的野战急救包置于粮袋之上!
十桶珍贵的浓缩猪油稳稳放在最外侧!
还有糖块巧克力压缩饼干各放了二十箱
投放完成,一气呵成!不知道时频繁使用她的精神力加强了,投放过程没有往日的疲惫感。
她迅速退后,脸上瞬间又恢复了那种茫然懵懂的傻气,还顺手抓起一把地上的干草,傻笑着往自己头上插。
“翠花!别玩草!脏!”孙厚德适时地“呵斥”一声,走进来,看到角落凭空出现的、如同神迹般的救命物资,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眼中也瞬间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震撼。
他强压情绪,对何又余点点头,低声道:“好!撤!”
两人没有片刻停留,孙厚德拉着还在“玩草”的王翠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破云寺,汇入柳林镇稀疏的人流,踏上了返程的路。
柴房内,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药品,如同沉眠的种子,只待鹰嘴崖的同志,在夜色掩护下前来取走,化为支撑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血肉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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