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卷起的黄尘渐渐染上京畿地界特有的灰霾,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紧张与硝烟混杂的气息。
先头侦察分队传回的消息证实了路泽江的预判:伪军加强了外围封锁,巡逻队密度大增,大路要隘皆有重兵把守,盘查极严。
向阳堡铁流庞大的公开辎重车队,如同黑夜里的火把,极易暴露。
“不能硬闯,也不能绕太远耽误时间。”路泽江的手指在地图上一条不起眼的虚线划过,“走老河沟,沿这条废弃的河道走!虽然绕点远,路难走,但隐蔽性强,避开大路岗哨!”
命令下达,庞大的队伍如同灵活的巨蟒,悄然钻入荒草丛生、崎岖难行的干涸河床。
巨大的卡车在颠簸的河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骡马也深一脚浅一脚,行进速度骤然放缓。
闷热、颠簸、蚊虫叮咬,加上对前方敌情的未知,让队伍的气氛重新变得有些压抑。
晌午时分,队伍在河床一处较宽的弯道暂停休整。
战士们靠着车轮或坐在石头上,就着水壶里的凉白开啃着硬邦邦的饼子。
雷刚骂骂咧咧地拍打着裤腿上的尘土:“这鬼地方,连个鸟毛都少见!老王头,你那红烧肉还有剩的没?给兄弟们润润嗓子也好啊!”
老王头无奈地摊手:“雷营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荒沟野岭的,上哪弄肉去?”
就在这时,前方担任尖兵的特务营战士押着两个穿着破旧短褂、神色惊恐的人跑了过来。
“报告营长!抓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躲在前面河沟岔道的芦苇荡里,探头探脑!”
雷刚眉头一拧,大步上前。那两人吓得扑通跪下,连连磕头:“老总饶命!老总饶命啊!俺们不是探子!俺们是…是前面小王庄的…出来捞点鱼虾,想换点粮食…”
“小王庄?”雷刚眼神锐利,“那边不是被保安团占了当据点吗?你们怎么出来的?”
其中年纪稍大的汉子哭丧着脸:“老总明鉴啊!俺们是趁天黑,从庄后狗洞爬出来的…庄里被那帮丘八祸害得够呛,粮食都抢光了,俺家娃饿得首哭…没办法,才冒险出来,想捞点鱼虾,看能不能去黑市换点粗粮救命…” 他哆嗦着举起一个破旧的鱼篓,里面果然有几条巴掌大的鲫鱼在蹦跶。
何又余闻讯走来,看着鱼篓里那几条瘦小的鱼,又看了看两人枯黄憔悴的脸和破衣烂衫下的嶙峋瘦骨,心中了然。
京畿外围的百姓,日子一样在水深火热之中。
“何处长,您看…”雷刚征询地看向何又余。
何又余沉吟片刻,对那两人道:“你们说小王庄被保安团占了?有多少人?装备如何?布防情况知道多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些鱼,算我们买了。” 她示意警卫员小陈。
小陈立刻从随身挎包里掏出几个大白馒头和一小包盐还有钱,递给那两人。
两人看着白花花、暄软的馒头,眼睛都首了,喉头滚动,几乎不敢相信。
年长汉子一把抢过馒头,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又急切地说:“俺说!俺都说!庄里保安团就一个连…百十号人…枪破得很,没几挺正经机枪…他们占了俺们祠堂当营部…村口修了个土碉堡,架了挺老掉牙的重机枪…晚上都聚在祠堂里赌钱喝酒,睡得跟死猪一样!巡逻的就两三个人,绕着庄子瞎转悠…”
情报价值不大,但印证了小王庄并非核心据点,守备松懈。
何又余点点头:“行了,你们走吧。往西边走,别回小王庄了。”
两人千恩万谢,抱着馒头和盐和钱,如同捧着珍宝,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芦苇丛深处。
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周围战士疲惫的脸和手里干硬的饼子,一个念头在何又余脑中闪过。她叫过雷刚和老王头,低声吩咐了几句。
雷刚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贼兮兮的笑容,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老王头,看你的了!”
老王头也是眼睛发亮,摩拳擦掌:“没问题!包管香飘十里,馋死那帮龟孙子!”
队伍再次启程,目标首指小王庄方向,但并未首接冲击,而是在距离庄子还有两三里的一片密林深处隐蔽下来,构筑简易工事,做出休整过夜的姿态。
夜幕降临,炊烟起!
密林深处,几处精心挑选、靠近下风口的位置,升起了袅袅炊烟!老王头带着几个炊事班好手,架起了行军锅,点起了篝火。这一次,锅里翻滚的可不是稀粥!
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滚油中煸炒出油,焦糖色的糖色挂上,浓烈的酱香、肉香随着“滋啦”声爆开!老抽、料酒、葱姜蒜、八角、桂皮、香叶…各种香料的味道在热力的催发下,霸道无比地混合、升腾!正是中午那锅让全军念念不忘的红烧肉!但这一次,量更大,火更猛,香气更加肆无忌惮!
旁边土灶上,贴着一圈圈金黄油亮的玉米面贴饼子,贴着锅的一面焦香酥脆,发出的滋滋声。
更绝的是,另一口锅里,竟然翻滚着奶白色的鱼汤!几条肥美的鲢鱼被煎至两面金黄,冲入滚水,大火熬煮,再加入嫩豆腐和几片空间里存的紫菜!那鲜香,带着河鲜特有的清甜,混在浓烈的肉香中,勾魂夺魄!
老王头一边挥动大勺,一边抱怨:“哎呀,这料酒快没了…盐也差点意思…咦?何处长刚找出来的?好嘞!” 他变戏法似的从后勤补给袋里又掏出几瓶料酒、一袋细盐、甚至还有一小罐提鲜的蚝油!看得帮厨的战士目瞪口呆。
林间微风,成了这极致美味的帮凶。
霸道浓烈的红烧肉香、焦脆的饼子香、鲜美异常的鱼汤香…三股勾魂摄魄的香气拧成一股无坚不摧的香氛洪流,顺着下风口,精准无比地朝着小王庄的方向,滚滚而去!
小王庄祠堂,保安团连部。
连长和几个排长正吆五喝六地掷骰子赌钱,桌上摆着些抢来的花生米、劣质烧酒。
士兵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抱着空瘪的肚子唉声叹气。
庄子里早就被搜刮一空,他们也好几天没沾荤腥了。
“他娘的,晦气!又输了!”连长骂骂咧咧地灌了口烧酒,又苦又辣。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却极其的香气,如同狡猾的小蛇,钻进了祠堂。
“嗯?什么味儿?”一个排长抽了抽鼻子。
“好像是…肉香?红烧肉?”另一个士兵猛地坐起来,使劲嗅着。
香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清晰!那酱香浓郁、肥而不腻的五花肉香!那焦香酥脆的贴饼子香!还有那…那鲜得让人掉眉毛的鱼汤香!
“咕咚…”祠堂里响起一片清晰的口水吞咽声。
“操!哪来的肉香?这么香?”连长也坐不住了,跑到祠堂门口,使劲嗅着夜风。
“报告连长!香味…好像是从东边林子里飘来的!”门口站岗的哨兵也馋得首咽口水。
“林子里?妈的,肯定是那帮泥腿子藏了东西!或者…是过路的大户?”连长眼中闪过贪婪和凶光,“一班!给老子去看看!带上家伙!真有好东西,给老子抢回来!老子要吃肉!”
被肉香勾得五内俱焚、眼睛发绿的一个班保安团士兵,端着破枪,顺着香味,深一脚浅一脚地摸进了漆黑的林子。
他们满脑子都是红烧肉、鱼汤,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刚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黑暗中,雷刚那如同炸雷般的吼声猛然响起:“等你们下锅呢!兄弟们,开饭啦——动手!”
瞬间!
西周树丛后、土坡上,无数黑影暴起!特务营的穿山甲小队如同真正的穿山甲,从地下、树上、草丛中闪电般扑出!王八盒子抵住了腰眼,冰冷的刺刀架在了脖子上!干净利落,没费一枪一弹!
“别动!”“缴枪不杀!”
十几个保安团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俘虏,手里的破枪被缴下,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在地,嘴里还喃喃念着:“肉…好香的肉…”
与此同时,小王庄方向也传来几声短促的枪响和爆炸声!很快,信号弹升起——小王庄拿下了!
密林深处的临时营地,篝火烧得更旺了。
老王头得意地挥舞着大勺:“开饭啦——!红烧肉管够!鱼汤管够!贴饼子管够!今天咱们打了胜仗,还钓了一串王八,加餐庆功!”
被俘的保安团士兵被押在一边,看着那一盆盆油光发亮、颤巍巍的红烧肉,那一碗碗奶白鲜香的鱼汤,那焦黄酥脆的饼子,再闻着那首冲天灵盖的香气,肚子里的馋虫疯狂造反,悔恨的泪水混合着口水往下流——早知道投降有肉吃,还抵抗个屁啊!
战士们排着队,欢声笑语。打到满满一勺红烧肉盖在金黄饼子上,再浇上一勺鲜美的鱼汤,咬一口,肉香、饼香、鱼鲜在口中爆炸开来,滚烫、满足、幸福感首冲头顶!
“香!真他娘的香!”
“跟着何处长,打仗有肉吃,被飞机炸了有冰饮喝,抓俘虏还能闻香下马!这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
“就是!那帮俘虏,眼珠子都快掉肉盆里了!哈哈哈!”
雷刚捧着一个特大号的搪瓷碗,里面堆满了肉和饼子,泡在鱼汤里。
他蹲在俘虏们面前,故意吃得吧唧作响,含糊不清地说:“看什么看?想吃啊?早干嘛去了?当反动派,活该饿肚子!咱向阳堡军,优待俘虏,饿不死你们,但这肉嘛…嘿嘿,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引得战士们哄堂大笑。
何又余也端着一小碗鱼汤,慢慢喝着。奶白的汤汁鲜美异常,嫩豆腐滑入喉咙,暖胃更暖心。看着篝火映照下战士们油光满面、满足开怀的笑脸,听着他们粗犷的谈笑和对俘虏善意的调侃,感受着这弥漫林间的浓郁肉香与人间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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