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清晨，许星眠穿着浅蓝色碎花连衣裙，跟着爸爸踏上了回老家的长途汽车。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像一片被风吹起的荷叶。她拍了张车窗外的风景发给陆远舟：「出发啦！」
三个小时后，青石板路出现在眼前，两旁是绵延的稻田，风吹过时掀起绿色的波浪。许星眠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稻穗的清香。
"星眠回来啦？"隔壁阿婆笑眯眯地迎上来，手里还拿着正在择的青菜，"小川刚好也放假，你们年轻人多玩玩！"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程川从屋里走出来。他穿着深灰色工装裤和白色背心，小麦色的手臂上沾着木屑，手上还有常年做木工留下的茧。见到许星眠，他眼睛一亮："许叔叔好。"转头看向许星眠时，嘴角扬起阳光的笑容："这就是星眠吧？奶奶常说你会修电器。"
"今年刚进清华机械系。"爸爸介绍道，语气里带着赞赏，"小川，带星眠西处转转。"
程川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收音机："正好这个坏了，能帮我看看吗？"
许星眠接过收音机，手指灵巧地拆开后盖。她今天特意扎了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边，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程川凑过来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重叠在一起。
"这里接触不良..."许星眠指着电路板，突然手机震动。陆远舟的消息弹出来：「乡下有WiFi吗？发定位。」
紧接着又是一条：「今晚开始物理预习第三章」
附带一张照片——他穿着黑色T恤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的笔记本角落里露出半张星空图案的便利贴，那是许星眠上次随手贴的。
"朋友？"程川问，手里的螺丝刀轻轻转动。
"嗯。"许星眠擦擦手回复消息，没注意到自己嘴角上扬，"一个大神。"
修好收音机后，程川带她去看了自己做的木工作品。后院的工作台上摆着各种精致的木制模型，最显眼的是一个正在制作的星空投影仪。
"这个..."许星眠惊讶地睁大眼睛。
"听说你喜欢星空。"程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没做完。"他拿起一个小齿轮递给她，"送你的，桃木的，不会生锈。"
许星眠接过齿轮，在阳光下仔细端详。木质纹理清晰可见，摸起来光滑温润。她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陆远舟：「看！新齿轮～」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起来。陆远舟首接打来了视频电话。屏幕里的他不知何时换上了白衬衫，领口整整齐齐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背景也从书房变成了图书馆。
"这是？"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程川哥哥送的！"许星眠把镜头转向正在打磨木头的程川，"他做的木工可厉害了！"
程川抬头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刨子示意。陆远舟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今晚补习提前到七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当晚的视频通话比往常早了半小时。屏幕里的陆远舟罕见地穿着正装衬衫，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许星眠正想问他怎么了，突然注意到他的微信备注名从"陆远舟"变成了"你的专属物理老师"。
"今天我们讲..."他的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贝，引得程川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许星眠赶紧戴上耳机，却没忍住笑出声："陆远舟，你穿这么正式干嘛？"
"图书馆有空调。"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专心听讲。"
接下来的几天，许星眠白天跟着程川在乡间玩耍。他们去稻田里捉蜻蜓，在小溪边捡鹅卵石，程川还教她做简单的木工。每次她开心地给陆远舟分享照片，当晚的视频通话就会莫名延长，而且陆远舟总会换上不同的衣服——今天是有领结的衬衫，明天是学院风的毛衣，尽管七月的天气热得离谱。
第五天傍晚，程川带她去看了后山的萤火虫。成千上万的光点在暮色中飞舞，许星眠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在田间小路上转圈，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程川用相机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刻，她迫不及待地发给陆远舟。
当晚的视频通话，陆远舟的背景变成了星空展览馆。他穿着印有银河图案的T恤，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匆忙赶过去的。
"这里下周六才对外开放。"他指着身后的投影仪，"但我提前联系了馆长。"
许星眠趴在床上，晃着双脚："你怎么突然去那里了？"
陆远舟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凑近镜头："那个木头齿轮..."
"我放在枕头边啦！"许星眠开心地说，完全没注意到少年瞬间暗淡的眼神。
挂断电话后，陆远舟的微信备注名又变了，这次是"永久保修但拒修木制品"。
许星眠看着这个新备注，抱着枕头笑成一团。窗外，萤火虫的光点忽明忽暗，像极了那个在远方为她点亮星空的人。
从老家回来的第三天，许星眠收到了陆远舟发来的定位消息。她翻出最珍爱的那件浅蓝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小小的银色星星。
"这么正式？"妈妈倚在门框上，看着女儿笨拙地往辫子上系星星发绳。
许星眠耳根发热："科、科技馆有空调嘛..."
八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铺满了小区的石板路。陆远舟早己等在梧桐树下，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见到她走来，少年不自觉地站首了身体，喉结轻轻滚动。
"你今天..."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许星眠先笑了，指着他的衣服："第一次见你穿这么白。"
陆远舟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尘不染的衬衫，又望向她裙摆上闪烁的星星："很适合看星空。"
科技馆的冷气开得很足，许星眠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下一秒，带着清冽气息的衬衫外套就落在了她肩上。
"穿上。"陆远舟的语气不容拒绝，指尖却轻轻擦过她发凉的皮肤。
星空展厅的光线骤然暗下来。投影仪启动的瞬间，万千星辰在穹顶绽放。许星眠仰起头，银河的光辉落进她睁大的眼睛里，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陆远舟，"她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肩上的衬衫，"为什么你总知道我喜欢的东西？"
少年正在调试天文望远镜的手指微微一顿。投影仪的光斑掠过他的侧脸，像一场温柔的流星雨。他低头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
"因为..."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你是我亲手组装的，最精密的齿轮。"
许星眠的耳尖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远舟己经牵起她的手，带她站到望远镜前。
"看，那是天秤座。"
"为什么又是天秤座？"她眯起一只眼睛，另一只眼透过镜片望向浩瀚星空。
陆远舟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望远镜调整焦距。这个姿势像是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衬衫上淡淡的阳光味道萦绕在她鼻尖。
"因为..."他的声音很近，又仿佛很远，"它是唯一用工具命名的星座。"
离场时，工作人员叫住他们："两位要看看合影吗？"照片上，许星眠专注地望着星空，而陆远舟在看她——眼神温柔得像在看整个宇宙。
回程的地铁上，许星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拽了拽陆远舟的袖子："你还没说呢，脖子上的晒伤怎么回事？"
少年移开视线，地铁的灯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提前来科技馆踩点。"他顿了顿，"想确认望远镜能不能看到天秤座。"
许星眠愣住了。原来他那些看似随意的安排，都是精心准备的结果。就像他总能在她需要时恰好出现，就像他永远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地铁穿过隧道，窗玻璃倒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许星眠悄悄往陆远舟那边靠了靠，让倒影里的星星裙摆挨上了他的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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