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落地窗，大山的雪景扑面而来。许星眠趴在栏杆上，呼出的白气很快凝结成霜。陆远舟从身后为她戴上毛线帽："明天去天池。"
"要是封山呢？"
"那就等。"
"我们有的是时间。"
许星眠望着远处皑皑雪山，突然想起木心的诗："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陆远舟轻笑出声："所以我来了。"
睡前许星眠收到陆远舟的微信【记得高中地理讲过长白山垂首地带性？明天验证下。】
天池像一块被群山捧在手心的碧玉，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未化的积雪。
许星眠坐在观景台的木椅上，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缓缓消散。
她己经这样安静地看了半小时。
陆远舟坐在她身后不远处，没有打扰她。他知道她需要这样的时刻——就像她修东西时全神贯注的样子，只不过这次，她修的大概是自己。
"真好啊。"许星眠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山风吹散。
陆远舟走到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瓶温热的矿泉水："什么真好？"
许星眠望着远处的天池，嘴角微微扬起："就是……什么都不用想，真好。"
没有考试，没有排名，没有"一定要考上"的压力。只有雪山、湖泊、天空，和坐在身边的这个人。
陆远舟看着她被风吹红的鼻尖，伸手替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嗯，是很好。"
许星眠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上又落了雪花，像撒了一层糖霜。她突然想起昨晚他发的地理笔记，忍不住笑了："所以……垂首地带性验证得怎么样？"
陆远舟指了指远处的植被带："从山脚到山顶，阔叶林、针叶林、高山苔原……"他顿了顿，"和课本上说的一模一样。"
"真没意思。"许星眠撇撇嘴，"还以为能发现什么课本没写的。"
"有啊。"陆远舟望着她的侧脸，"课本没写，和你一起看的时候，风景会更好看。"
许星眠一愣，低头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不烫不凉，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永远恰到好处。
远处的天池依旧平静，许星眠想，有些东西，安静存在，就己经美好。
寒假结束后的第一天，许星眠推开教室窗户时，发现窗台上的绿萝抽出了新芽。阳光透过嫩绿的叶片，在黑板上"高考倒计时100天"的粉笔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伸手碰了碰绿萝的嫩芽，想起雪山天池边那种奇妙的平静感——像是被雪山的风吹散了所有杂念，只剩下最纯粹的决心。
"早。"身后陆远舟把一盒温热的草莓牛奶放在她课桌上，瓶身上凝着细密的水珠，"今天开始百日计划。"
许星眠点点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她突然发现，自己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心跳竟然平稳如常。
百日计划比想象中更辛苦。
清晨六点的晨读课，许星眠裹着校服外套缩在座位上，一边背古文一边往手心呵热气。陆远舟总会"恰好"多带一个暖手宝，默不作声地推到她桌上。
午休时分的空教室，他们头对头趴在课桌上小憩。许星眠的刘海扫过陆远舟的试卷，留下浅浅的铅笔印，像某种隐秘的标记。
晚自习结束的星空下，陆远舟推着自行车陪她慢慢走回家。车轮碾过满地落花，许星眠把错题集上的疑问一个个抛出来，他的解答混着夜风飘进耳朵，清晰又温柔。
三月十二日，植树节，也是许星眠的十八岁生日。
放学铃声刚响，陆远舟就拎着她的书包站了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城郊的生态园里，新栽的树苗在春风中轻轻摇曳。陆远舟带着她穿过一片嫩绿的树林，停在一棵刚及腰高的小树前。
"礼礼物。"他指了指树干上挂着的木牌，"自己写名字。"
许星眠蹲下身，指尖抚过还带着清香的木牌。这是一棵桂花树，细嫩的枝条上己经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她突然明白过来——桂花开花时，正是高考放榜的时节。
"就叫'远星'吧。"她拿起记号笔，在木牌上一笔一划写下这两个字。最后一笔落下时，陆远舟的手突然覆上来，带着她一起将木牌挂上树枝。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稳稳包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指："许星眠。"
"嗯？"
"十八岁快乐。"陆远舟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装订整齐的笔记，"这是你高一到现在所有错题的解题思路。"
牛皮纸封面上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在修自行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在递扳手。
春风拂过，小桂花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许星眠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浑身湿透的少年翻过阳台说"刚好看到这一章"。
原来有些花开，早就在很多年前就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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