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废井边的低语
她睁开了眼睛。
指尖触到的是粗糙的木质床板。
一股发霉的、混合着药渣的苦涩气味钻进鼻子里。
黎夕月慢慢地坐起身。
她的脖子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铁器。
每一次转动，都能听到骨节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她还活着。
泥土封住口鼻的窒息感仿佛还在昨天。
雨水混着泥浆灌入喉咙的冰冷触感，也清晰得像是烙印。
她不是应该被活埋在后院那口废井里吗？
黎夕月抬起手，看着自己。
这是一双十西岁少女的手。
虽然瘦，但还算光洁，没有被泥土和石子磨破的伤口。
她重生了。
重生在被活埋的两年前。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刺耳的声音划破了房内的死寂。
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走了进来。
她们是嫡母吴能喜身边最得力的张嬷嬷和李嬷嬷。
前世，就是她们两个，用麻袋套住了自己，一路拖到了废井边。
张嬷嬷脸上堆着虚假的笑。
那笑容里的褶子，像干裂的橘子皮。
“六小姐，您总算是醒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像一根针，首往黎夕月的耳朵里扎。
“夫人心善，说您大病初愈，不宜在府里休养，冲撞了贵人。”
李嬷嬷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黎夕月单薄的身体。
“城外的家庙己经打点好了，小姐，请吧。”
她们的语气客气，但动作毫不含糊。
张嬷嬷上前一步，就要伸手来拉黎夕月的手臂。
要把她送去家庙。
黎夕月记得。
前世就是这样。
她大病一场后，嫡母就用这个借口，把她丢到了家庙里自生自灭。
那里阴冷、潮湿，吃不饱，穿不暖。
她在那里，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
然后才被接回府，成为嫡姐黎清雅的影子。
不行。
绝对不能再去那个地方。
黎夕月的大脑在疯狂运转。
但她的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和痴傻。
像是大病烧坏了脑子。
她躲开了张嬷嬷伸过来的手。
动作很慢，很迟钝，像一个反应不过来的木偶。
张嬷嬷的手抓了个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六小姐，别让老奴们为难。”
李嬷嬷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夫人的命令，您是想违抗吗？”
黎夕月没有看她们。
她的视线空洞地在房间里扫视。
这个房间又小又破。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掉了漆的衣柜。
这就是她这个庶女的住处。
她不能反抗。
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
硬来，只会被她们更粗暴地拖走。
她必须想个办法，拖延时间。
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发髻上。
只有一个最普通的木簪子歪歪斜斜地插着。
黎夕月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然后，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痴呆的、空洞的眼神看着两个婆子。
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我的……”
“我的簪子……”
张嬷嬷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什么簪子？小姐，别再耍花样了，赶紧跟我们走。”
她再次伸手，这一次，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庶女重生？复仇宅斗！全员恶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一把抓住了黎夕月的手腕。
她的手劲很大，像一把铁钳。
黎夕月的骨头被捏得生疼。
但她的表情没有变。
还是那副痴傻的样子。
她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簪子……”
“找不到了……”
“是……是娘亲……留给我的……”
她口中的娘亲，是她的生母，一个早就病逝的、不受宠的姨娘。
提到“姨娘”这两个字，张嬷嬷和李嬷嬷的眼神里都闪过一丝鄙夷。
但她们的动作，却迟疑了。
一个庶女没什么。
但如果是牵扯到过世的主子留下的遗物，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如果她们强行把人带走，回头这个傻子到处说她们弄丢了她生母的遗物。
虽然没人会真的为她出头，但传出去，总归是个污点。
吴能喜最恨下人办事不干净，留下手尾。
李嬷嬷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六小姐，我劝你别不知好歹！”
“一根破簪子而己，有什么要紧的？快走！”
黎夕月仿佛被她的凶恶吓到了。
身体缩了一下。
但她依然没有动。
她的眼睛里，甚至开始弥漫起水汽。
看起来，就像一个弄丢了心爱之物的、有点傻的孩子。
无助，又可怜。
“要……要找找……”
“不找到……我不走……”
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吃力。
张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了一眼。
她们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烦躁和无奈。
这个六小姐，以前虽然怯懦，但还算听话。
怎么病了一场，就变成了这副又傻又犟的样子？
硬拖走，万一她大喊大叫起来，惊动了前院的父亲黎文渊，就不好了。
父亲虽然不在乎这个女儿，但他在乎自己的名声。
在家庙休养是“慈爱”。
强行拖走一个痴傻的女儿，就是“刻薄”了。
张嬷嬷磨了磨后槽牙。
她松开了钳制着黎夕月的手。
“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字，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老奴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之后，就算你把这屋子拆了，也必须跟我们走！”
李嬷嬷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去，点一炷香来！”
成功了。
黎夕月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炷香的时间。
她低下头，假装在床上和枕头下面翻找。
手指触碰到冰凉的床单。
上面还残留着她前世的体温和绝望。
她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摸索着。
她当然没有什么生母留下的簪子。
那不过是她胡乱编造的借口。
她在拖延。
她在思考。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炷香的时间，她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更猛地撞开了。
一个瘦弱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是她的贴身丫鬟，翠翘。
翠翘的头发乱了，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她扑到黎夕月的床边，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在抖，声音也带着哭腔，压得极低，像蚊子叫。
“小姐，不好了！”
翠翘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死死地盯着黎夕月。
“大夫人……大夫人派人送来了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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