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厨房里己经传来水声。
辣千秋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昨晚使用破妄天眼留下的后遗症还在隐隐作痛。他起身洗漱，走到厨房门口时，发现老管家正蹲在那口老旧的水缸前，手里拿着个木桶，往里面倒水。
“水位又降了。”老管家低声说了一句。
辣千秋皱眉：“昨天不是才加满？”
老管家没回答，只是低头盯着水面，眼神有些复杂。
这口水缸是无常居里最古老的东西之一，据说是建屋时就埋下来的。缸身斑驳，边缘布满了青苔和水垢，看起来己经用了几十年甚至更久。平时家里用水都靠它，但奇怪的是，不管怎么用，水总是不会干，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维持它的存在。
可今天不一样。
缸里的水比昨天少了至少一掌深。
辣千秋走过去，伸手探了探水面，冰凉刺骨，像是冬天的井水。
“你有没有注意过，这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降的？”他问。
老管家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从你进屋那天开始。”
这句话让辣千秋心头一紧。
他低头看着水面，忽然觉得这水缸有点不对劲。
不是那种显而易见的怪异，而是让人越看越不舒服的那种感觉——就像你盯着一面墙看久了，会突然觉得墙面在轻微地蠕动一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归墟录》，书本贴着皮肤，微微发热。
“我下去看看。”他说。
老管家猛地抬头：“不能下去！”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辣千秋看向他：“为什么？”
“这水……不是普通的水。”老管家压低声音，“它是活的。”
“什么意思？”
“它能吞人。”老管家的手紧紧抓着木桶边沿，指节泛白，“以前有人试过下去，再也没上来。”
“你是说……有人掉进去过？”
“不是掉进去。”老管家摇头，“是被‘请’进去的。”
辣千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没有再多问，而是脱下外衣，将道袍袖口扎紧，准备亲自下去一探究竟。
“别去！”老管家抓住他的手腕，“你会后悔的。”
“我己经后悔很多事了。”辣千秋淡淡地说，“但这件事，我必须弄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踩上缸边，小心翼翼地往下探。
水很冷，而且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当他整个人沉入水中时，才发现这根本不像一口普通的水缸。
水流似乎没有尽头，西周一片漆黑，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他闭上眼，尝试调动破妄天眼。
一股熟悉的刺痛感袭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鼻血再次流下。
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睁开了眼。
眼前的世界变了。
水不再是水，而是一条条缠绕在一起的灰色丝线，像蛛网般交错，又像是某种生物的触须，在黑暗中缓慢蠕动。
这些丝线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影子，藏在更深的黑暗中，无法看清全貌。
但它在动。
在等。
辣千秋心头一震，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迅速向上游，几乎是在本能驱使下冲出了水面。
哗啦一声，他猛然跃出水缸，大口喘气，浑身湿透。
老管家站在旁边，脸色苍白如纸。
“你看见了什么？”他问。
“它不是水。”辣千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是某种规则的具象化……或者说，是规则的入口。”
老管家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你知道这水缸是谁造的吗？”
“谁？”
“第一任天师。”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辣千秋心头。
他愣住了。
龙虎山的第一任天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栋房子，”老管家继续说道，“不是普通人的住所。它是用来封印某些东西的。而这口水缸，就是封印的核心。”
“什么东西？”
“一段被抹除的历史。”老管家的声音越来越低，“一个不该存在的时代。”
辣千秋的心跳加快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栋房子里的所有规则都如此诡异，甚至带有自我意识。它们不是为了控制普通人，而是为了掩盖某个更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他的身份有关。
“我要再下去一次。”他说。
老管家猛地抬头：“你还想死吗？”
“这次我会准备好。”辣千秋冷静地说，“我想知道，这水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他回到房间，取出随身携带的符纸和朱砂，开始绘制一张防御符。
画完后，他将其贴在胸口，闭目调息，恢复了一点灵力。
然后，他再次来到厨房。
老管家己经不在了，只有那口冰冷的水缸静静立在那里，水面映出他模糊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跳入水中。
这一次，他有了准备。
破妄天眼开启，眼前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
那些灰色的丝线更加密集，像是无数只手，试图将他拉向深处。
他咬紧牙关，奋力向前游去。
渐渐地，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座古老的石台，上面刻满了晦涩难懂的符文。
而在石台中央，有一块凹陷的位置，形状正好与《归墟录》相吻合。
他心中一震。
难道这本书……原本就是放在这里的？
就在这时，水底传来一阵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扭曲。
他拼命挣扎，想要浮上去，却被那股力量牢牢吸住。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道金光从他胸口闪过。
是那张防御符！
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水域，那些灰色的丝线瞬间退散。
他趁机向上猛冲，终于再次跳出水面。
剧烈喘息间，他瘫坐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
他知道，自己离真相己经不远了。
但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栋房子，不是困住他的牢笼。
而是等着他回来的地方。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那口水缸，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我是谁？”他低声自问。
没有人回答。
只有水面上，映出他模糊的脸。
那双眼睛，依旧隐藏在墨镜之后，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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