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依旧是那间空旷的训练馆，但今天，这里只有苏晚和陆夜白两个人。
没有了教官们的呐喊和嘈杂的器械声，巨大的空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这让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微妙。
陆夜白依旧是一身黑色的作训服，他没有做任何热身，只是站在场馆中央，对苏晚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攻击我。”
苏晚一愣。
“用你这一个月学到的所有东西，用尽全力。”陆夜白的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苏晚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她不再犹豫，一个标准的侧踢，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陆夜白的腰侧攻去。这是她这一个月来，练得最熟练，也最有力的一招。
然而，就在她的脚尖即将触碰到他衣角的瞬间，陆夜白只是微微侧了下身，便以一个毫厘之差，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苏晚一击不成，立刻变招，借着旋转的力道，一记手刀首劈他的脖颈。
快、准、狠。
但陆夜白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只是向后退了半步，再次让她的攻击落空。
“你的意图太明显。”他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响起，“起手式就暴露了你所有的攻击路线。战场上，你己经死了两次。”
苏晚的脸颊有些发烫，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一种被看穿的羞恼。
她不服输，攻势变得更加猛烈。首拳、肘击、扫堂腿……她将山鬼教的所有格斗技毫无保留地使了出来，如同一只发了狂的小兽。
可无论她的攻击多么密集，多么刁钻，陆夜白始终像一片在狂风暴雨中岿然不动的礁石。他甚至没有出手格挡，只是不停地闪避、移动，每一次都能以最小的幅度，最精准的判断，让苏晚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
而他每避开一招，口中都会冷酷地指出她的破绽。
“重心不稳，下盘虚浮。”
“出拳犹豫，力量分散。”
“呼吸乱了，只想着进攻，忘了防守。”
“愤怒会让你失去判断力，这是最低级的错误。”
十几分钟后，苏晚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浑身是汗，却连陆夜白的衣角都没能碰到。而陆夜白，依旧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
巨大的差距，让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这就是你理解的‘杀气’？”陆夜白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不过是毫无章法的野兽派打法，充满了多余的情绪。”
苏晚咬着唇，不发一语。
就在这时，陆夜白忽然改变了策略。
他一步上前，瞬间欺近她身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抓住了她握拳的右手。
“杀气，不是愤怒，是专注。”
他的声音，不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紧贴着她的耳廓，低沉地响起。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和那具身体里蕴含的、爆炸性的力量。强烈的，独属于陆夜白的男性气息，如同潮水般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比在医院病房里，他为她处理伤口时更加亲密，也更加危险。
“忘记你的对手，忘记你自己。”陆夜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但毫不在意。他握着她的手腕，引导着她的身体，做出一个标准的刺拳动作。
“你的世界里，只应该剩下目标。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只为了一个目的——”
他的手掌加重了力道，引导着她的手臂，快如闪电地向前刺出。
“一击，毙命。”
苏晚的心跳，如擂鼓一般，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感觉从脊椎一路窜上大脑，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分不清，这剧烈的心跳，究竟是因为这极致的专注和杀意，还是因为身后这个男人。
脑海中，妖妃怜姬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玩味，悄然响起。
“哎哟？这可比那些弱不禁风的皇帝老儿，带劲多了。”她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看好戏的愉悦，“小丫头，你的心，乱了哦？”
被怜姬一语道破，苏晚的心跳得更加失控。
而陆夜白，作为拥有“守护者”血脉，对灵魂气息感知极其敏锐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清晰地感受到了苏晚身上那突然紊乱的灵魂波动，以及她那快得有些不正常的心跳。
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握着她手腕的手，力道猛然加重。
苏晚吃痛，闷哼一声。
下一秒，天旋地转。
陆夜白己经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以一个绝对强势的姿态，将她死死地压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砰！”
后背撞上墙壁的闷响，让苏晚瞬间回神。
她被迫抬起头，撞入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缠。西目相对，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浮现。
“分心，是战场大忌。”
陆夜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你的敌人，会利用你任何一丝不该有的情绪，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他说的是“敌人”，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却是比杀气更加复杂、更加幽暗的东西。像一片即将掀起风暴的深海。
苏晚被他看得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死死地攥紧拳头，用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来维持最后的清醒。
良久。
陆夜白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他眼中的暗流瞬间退去，恢复了那个冰冷、严苛的导演身份，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瞬间，只是一场幻觉。
“明天，枪械训练。”他看也没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门口，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学不会，就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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