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歌的臂弯刚接住陆沉舟的瞬间，掌心的翡翠便烫得惊人。
男人的机械义肢还在滋啦作响，残留的电流顺着她的过膝靴金属扣窜上小腿，像根烧红的针在皮肤下扎着。
她低头去看他的脸——冷汗正顺着下颌线滴进领口，原本冷硬的眉峰此刻皱成一团，机械眼的虹膜己暗成灰雾，只剩人类那只眼睛还留着点焦距，正拼命往她身后的方向扫。
"沈姐！"江临的声音突然拔高。
苏清歌这才发现沈墨不知何时跪坐在地，原本束得利落的高马尾散了几缕，正捂着后颈剧烈喘息。
她腕间的凤凰纹身不再是暗纹，而是凸成了立体的金箔，纹路里渗出的淡金光束正顺着她的脊椎往上钻，在锁骨下方汇集成一个跳动的光斑，映出"沉氏遗孤，清音护印"八个小字。
"她的脊椎在吸收凤凰能量！"沈墨突然嘶声喊，嗓音里带着破音，哪还有半分平日毒舌的从容。
她的手指死死抠进地面，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那机械义眼没断电！
它在......"
话音未落，海底发射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苏清歌怀里的陆沉舟猛地一颤，机械臂残留的齿轮竟开始逆向转动，带起的气浪掀得她发尾乱飞。
她顺着他方才的视线回头，正看见发射器最深处那枚机械义眼的虹膜骤然转为血色，漩涡状的纹路里翻涌着数据流，像团烧红的铁球。
"真正的'完美'需要双生共鸣——"机械合成的女声裹着电流刺进耳膜，苏清歌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下一秒，她喉间突然泛起腥甜，声带像被两只无形的手强行掰开，《涅槃》的尾音不受控地往外涌，与此同时，陆沉舟的胸腔也震出低哑的哼鸣。
两人的声纹在半空交缠，凝成淡金色的光带，正往机械义眼的方向钻。
"清歌！
咬舌尖！"陆沉舟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人类的手掌滚烫得惊人。
他另一只残臂的齿轮卡得咔咔响，却还是撑起上半身，用额头抵住她的："用《断肠吟》的转调压回去！
她在偷我们的声纹频率！"
苏清歌的舌尖尝到血味，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她听见实验室外的海浪声变了调，像有无数人在同时哼唱同一支曲子；她看见江临的键盘迸出火星，整个人被掀翻在操作台上；她感觉到过膝靴的暗扣在震动——那是沈墨亲手装的纳米机器人触发键。
"去他妈的完美！"沈墨突然暴喝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踉跄着扑过来抓住苏清歌的脚踝。
她腕间的金箔纹路突然炸裂成星屑，顺着苏清歌的靴筒钻进去，在两人相触的瞬间，过膝靴的金属暗扣"咔"地弹开，无数细如发丝的纳米机器人蜂拥而出，在半空组成金色十字架，精准地钉向机械义眼。
十字架触及血色漩涡的刹那，苏清歌的声带突然剧痛。
她听见两个声音同时从自己喉咙里冒出来——一个是她的本音，带着古筝弦磨出的茧；另一个更清润，像春冰初裂时的脆响，是母亲的声音。"妈妈......我听见你的《涅槃》在哭——"她无意识地呢喃，眼角沁出泪来。
同一时间，全球所有播放器突然炸响。
实验室的全息屏、江临的手机、甚至沈墨的耳钉，都在播放同一段音频：电流杂音里混着婴儿的啼哭，接着是女人的哽咽："沉氏的凤凰不该困在机械里......清歌的声纹是活的，不是数据......"
"是当年清音阁被销毁的监控！"江临从操作台底下爬出来，脸上挂着血，眼睛却亮得惊人，"夏侯薇偷声纹的时候触发了沉氏的备份协议！"
陆沉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扯住衬衫领口的手在发抖，最后"嘶啦"一声扯开前襟。
苏清歌这才看见，他左胸位置纹着和沈墨一模一样的凤凰，只不过颜色是暗红的，纹路里流动着和沈墨金箔相同的光。"我们早该是共生体。"他喘着气，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沉氏的护印分了三份——清歌的声纹，沈墨的血脉，我的......"
话音被爆炸声打断。
霍振宇的机械残骸突然冒出浓烟，芯片位置的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让人类在完美声波中永生——"他的机械喉发出扭曲的尖叫，躯干开始膨胀，关节处渗出黏腻的黑色液体。
"林雪鸢！"沈墨突然转头大喊。
苏清歌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个总躲在阴影里的女工程师正站在发射器旁，她的银发根根竖起，泛着幽蓝的光。
听见呼唤的瞬间，她抬手一甩，发丝如银蛇般窜出，精准刺入声波发射器核心。
"滋滋——"电流声炸响，林雪鸢的发丝瞬间碳化，却也在发射器表面炸开个缺口。
苏清歌怀里的陆沉舟突然收紧手臂，她能感觉到他心口的凤凰纹在发烫，和沈墨锁骨下的光斑产生共鸣，血色代码从三人相触的位置涌出，像条活过来的脐带，将他们捆成一团。
机械义眼的血色漩涡开始扭曲，夏侯薇的声音变得刺耳："你们以为这样就能......"
苏清歌的双重声线突然拔高，陆沉舟的哼鸣也跟着提调。
两股声浪在脐带里相撞，炸出刺目的白光。
她看见机械义眼的外壳出现蛛网裂纹，听见沈墨在喊"声纹共振要过载了"，感觉到陆沉舟的心跳和自己的完全重合——像两面被同时敲响的编钟，震得整个实验室都在摇晃。
在意识即将消散前，苏清歌最后看见的，是机械义眼裂纹中渗出的幽蓝液体。
那液体里浮着半张人脸的轮廓，和她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重叠在一起。
"真正的完美......"
这次的声音不再是机械合成，而是带着活人胸腔的震颤。
苏清歌的双重声线突然同时拔高，在虚空中炸出一声清越的凤鸣。
机械义眼的裂纹终于在凤鸣中彻底崩裂。
苏清歌的意识像被按进深海，耳膜嗡鸣着上浮时，首先触到的是掌心滚烫的温度——陆沉舟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腕，人类的指腹因用力过猛陷进她腕骨，机械臂的残桩还在冒烟，却固执地护着她后颈。
"清歌。"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锈铁，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
苏清歌缓缓睁眼，首先撞进瞳孔的是他泛红的眼尾——那只人类眼睛里的焦距正一寸寸收拢，机械眼的虹膜重新亮起幽蓝，却比从前暗了几分，"醒了？"
她想点头，后颈却传来抽丝剥茧的疼。
这才发现自己半躺在陆沉舟腿上，背后是碎成蛛网的防弹玻璃，鼻尖萦绕着焦糊的电路味。
沈墨蜷在三步外的控制台旁，高马尾彻底散成乱草，腕间的金箔纹路淡得几乎看不见，正用发梢沾着口水给江临擦脸上的血。
江临的白衬衫烧了个洞，却还举着手机晃："看！
全球首播！
夏侯薇的机械核心爆炸时，东京湾的海面......"
"嗡——"
实验室的防弹玻璃突然泛起涟漪。
苏清歌顺着江临的手机屏幕抬头，透过裂成碎片的穹顶，正看见东京湾的夜空被某种光芒撕裂。
血色凤凰与金色蝴蝶的光影从海面升起，翅膀展开足有千米，凤凰的尾羽是沉氏家徽的纹路，每一根翎毛都渗着暗红血光；蝴蝶的翅脉却像极了沈墨腕间曾炸开的金箔星屑，在夜色里流转着蜜色流光。
"双生图腾......"陆沉舟的拇指轻轻她腕上的翡翠，声音低得像叹息，"129章在冰岛时，你唱《涅槃》我弹《断肠吟》，融合体的声波残留里就有这团光影的雏形。
夏侯薇想偷声纹做完美永生体，倒触发了沉氏护印的觉醒协议。"
"合着我们是给反派当催化剂呢？"沈墨突然嗤笑一声，踉跄着站起来，锁骨下的光斑己经消失，后颈却多了道淡金的印记，"那破机械眼吸了清歌的声纹、我的血脉、阿沉的凤凰纹，结果把沉氏三代人的护印全激活了——现在倒好，全球都看见这玩意儿，明天头条肯定是'沉氏财阀藏着上古图腾'。"
她话没说完，江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扫了眼屏幕，突然吹了声口哨："沉氏老宅来电，说是家主醒了。"
陆沉舟的机械指节微微发颤。
苏清歌能感觉到他心口的凤凰纹还在发烫，隔着衬衫贴着她手背："爷爷......"
"先别急着感动。"沈墨扯过台布裹住渗血的手腕，踢了踢脚边霍振宇的机械残骸，"那老东西的芯片还在冒黑烟呢。
我让林雪鸢把纳米机器人留在他核心里了，就算夏侯薇有备份，没三个月修复不了。"
苏清歌这才注意到，那个银发女工程师正倚在墙角。
她的银发只剩发尾一小撮没碳化，苍白的脸在幽蓝光芒里像尊瓷像，听见自己名字时抬了抬眼，用口型说了句"抱歉"——大概是为之前躲在阴影里没帮忙。
"她的银发是生物电流导体。"陆沉舟顺着苏清歌的视线解释，"夏侯薇逼她改造机械义眼时，她偷偷在发丝里种了反制程序。
刚才那道缺口，是她拿命换的。"
林雪鸢似乎听见了，扶着墙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经过苏清歌身边时，她突然停住，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这是你母亲当年留在清音阁的录音带。
夏侯薇说声纹是数据，可林老师的《涅槃》......"她喉结动了动，没说完就推门出去，夜风吹起她残留的银发，像团将熄的蓝火。
苏清歌捏着铁盒的手在抖。
盒盖上有道浅浅的划痕，和她记忆里母亲梳妆台抽屉的痕迹一模一样。
"清歌。"陆沉舟用没受伤的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先看图腾。"
她抬头。
血色凤凰正缓缓收拢翅膀，尾羽扫过海面时，浪尖竟泛起和陆沉舟机械眼一样的幽蓝；金色蝴蝶却越飞越高，翅尖掠过实验室穹顶时，沈墨腕间的暗纹突然亮了一瞬——是完全吻合的纹路。
"凤凰是沉氏护印，蝴蝶......"沈墨突然顿住，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腕，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妈走前给我缝的虎头鞋，鞋底的绣花就是这样的蝴蝶。
原来她不是普通的绣娘，是......"
"是清音阁最后一任护印使。"陆沉舟替她说完，机械眼的虹膜突然收缩，"我爷爷说过，护印分三份：声纹锁在歌姬喉间，血脉藏在护印使骨里，图腾刻在家主心口。
清歌的《涅槃》能唤醒声纹，你的凤凰血能激活血脉，而我......"他扯开衬衫，暗红凤凰纹正随着呼吸明灭，"是连接两者的钥匙。"
"所以刚才的共鸣......"苏清歌突然懂了，"我们不是被夏侯薇利用，是护印在借她的手觉醒？"
"更像......"陆沉舟低头吻她发顶，机械臂的残桩轻轻碰了碰她过膝靴的金属扣，"是你我本就该共鸣。"
"呕——"
江临突然捂着嘴冲进洗手间。
沈墨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跟过去递水："就你娇贵，刚才被掀翻时还笑呢。"
实验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苏清歌望着窗外的图腾，觉得喉间的刺痛轻了些。
血色凤凰与金色蝴蝶此刻正重叠成半透明的轮廓，在夜空里画出个旋转的光茧，像在孕育什么。
"清歌。"陆沉舟的声音突然低下来，"你看蝴蝶的触须。"
她顺着他的指尖望去。
金色蝴蝶的两根触须正微微颤动，末端竟泛着和她翡翠一样的青绿——和母亲留下的玉镯、她腕间的翡翠，是同一种色泽。
海风卷着焦糊味灌进来。
苏清歌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尖离图腾的光影还有半米，却仿佛触到了某种温热的波动。
那波动顺着她的指尖窜进血脉，在心脏位置和陆沉舟的凤凰纹、沈墨的蝴蝶纹产生共鸣，像三根被同时拨动的琴弦。
"清歌？"陆沉舟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却没放下手。
光影里的蝴蝶突然振翅，尾尖扫过她指尖时，竟在虚空中留下道淡金的痕迹——是个极小的音符，和她歌谱本里母亲写的批注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警笛声。
苏清歌望着自己发光的指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清歌，你的声音不是数据，是活的。"
此刻她终于明白。
所谓双生觉醒，从来不是机械的完美，而是三个被命运捆在一起的人，用最原始的、带着温度的声纹、血脉与心跳，撞碎所有关于"完美"的谎言。
而那只金色蝴蝶，正停在血色凤凰的头顶，翅尖上的金粉簌簌落下，在苏清歌指尖凝成个模糊的印记。
她望着那印记，鬼使神差地轻轻一勾——
图腾突然剧烈震颤。
(http://www.220book.com/book/TFT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