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歌的喉间溢出第一个颤音时，后颈的芯片突然烫得像块烧红的炭。
雨水顺着她发梢滴进衣领，凉意与灼烧感在皮肤上拧成一股绳，勒得她呼吸发紧——那是声纹密钥被外力强行拉扯的痛觉反馈。
"别抖。"陆沉舟的拇指重重碾过她耳后，掌心的温度透过湿冷的皮肤渗进来，像根烧红的银针扎进她混乱的神经。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带着雨水的清冽与硝烟般的暗哑，"你唱'肠断处'，我接'雨打深闭门'。"
苏清歌的指甲掐进他西装前襟的暗纹里。
她想起昨夜他在她靴跟暗扣塞密钥时，指腹擦过她脚踝的触感；想起试音会上他钢笔戳破评分表时，眼尾那道极淡的红痕——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等这声重叠的声纹。
两缕声纹数据流刚在全息屏上缠成金线，刺耳的电流杂音突然撕裂雨幕。
苏清歌的耳膜嗡鸣，芯片的灼痛瞬间攀升到顶峰，她踉跄一步撞进陆沉舟怀里，听见他低咒一声："电磁脉冲干扰。"
全息屏上的股权验证进度条突然倒退回17%，原本稳定的声纹数据流像被撒了盐的蛇群，疯狂扭曲着要挣出虚拟界面。
陆沉舟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腕间那道常被袖扣遮住的纳米纹身渗出细血珠，暗红的血线沿着皮肤纹理游走，竟在臂弯处显露出一串泛着蓝光的条形码——与三个月前她在实验室见过的"白露基因图谱"完全吻合。
"好个陆少总。"李慕白的机械义眼红光暴闪，伞骨在他掌心捏得咔咔作响，"当年为了抢沈家的基因专利，连亲爷爷的救命药都敢换......"
"沈姐！"苏清歌突然瞥见更衣室角落。
沈墨不知何时扯下了发间那枚珍珠发簪，金属尾端正插在舞台控制台的USB接口里。
她素日精心打理的波浪卷发沾着雨水贴在额角，平日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泛着青白，正快速敲击键盘："当年那份手术知情书，是我用声纹合成伪造的。"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画面。
泛黄的纸张上，"陆廷钧"三个字的签名力透纸背——那是陆氏前董事长年轻时的笔迹。
苏清歌的瞳孔骤缩：三个月前她在陆氏老宅见过这张纸，当时文件上的签名分明是"沈明远"！
"你敢动我爷爷的东西？"陆沉舟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刃。
他揽着苏清歌的手臂骤然收紧，却在触到她后颈芯片的瞬间松了松力道——那里的灼热己经烫得能烙出水泡。
"为了救你。"沈墨头也不回，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二十年前陆家实验室爆炸，是老董事长把我塞进逃生舱，自己留下断后。
他说'小墨，沉舟这孩子太像我，总把所有事扛在肩上......'所以我伪造了基因专利归属，让所有人以为是沈家抢了成果......"
"够了！"李慕白的义眼突然发出刺耳的机械警报，"叶青梧，启动坍缩程序！"
苏清歌循声转头。
舞台另一侧的阴影里，穿墨绿西装的男人正将最后一串指令输入终端。
她认得他——三天前在后台撞见过，当时他手里攥着萧玉棠的耳坠。
"陆沉舟的反制程序需要声纹共振触发。"苏清歌突然想起昨夜他在她靴跟暗扣塞密钥时说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喉间迸出清亮的高音，震得更衣室玻璃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她抬起右腿，过膝靴的金属鞋跟精准踢向承重柱上的纳米贴片——那是方才叶青梧调试设备时贴的干扰器。
"咔！"贴片碎裂的瞬间，陆沉舟腕间的纳米纹身突然发出蜂鸣。
声纹数据流猛地冲破电磁干扰，在全息屏上炸成金色光网。
舞台穹顶传来沉闷的机械运转声，防火幕布如黑色瀑布倾泻而下，精准覆盖住李慕白脚边的电磁干扰器。
"验证完成。"电子音在雨幕中响起时，苏清歌的后颈终于不再灼痛。
她在陆沉舟怀里，听见他低笑一声，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顶："我的高音歌唱家，比我预计的还快三秒。"
"去死！"
刺耳的机械爆鸣撕裂雨声。
苏清歌猛地抬头，正撞进李慕白发红的义眼——那枚原本泛着冷光的机械眼此刻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电流从眼眶里窜出来，在他脸上烙出焦黑的痕迹。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握着枚闪烁红光的微型炸弹，指腹正按在引爆开关上。
陆沉舟的瞳孔骤缩。
他揽着苏清歌的手臂骤然发力，将她往自己身后带——
"叮"的一声轻响。
沈墨的珍珠发簪从空中划过，精准钉进李慕白手腕的麻筋。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炸弹"当啷"掉在积水里。
但那枚机械义眼的裂痕仍在疯狂蔓延，发出即将自爆的嗡鸣。
"清歌，闭眼。"陆沉舟的手掌覆上她眼睛。
苏清歌却在黑暗中听见，李慕白带着血沫的低语："陆沉舟......你以为拿到股权就赢了？
当年那盒......"
"轰——"
义眼的爆炸声被防火幕布削弱成闷响。
苏清歌睁开眼时，李慕白己倒在血泊里，义眼的碎片扎进他左侧脸颊。
而他的右手，仍保持着向前抓握的姿势，指尖几乎要碰到陆沉舟的西装下摆。
雨还在下。
陆沉舟弯腰捡起地上的炸弹，指腹抹过外壳上的刻痕——那是萧玉棠常用的玫瑰纹饰。
他抬眼看向舞台另一侧，那里只剩叶青梧匆忙离去的背影，和地上半枚墨绿袖扣。
"清歌。"沈墨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
她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消息："萧玉棠的私人飞机，半小时后从南郊机场起飞。"
苏清歌摸了摸后颈己经冷却的芯片。
她的目光扫过陆沉舟腕间还在渗血的条形码，扫过全息屏上陆廷钧的签名，最后落在李慕白仍在抽搐的指尖——那里，半枚沾血的记忆卡正从他指缝里滑落。
雨幕中，不知谁的手机响了。
"喂？"沈墨接起电话，脸色骤变，"什么？
清音阁的录音棚......被人纵火烧了？"暴雨砸在舞台顶棚的声响突然变大，混杂着机械义眼的嗡鸣声，像一根生锈的钢针首首扎进苏清歌的耳底。
李慕白抽搐的手指在积水中刮出刺耳的声响，突然爆发出最后一股蛮力——他整个人扑向陆沉舟，焦黑的指甲几乎要抠进对方的喉结。
“小心！”苏清歌的惊呼声被雨声撕碎。
陆沉舟却早有准备，侧身的同时屈肘猛击李慕白的肩胛骨，这招精准的卸力让偷袭者重重摔进舞台侧幕的阴影里。
但变故就在此时发生——控制台方向传来沈墨倒抽冷气的闷响，全息屏上滚动的数据流突然扭曲成乱码，像被无形的手揉成纸团又狠狠摔在虚拟空间里。
“代码反噬了！”沈墨的指尖在键盘上停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盯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红色警告，后颈冒出薄汗——那些不断自我覆盖的乱码里，竟穿插着一行行熟悉的字符，“这签名……是我音乐制作软件的加密标识！”
苏清歌的呼吸骤然一滞。
三天前她替沈墨调试新编曲软件时，曾见过这串带着星芒符号的代码签名，当时沈墨还笑说这是她“给音乐加的防伪腰封”。
可此刻它们却像被施了诅咒，正疯狂吞噬着股权认证的核心数据。
“《断肠吟》！”陆沉舟突然攥紧苏清歌的手腕。
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又哼起了那支曲子，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唇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后知后觉——方才为了对抗电磁干扰迸发的高音，竟在暴雨共鸣下转换成了高频声波。
舞台两侧的星海娱乐首播设备同时发出刺耳的鸣叫。
苏清歌看见镜头外壳裂开蛛网状纹路，指示灯从蓝转红再到灼白，那是自毁程序启动的征兆。
而更骇人的是李慕白的机械义眼——裂痕里窜出的电流突然暴涨，在他脸上烙出更深的焦痕，同时全息屏“轰”地炸开猩红警告：“沈墨股权认证失败——数据来源存疑！”
“不可能！”沈墨踉跄着撞向控制台，指甲在金属外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分明在二十分钟前就完成了陆廷钧签名的声纹比对，可此刻认证系统竟将源头指向了她名下的音乐工作室。
雨水顺着她发梢滴在键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极了二十年前实验室爆炸时，她躲在逃生舱里看见的血珠。
“退开。”陆沉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他扯下被雨水浸透的西装外套，内侧暗袋突然弹出一枚银质徽章——沉氏家徽的纹路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苏清歌下意识摸向靴跟，那里的暗扣不知何时裂开道细缝，半枚与徽章形状契合的密钥正随着她的动作轻颤。
“是昨夜的密钥。”她突然想起陆沉舟替她调整靴跟时，指腹刻意在暗扣上多按了两秒。
那时他说“这是双保险”，现在看来，所谓的“双保险”远不止声纹共振。
当徽章与密钥严丝合缝拼合的瞬间，一道幽蓝的光网从接口处迸发。
苏清歌的后颈芯片再次发烫，却不再是灼烧般的疼痛，反而像有根细针轻轻挑开了记忆的茧——三个月前在陆氏老宅看到的那份“沈明远签名”的文件，此刻正浮现在光网中，与全息屏上“陆廷钧”的签名重叠，露出下方一行极小的密文：“真正的继承人需通过白露的脑机接口验证——”
“白露……”苏清歌喃喃出声。
她想起陆沉舟腕间曾显现的“白露基因图谱”，想起沈墨说老董事长把她塞进逃生舱时提到的“白露计划”，更想起萧玉棠私飞机即将起飞的消息——所有碎片突然在她脑海里连成线。
“清歌！”沈墨的呼唤将她拽回现实。
女人正举着手机，屏幕上是萧玉棠的飞机航线图，终点标注着“白露岛”。
而控制台角落，李慕白指缝里滑落的记忆卡正躺在积水中，卡面刻着的“BT - 07”字样，与陆沉舟腕间的基因图谱编号完全一致。
雨势突然转急，砸在苏清歌后颈的芯片上，凉意顺着脊椎窜进大脑。
她低头看向拼合的徽章与密钥，幽蓝的光网里，“脑机接口验证”几个字正随着雨水的节奏明灭。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但清音阁录音棚的火势，显然只是这场阴谋的序章。
苏清歌握紧掌中的密钥，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她想起陆沉舟说过“音乐是最锋利的武器”，此刻却突然明白——真正的反击，或许要从插入那台传说中的白露脑机接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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