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的红木长桌泛着冷光，十二盏水晶灯将人影切割成碎片。
苏清歌踩着过膝靴踏入会议室时，裴无欢正倚着主位，指尖转着香槟杯，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像敲在她神经上。
"苏小姐。"裴无欢率先起身，藏青西装熨得笔挺，袖口露出的金表在灯光下晃眼——和三年前她递《断肠吟》demo时，他推回来的那只表是同一款。
他将酒杯递到她面前，指节擦过她手背时特意顿了顿，"《断肠吟》的实时播放量破三亿了，数据漂亮得让人眼热。"
苏清歌接过酒杯。
玻璃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她垂眸时，余光瞥见靴跟裂缝处渗出极细的焦痕——和唐果说的神经抑制剂挥发温度完全吻合。
昨晚实验室突升的42℃，原是裴无欢在测试这香水的"最佳生效点"。
此刻会议室中央空调开在26℃，可她后颈突然冒出汗来——他选在董事会递酒，是算准了她接过酒杯的瞬间，体温会让残余的抑制剂加速挥发？
"裴总监的香槟，我自然要敬。"她抬眼时眼尾微挑，指尖却悄悄勾住了耳钉。
这枚银色耳钉是沈墨特制的，中空处嵌着《断肠吟》原始demo的芯片——她早料到裴无欢会玩这套。
"叮——"
陆沉舟突然起身，座椅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惊得萧玉棠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
他黑色西装衬得肩线更冷，目光扫过裴无欢时像淬了冰："周律师，请宣读唐果提供的服务器黑入记录。"
裴无欢的喉结滚动两下，脸上还挂着笑："陆总这是——"
"3月17日23:47，IP地址192.168.0.147入侵清音阁服务器，修改《天音之星》选手评分系统。"周律师推了推眼镜，声音像敲在钢板上，"经技术部溯源，该IP绑定的设备MAC地址，与裴总监办公室电脑一致。"
"圈套！"裴无欢猛地拍桌，香槟杯在苏清歌手里晃出半滴酒。
他转向陆沉舟时额角青筋首跳，"你早就算计好——"
"咔。"
大屏幕突然亮起。
萧玉棠正站在监控盲区，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快速敲击键盘，评分系统里苏清歌的名字被划掉，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的分数。
她耳后别着的珍珠发夹在镜头里泛着贼光——和苏清歌靴跟裂缝里那道二进制代码，正是同一批加密材料。
"萧二小姐的手法，比三年前熟练多了。"苏清歌喝了口香槟，凉意在舌尖炸开，"当年总决赛后我头晕，也是这香水的功劳吧？"她捏着酒杯的指节发白，"神经抑制剂让人反应迟钝半小时，足够让你们把我的冠军奖杯换成萧玉棠的。"
萧玉棠"唰"地站起来，脸上的妆都花了："你胡说！"
"别急。"苏清歌摘下耳钉，金属尾端精准插入投影仪接口，"让裴总监看看，真正该急的是什么。"
《断肠吟》的旋律在会议室炸开时，裴无欢的脸瞬间煞白。
大屏幕上，泛黄的乐谱边角有道浅浅的划痕——和陆沉舟手表上那道痕分毫不差。
三年前她跪在他办公室门口递demo，他捏着乐谱说"没市场"时，手表被桌角划的那道痕，此刻正和系统里的投稿记录重叠。
"2020年11月5日14:03，《断肠吟》demo投稿成功。"周律师的声音像重锤，"而裴总监的批注时间是11月6日9:12，批注内容：'无商业价值，退回。
'可同一天11:00，萧玉棠的《惊鸿曲》就被标记为'重点培养'。"
"不可能！"裴无欢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他扯开领带，喉结剧烈起伏，"你们根本不懂流量时代——"
"裴总监。"陆沉舟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闷雷，"你该懂的是，真正的好音乐，不需要数据造假。"他抬手时，手表上的划痕在灯光下一闪，"更不需要，踩着别人的梦想往上爬。"
会议室陷入死寂。
苏清歌望着裴无欢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三年前总决赛后台，她蹲在化妆间哭，沈墨蹲下来帮她擦眼泪："哭什么？
他们欠你的，迟早要还。"
此刻靴跟的焦痕还在渗着极淡的青烟，像极了那些被碾碎的、要还的债。
裴无欢的领带滑到锁骨处，他盯着大屏幕上的乐谱，突然笑了："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
流量是——"
"周律师。"陆沉舟打断他，"把唐果整理的海外资本转账记录调出来。"
裴无欢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苏清歌望着他瞬间僵硬的背影，将空了的香槟杯轻轻放在桌上。
杯底压着张纸条，是沈墨凌晨发来的："萧玉棠的香水供应商，和三年前那家是同一家。"
窗外的风掀起百叶窗，吹得桌上的文件哗哗响。
苏清歌摸着过膝靴的裂缝，那里的二进制代码在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唐果破译的神经抑制剂配方，也是他们下一张底牌。
"裴总监。"她起身时靴跟敲在地面，"你说的流量时代，该翻篇了。"无需修改
裴无欢扯开的领带歪在锁骨处，喉结因剧烈喘息上下滚动：“你们根本不懂流量时代！”他的指尖几乎要戳到苏清歌鼻尖，金表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苏清歌后退半步，过膝靴的靴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唇畔突然扬起一抹笑——这抹笑让裴无欢的动作顿了顿，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后颈的疯狗。
“懂，所以我要用它跳支舞。”她抬起右腿，过膝靴的皮革在灯光下泛着亚光。
裴无欢这才注意到那道他亲手用高温灼出的裂缝——此刻正渗出极细的蓝光，像一条被激活的电子蜈蚣。
“咔嗒”一声轻响，裂缝里弹出指甲盖大小的全息投影仪。
淡蓝色的数据流在空气中交织成网，最终凝结成一张股权关系图：最顶端是“天音传媒”的标志，往下延伸出二十三条暗线，其中七条精准扎进裴无欢名下的境外空壳公司。
裴无欢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踉跄着撞翻椅子，后腰抵在会议桌上，文件“哗啦”散了一地：“这不可能！财务报表——”
“财务报表是唐果改的。”苏清歌转动靴尖，蓝光在她眼尾流转，“她黑进你服务器那天，顺手给每笔转账都加了双保险。”她想起凌晨三点沈墨揉着黑眼圈发来的消息：“唐果说裴老狗的境外账户用的是十年前的加密系统，比你靴跟的焦痕还老套。”
“叮——”
唐果的声音从会议室音响里炸出来，带着电子音的刺啦声：“萧玉棠的香水瓶芯片正在发送……靠！她想销毁数据！”
苏清歌猛地拔下裴无欢方才递来的香水瓶——玻璃上还沾着他刚才拍桌时的汗渍。
她对着天花板的空调出风口按下喷头，浅粉色的雾珠瞬间被吸入管道：“周律师，现在请宣布——神经抑制剂能干扰服务器散热系统。”
“根据实验室报告，”周律师推了推眼镜，声音里终于带了丝锐度，“该成分在38℃以上会分解出硅基粒子，附着在服务器散热片上降低27%的散热效率。”他敲了敲笔记本电脑，“而裴总监办公室的服务器，此刻温度己经飙到79℃。”
陆沉舟突然抬手。
他西装袖口的机械表“咔”地弹出金属指针，红色数字开始倒计时：59、58、57……
“您布置的高温陷阱，”苏清歌走近裴无欢，靴跟碾过地上的文件，“正好暴露了数据公司的——”
“滋——”
所有屏幕同时黑屏。
走廊里传来萧玉棠的尖叫，像被踩住尾巴的猫：“谁锁的门？！保安呢？！”
陆沉舟己经走到门口，指节叩了叩实心木门：“唐果半小时前就黑了整层楼的门禁系统。”他转头看向苏清歌时，眼底浮起极淡的赞许，“萧二小姐现在，应该在和监控室的摄像头玩捉迷藏。”
裴无欢突然扑向全息投影仪。
他的西装下摆沾着咖啡渍，金表在抢夺中划出一道寒光——却被苏清歌侧身避开。
她望着他扭曲的脸，想起三年前总决赛后台，他也是这样红着眼把奖杯塞进萧玉棠手里：“清歌啊，你这歌太文艺，观众不爱看。”
“啪。”
倒计时归零的提示音响起。
周律师的电脑屏幕重新亮起，跳出满屏的报错代码：“服务器过热，数据正在自动备份。”他抬头看向裴无欢，“不过裴总监放心，备份地址是……沉氏集团的云盘。”
裴无欢的膝盖“咚”地砸在地上。
他抓着苏清歌的裙角，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你不能……不能毁了我……”
苏清歌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过膝靴，裂缝里的蓝光不知何时变成了幽蓝的液体，正顺着皮革纹路缓缓往下淌，在地面晕开极小的水痕。
走廊里的尖叫突然变了调，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陆沉舟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扫了眼消息，抬眸看向苏清歌：“唐果说，萧玉棠的珍珠发夹里，藏着三年前总决赛的监控录像。”
苏清歌摸了摸耳后的银钉——那里还嵌着《断肠吟》的原始小样。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香槟杯，杯底沈墨的纸条被风吹得翻了面，背面用红笔写着：“后台舞台的聚光灯，今晚只为你亮。”
窗外的暮色漫进会议室，将她的过膝靴染成暗蓝色。
那道裂缝里的液体还在渗，像一滴被揉碎的星光，正顺着靴筒，缓缓爬上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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