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银座的水晶吊灯在林雪鸢肩头投下冷白的光。
她捏着那盘泛黄的录音带，指甲盖压出月牙形的白，对着镜头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各位或许不知道，顾清欢当年签的独家合约里有一条——若三年内拿不到金曲奖，所有创作版权自动转归星海娱乐。可她偏要当清高的傻子，在颁奖前夜把《涅槃交响曲》的小样锁进隔音室，还说什么‘宁为玉碎’。结果呢？”
她将录音带塞进复古播放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角扫过首播弹幕里“顾清欢”“沉冤”之类的关键词，唇角勾起更冷的弧度：“第二天清洁工就发现她趴在钢琴上，怀里还抱着半张没写完的谱子。医生说……是突发性心脏病。”
后台监控屏的蓝光映得沈墨脸色发青。
她过膝靴里的私人终端突然震动，皮革与金属的摩擦声刺进耳膜——全息投影里，二十年前的葬礼监控开始滚动播放：落雨的墓园，黑色棺木被推进火化炉，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角落，手里的公文包露出半截“星海娱乐”的烫金标志。
“骗子！”沈墨的指甲掐进掌心，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
她想摔了终端，可指尖刚碰到投影边缘，那画面突然扭曲成顾清欢的脸——和她有七分相似的眉眼弯着，哼着那首《小星星》的调子：“阿墨别怕，阿娘给你留了礼物……”
“沈墨！”苏清歌的手刀精准劈在她腕间麻筋。
女孩被拽得踉跄，却在触到对方掌心温度的瞬间，后颈突然传来灼烧感——那是和顾清欢旧照片里，自己婴儿时期颈间红痣一模一样的位置。
“录音带里有声纹干扰信号。”苏清歌按住她手腕往全息纹章扫描仪上送，发尾扫过沈墨颤抖的睫毛，“程砚秋馆长今早送来的备份带，封皮内侧有顾老师亲手刻的共振频率。”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听见的‘心脏病’，是被覆盖的第二层录音。”
陆沉舟的动作几乎和苏清歌同时发生。
他扯松领带露出西装内侧的沉氏徽章，那枚镶着黑玛瑙的家徽突然泛起幽蓝微光——与千里外播放器里的录音带磁粉产生共振。
主控室的音响先是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接着传来截然不同的声响：钢琴键被砸出的闷响，女人带着哭腔的嘶吼：“你们改了谱子！《涅槃》的高潮部分根本不是降B调！”
“找到了。”江临的手指在数据屏上快速敲击，原本显示“顾清欢自然死亡”的档案突然炸开成千万条数据流，“星海娱乐二十年前的财务流水里，有笔三百万的‘隔音室改造费’，收款人账户……”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沈墨泛白的指尖，“是当年给顾老师做体检的张医生。”
全息投影突然泛起涟漪，程砚秋的影像从虚空中显形。
老馆长的金丝眼镜蒙着水雾，怀里抱着个檀木盒：“顾清欢最后录的不是《小星星》，是《涅槃交响曲》完整小样。林雪鸢篡改了谱面标记，把降E调的高潮部分……”他的声音被突然插入的警报声截断——东京那边的播放器冒出青烟，林雪鸢的尖叫透过首播传过来：“怎么回事？这带子明明……”
沈墨的过膝靴暗扣在掌心硌出红印。
她望着全息屏里顾清欢被篡改的谱子，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在旧衣柜里翻到的碎纸片——当时她以为是母亲随手写的涂鸦，此刻那些歪歪扭扭的音符，正和程砚秋怀里檀木盒的纹路完美重合。
“清歌。”她低头扯过靴筒，金属暗扣在指尖发出轻响，“我妈……给我留的礼物，可能在这里。”无需修改
沈墨的指尖在过膝靴的暗扣上停顿了三秒。
那枚藏在靴筒褶皱里的金属扣，十三岁时她翻旧衣柜被划破手指，母亲曾握着她的手用红药水擦拭：“阿墨要记住，最珍贵的东西，总要藏在最安全的地方。”此刻她指甲掐进暗扣缝隙，在金属与皮革撕裂的轻响里，二十年前的消毒水味突然漫上鼻尖——原来母亲说的“安全”，是用女儿的血肉做密码。
“咔嗒”。
暗扣弹开的瞬间，三枚泛黄的乐谱碎片从夹层滑落。
沈墨接住时，碎片边缘的齿痕正好卡进彼此缺口，拼出半朵六瓣雪梅——和程砚秋怀里檀木盒的纹路严丝合缝。
苏清歌的呼吸在她耳畔放轻，温热的气息扫过后颈那枚红痣：“是顾老师的手纹锁。”
纹章扫描仪的蓝光刚触到碎片，首播间突然炸开刺耳鸣响。
东京那边的林雪鸢踉跄撞翻椅子，她精心打理的卷发乱成一团糟，盯着冒烟的播放器尖叫：“屏蔽信号！快给我屏蔽！”但全息屏里的数据流根本不受控制，程砚秋的檀木盒自动打开，顾清欢的手写谱纸飘出来，与沈墨掌心的碎片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涅槃交响曲》。
“找到了。”陆沉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
他扯掉西装前襟，内侧沉氏家徽下暗格弹出一枚青铜印章——和程砚秋胸前挂着的馆藏印鉴一模一样。
当两枚纹章相触的刹那，整个主控室的电子设备同时发出蜂鸣，江临的数据屏突然弹出顾清欢的死亡证明：“死亡时间2003年5月17日23:47”的字样正在被逆向覆盖，新的时间线从“2003年5月18日00:15”开始生长，“突发性心脏病”五个字裂开成血珠，显露出下方被覆盖的“吸入性麻醉剂过量”。
“这是涅槃计划的终极协议。”陆沉舟将印章按在扫描仪上，黑玛瑙里流转的幽蓝光芒映亮他绷紧的下颌线，“顾清欢早料到有人会篡改她的音乐，所以用量子声纹把遗嘱藏进了《涅槃》的每个音符里——只有同时激活她的手纹锁、沉氏家徽和馆藏印鉴，才能解开。”
苏清歌的指尖突然泛起微光。
她望着全息屏里顾清欢的遗照，喉间不自觉溢出一段清唱——那是《涅槃交响曲》的序章，音高精准得像仪器校准。
下一秒，整座城市的霓虹灯同时熄灭，又在同一瞬间亮起，无数光斑在空中交织成顾清欢的轮廓：她穿着月白色旗袍，指尖沾着墨汁，目光穿过二十年光阴首刺向东京首播间的林雪鸢：“你篡改的不只是音乐史，是用我的命换星海娱乐的上市财报。”
“不可能！”林雪鸢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砸向屏幕，却见那影像穿过杯影继续开口：“1999年3月，你买通张医生在我的体检报告里伪造心脏病史；2003年5月17日，你让人在隔音室通风口注射麻醉剂；你以为烧了我的小样就能毁掉证据，可你不知道...”顾清欢的影像转向沈墨，眼尾的泪痣和她颈间的红痣同时发亮，“我把完整的声纹存在了阿墨的骨血里。”
“滴——”
东京股市的全息屏突然弹出红色倒计时。
林雪鸢身后的观众席亮起刺目红光，七台机械替身从座椅下升起，金属关节摩擦的声响像死神的锁链。
江临的数据屏疯狂跳动：“机械替身绑定了星海娱乐的核心服务器，倒计时结束就会启动自毁程序！”
“清歌！”沈墨突然抓住苏清歌的手腕，两人靴扣上的金属暗纹同时泛起金光——那是顾清欢在女儿靴筒里藏了二十年的声纹密钥，此刻正与苏清歌靴扣里的《断肠吟》曲谱共振。
地面传来沉闷的开裂声，原本铺着红毯的舞台中央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泛着冷光的量子密钥舱，舱门上用顾清欢的笔迹写着：“阿墨，带我的《涅槃》回家。”
沈墨低头看向自己的过膝靴。
靴筒内侧，母亲当年用红线绣的“平安”二字正在发光，与密钥舱的光纹形成无形的牵引。
她听见苏清歌在耳边说：“去拿吧，这是顾老师给你的，也是给所有被篡改的声音的。”
倒计时的数字跳到“10”。
沈墨深吸一口气，过膝靴的鞋跟重重踩在地面。
金属与地面碰撞的脆响里，声纹激活的蓝光顺着她的靴筒向上攀爬，在她身周织成半透明的音墙——那是《涅槃交响曲》的旋律具象化的模样。
东京首播间的林雪鸢还在尖叫，但沈墨听不清了。
她望着脚下的密钥舱，突然想起母亲哼唱《小星星》的夜晚。
那时她总以为“礼物”是糖罐里的水果糖，此刻才明白，母亲藏在靴筒暗格里的，是二十年后为她劈开黑暗的剑。
倒计时跳到“5”。
沈墨抬起脚，踩上了那道裂开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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