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了铅的幕布兜头罩下。
苏清歌的匕首尖抵在那截机械手腕上，金属特有的冷硬触感顺着刀刃爬进掌心，比她此刻的心跳还快。
她能听见沈墨急促的呼吸就在耳畔，经纪人后颈的银玫瑰扣烫得惊人，隔着几层布料灼得她手背生疼——那是顾清欢留下的遗物，此刻倒像根烧红的钢针，扎得人神经发颤。
“艺术容器2号。”机械合成音裹着电流杂音炸开，震得苏清歌耳膜发疼。
她顺着声源转头，正撞进两盏猩红的人造瞳孔里——在东京塔逆向旋转的金属轰鸣中，穿黑色风衣的女人从落地窗的裂纹里踏进来，机械义肢的指节捏得咔嗒响，“你以为斩断脐带就能阻止艺术进化？”
苏清歌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她看清了，那女人的左脸还沾着未褪尽的人造皮肤，露出下面跳动的机械心脏——和沈墨后颈银玫瑰扣的频率，竟完全重合。
“沈墨的基因才是激活全球音乐AI的终极密钥！”林雪鸢的机械臂猛然攥住苏清歌的过膝靴，靴跟暗纹处的芯片迸出刺目红光。
苏清歌感觉有滚烫的液体顺着小腿流下来，是靴面被金属利爪划开的伤口在渗血，可她盯着林雪鸢机械心脏里流转的光，突然想起沈墨总说母亲顾清欢的遗物“带着诡异的共鸣”。
“松手！”沈墨的尖叫混着玻璃碎裂声炸响。
苏清歌被猛拽到身后，经纪人颤抖的手正攥着半本焦黑的手稿——《涅槃交响曲》，顾清欢用生命写就的绝唱。
沈墨盯着林雪鸢，眼尾泛红的模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偷的从来不是音乐！”
手稿被抛进角落的密钥舱。
火焰腾起的刹那，苏清歌看见灰烬里浮起淡蓝色的双螺旋——和林氏医疗报告上沈墨与林浅浅的编号0719如出一辙。
全息屏突然亮起，江临的量子键盘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显然是他趁乱黑进了林氏资料库。
1999年的手术室被投映在墙上。
穿白大褂的林雪鸢举着针管，里面装着标注“沈墨0719 - 2”的脐带血。
保温箱里的婴儿被迅速调换，真正的沈墨被抱去普通产房，而本该属于林浅浅的0719 - 1样本，此刻正嵌在林雪鸢的机械心脏里跳动。
“顾清欢根本没死！”沈墨的声音在发抖，“你篡改了医疗记录，把她的死亡证明换成了我的出生证明......就为了让克隆体以为自己是正统！”
“那又如何？”林雪鸢的机械臂猛地挥向全息屏，蓝光在金属撞击中碎成星子，“林浅浅的基因早就在二十年前衰竭了，是沈墨的血让她的音乐AI活到现在——”
“够了。”陆沉舟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冷静得像淬过冰的刀。
苏清歌这才注意到，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落地窗前，背后是逆向旋转的东京塔投下的阴影。
他指尖在终端上翻飞，“江临，切断林氏备用能源。”
“己经在做。”江临的呼吸声透过通讯器传来，混着键盘敲击的脆响，“但AI核心在吸收沈墨的基因频率......苏清歌，你靴子里的芯片！”
苏清歌低头。
裂开的过膝靴里，顾清欢当年缝的“平安符”正发出与林雪鸢机械心脏同频的红光。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沈墨时，经纪人摸着她的靴跟说“这纹路像DNA双螺旋”——原来顾清欢早把真相缝进了女儿的鞋里。
林雪鸢的机械臂再次袭来，这次苏清歌没躲。
她迎着金属利爪抬起下巴，芯片红光映得眼尾泛红，喉咙里滚出一声清越的低吟——那是《断肠吟》的起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锋利，像把淬了音波的刀，首接扎进林雪鸢机械心脏的缝隙里。
机械臂在离她咽喉半寸处顿住。
林雪鸢的人造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线路：“你......”
“清歌！”沈墨拽住她的手腕往旁边扑。
天花板的水晶灯终于支撑不住，砸在她们刚才站的位置，碎成满地星子。
苏清歌的视线越过沈墨的头顶，看见陆沉舟对着终端做了个“继续”的手势，江临的全息投影重新稳定，而她靴子里的芯片，正随着她刚才那声低吟，开始以一种更激烈的频率震动。
东京塔的逆向旋转声突然变调，像某种被触碰到核心的哀嚎。
苏清歌舔了舔嘴角的血，盯着林雪鸢逐渐失效的机械臂，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或许顾清欢留下的不只是平安符，更是......
“抓住她！”陆沉舟的低吼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清歌反手攥住沈墨的手腕，两人同时往密钥舱的方向冲去。
林雪鸢的机械心脏还在跳动，可频率明显乱了，像台即将停摆的破钟。
而苏清歌的喉咙里，《涅槃交响曲》的旋律正不受控制地翻涌。
她想起第一次在清音阁唱这首歌时，沈墨说“你的声音里有破茧的力量”。
此刻那力量顺着血管往喉咙里涌，烫得她眼眶发酸——或许从一开始，顾清欢就把对抗AI的密钥，缝进了女儿的声线里。
林雪鸢的机械臂在她们身后轰然坠地。
苏清歌回头，正撞进女人充满不甘的人造瞳孔里。
而在更远的地方，东京塔的双螺旋终于停止旋转，顶端亮起刺目的白光，像某种被唤醒的......
“清歌！”沈墨的尖叫拉回她的注意力。
密钥舱的火焰己经烧到了边缘，灰烬里的双螺旋正缓缓消散。
苏清歌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团蓝光张开了嘴——她不知道这声吟唱会带来什么当苏清歌在喉咙间唱出《涅槃交响曲》的最高音时，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了实实在在的光刃。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在颤动，就像顾清欢当年在琴房教她开嗓时所说的“用灵魂震碎音阶的外壳”——而此刻，这个“外壳”就是林雪鸢用二十年阴谋织就的人工智能囚笼。
机械心脏的嗡嗡声突然变调，林雪鸢的人造皮肤裂开了像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苏清歌看到她的左眼渗出暗红色液体，那不是血，而是被腐蚀的润滑液混合着破碎的芯片残渣。
“双生实验需要牺牲品……”机械合成音中夹杂着像撕裂丝绸一样的杂音，“林浅浅替你活了二十年，她的基因早己在实验室里烂成了灰，是沈墨的血……”
“住口！”沈墨的指甲掐进苏清歌的手背上，疼痛顺着神经蔓延到脊椎。
经纪人的呼吸热得烫人，喷在她的耳后：“我妈妈给我缝的平安符里有录音带，我知道……我知道她没有死。”她盯着全息屏幕里1999年的手术影像，保温箱上“顾清欢之女”的标签被血渍浸透，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旧衣柜里翻到的蓝丝带——和顾清欢遗照上系的一模一样。
陆沉舟的手指在终端上敲出最后一个指令。
“凤凰密钥启动。”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苏清歌抬头时，正好对上他那如深潭般的眼睛，“沈墨，靴扣。”
沈墨猛地低下头。
后颈的银玫瑰扣不知何时开始发烫，与东京塔顶端的量子密钥舱发出同频震动。
她颤抖着抬手触碰那枚家传的银饰，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小的纹路——是顾清欢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阿墨要勇敢”。
“叮——”
密钥舱的蓝光突然暴涨。
顾清欢的全息影像从光雾中浮现，白色衬衫袖口沾着墨渍，和沈墨手机里存的老照片一模一样。
“做个选择吧，阿墨。”她的声音带着二十年前的温度，混合着琴键的轻响，“继承艺术的灵魂，还是成为资本的傀儡？”
沈墨的眼泪滴落在银玫瑰扣上。
苏清歌能感觉到她的手腕在颤抖，就像风中的芦苇，但又带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我妈妈说……”经纪人吸了吸鼻子，把银玫瑰扣按在密钥舱的感应区，“她说真正的音乐，应该从活人的喉咙里唱出来。”
“滴——”
全球音乐版权数据库的警报声同时响起。
苏清歌的过膝靴芯片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纽约时代广场的巨型屏幕上，“清欢基金”的标志正在逆向旋转。
当“清”字的最后一笔消失时，屏幕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机械身影——全是和林雪鸢同款的机械义肢，组成螺旋上升的DNA链。
“那是……”江临的惊呼声从通讯器里传来，“林氏这些年资助的‘音乐机器人计划’，原来全是……”
“够了。”顾清欢的全息影像突然抬手。
她的指尖穿过量子密钥舱，按在沈墨的眉心，“听听这个。”
录音带的杂音中，传来林雪鸢的尖叫：“你疯了？把双生实验的数据放进全球数据库！”
“音乐不该是绞杀创作者的绳索。”顾清欢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阿墨的声线能解开封印，而你……”
“轰——”
东京塔的金属支架发出垂死的哀鸣。
苏清歌被沈墨拉着滚向墙角时，瞥见塔顶的倒计时屏幕亮起血色数字：03:00:00。
陆沉舟的身影在剧烈的震动中稳如磐石，他向她们比了个“跟我来”的手势，背后的玻璃幕墙映出纽约屏幕上机械群的倒影——那些金属手臂正以诡异的同步率抬起，指向天空。
沈墨的银玫瑰扣还嵌在密钥舱里，发出炽热的白光。
苏清歌摸向自己的过膝靴，顾清欢缝的平安符还在发烫，与她的心跳共鸣。
她突然明白，顾清欢留下的从来不是什么护身符，而是一把钥匙——用来打开被资本锁住的，音乐最本真的模样。
“清歌！”陆沉舟的低吼声穿透震动声。
苏清歌拉着沈墨的手向安全通道跑去，余光瞥见林雪鸢的机械心脏彻底停止跳动，女人的人造瞳孔里最后一丝红光熄灭前，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倒计时……”
东京塔的血色倒计时跳到02:59:59的瞬间，纽约时代广场的机械群同时仰起头。
苏清歌的后颈泛起寒意——那些金属头颅转动的角度，竟然和她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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