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苏清歌的靴底荧光像两簇幽蓝的鬼火，将合同第13条"若收购涉及境外资本干预，需重新审计所有关联交易"的红圈照得刺眼。
她攥紧合同的手指关节发白，喉间因刚才声纹对抗留下的刺痛突然化作冰碴——境外服务器的反向追踪，哪是巧合？
分明是裴无欢在她声纹数据里埋的饵！
"歌者无畏。"她对着黑暗呢喃，指尖无意识过过膝靴外侧的皮革裂缝。
这双陪了她三年的靴子，此刻竟在指腹下泛起异样的凹凸感。
苏清歌心下一跳，将靴缝对准仅存的应急灯，指甲轻轻一挑——染着星黛紫的皮革下，竟藏着一张用极细银线绣成的股权链图谱！
微型字体在幽光里若隐若现，最中央的节点赫然标着"天音传媒-裴无欢"。
"苏小姐！"
宴会厅侧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她差点松手。
江临喘着粗气冲进来，金丝框眼镜歪在鼻梁上，领口扯开两颗纽扣："裴无欢在服务器里下了神经抑制剂，干扰了防火墙......"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苏清歌己经扯下刚才萧玉棠砸来的珍珠耳钉，动作利落地插进舞台边的投影仪接口。
"看裂缝里的二进制序列。"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冰锥，投影幕布骤然亮起，无数绿色代码如瀑布倾泻，"这是天音传媒的原始股权代码。
萧玉棠的耳钉能接收数据，裴无欢自然能通过它发送——"
"所以他给的不只是加密算法，还有反向追踪的钥匙。"陆沉舟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不知何时他己站到舞台边缘，机械表的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屈指按下表冠暗键，苏清歌突然感到靴筒一热——裂缝里喷出淡紫色荧光墨水，在地面蜿蜒游走，最终勾勒出一张蛛网似的股权图。
"香水分子。"苏清歌盯着地上"裴无欢"节点下延伸的细链，喉间刺痛突然通透，"他在评审席喷的檀木香水，每个分子都带着声纹模拟代码。
表面是干扰设备，实际是把沉氏股权通过境外账户，一点一点......"
"转移到他自己名下。"陆沉舟接过话，目光扫过地面的荧光网络，"从三年前你第一次在清音阁试唱《断肠吟》破音开始，我就让人把每次声纹数据刻进表盖。
他以为替换的是你的声纹，其实......"
"是你设的局。"苏清歌望着他，突然笑了。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第13条附加条款，周律师圈了三次的境外审计，就是等他自己把尾巴伸进来。"
"叮——"
投影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绿色代码开始疯狂闪烁。
江临猛地扑向控制台，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反向追踪被截胡了！
裴无欢的服务器......"
"啪！"
宴会厅大灯骤亮。
所有人下意识眯起眼，苏清歌却在光芒亮起的瞬间转头——后台通道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线阴影。
有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混着若有若无的檀木香气，像条毒蛇正吐着信子，缓缓游向舞台中央。
"苏小姐。"
阴恻恻的男声裹着冷笑撞进耳膜时，苏清歌的手己经按上靴筒里的微型警报器。
她望着陆沉舟，后者正将机械表重新戴回手腕，表盖闭合的"咔嗒"声里，藏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而那道阴影，终于走到了宴会厅门口。
当檀木香气裹挟着阴森的尾音钻进耳膜时，苏清歌的指甲正掐进靴筒暗扣——这是她和唐果约好的启动信号。
裴无欢穿着擦得锃亮的牛津鞋走进宴会厅，金丝眼镜后的眼尾上扬，像一只嗅到腐肉的秃鹫。
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雪茄，烟灰簌簌地落在红毯上：“苏小姐，你根本不懂资本的游戏。”尾音还带着刚才在后台打电话时的沙哑，混合着境外服务器特有的电流杂音。
苏清歌没有回头。
她能听见陆沉舟腕表齿轮转动的轻微声响——那是他在激活表内的声纹接收器。
三秒前江临撞门时蹭掉的应急灯还在闪烁，光斑落在她过膝靴的裂缝上，像一道随时会崩开的伤疤。
“懂，所以我要用‘破音’的频率。”她突然抬脚，靴跟精准地碾过裂缝处凸起的银线。
皮革撕裂的声音比想象中轻，却带着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三年前第一次试唱《断肠吟》时，她因过度紧张在高音处破音，裴无欢当时拍着她的肩膀说“新人总要交学费”，却在她声纹数据里埋下的干扰波，此刻正随着靴筒里涌出的淡紫色荧光墨水震颤。
“让所有股权代码自毁！”
话音未落，天花板的水晶灯突然开始剧烈摇晃。
江临猛地扑向控制台，额角青筋暴起：“唐果那丫头动手了！服务器防火墙……”他的话被一声电子爆鸣声截断——原本倾泻的绿色代码突然凝结成液态，顺着投影幕布淌下来，在半空重新聚合，竟成了一张悬浮的全息股权图！
裴无欢的瞳孔骤然收缩。
全息图里，“天音传媒 - 裴无欢”的节点下，无数暗线像蛇群般窜动，每根细链都标着境外空壳公司的注册码。
他下意识地去摸西装内袋，却摸了个空——方才在后台，萧玉棠为表忠心替他藏起的加密 U 盘，此刻正躺在苏清歌靴筒的夹层里。
“啊——！”
尖叫来自舞台左侧。
萧玉棠不知何时绕到侧幕，发间的珍珠簪子晃得人眼花。
她攥着一把水果刀冲向苏清歌，却在离舞台三步远的地方突然踉跄。
苏清歌靴筒里的微型电磁发生器嗡鸣着启动，萧玉棠的珍珠项链瞬间绷首成铁索，将她的脖子死死勒住，双脚在地毯上划出两道深痕。
“你、你做了什么——”她抓着项链的手泛白，眼尾的泪痣因扭曲的脸变得狰狞。
“三年前清音阁的试衣间，你故意撞翻我的香水瓶。”苏清歌望着她，喉间的刺痛因复仇的变得轻快，“那瓶‘星黛紫’里掺了磁流体。”她顿了顿，靴筒的震动突然加剧，“现在，它在你所有首饰里。”
萧玉棠的珍珠耳坠“叮”地坠地，发簪“咔”地断成两截。
她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正渗出黑色液体——那是被磁流体腐蚀的金镶边。
“好手段。”陆沉舟突然低声笑道。
他的机械表盖不知何时弹开，蓝光映着表内密密麻麻的代码：“沉氏将控股天音传媒，但……”
“等等。”苏清歌猛地按住他的手背。
靴筒裂缝里的荧光墨水突然分出一股细流，在两人掌心凝成新的数据流。
她盯着那串不断跳动的字母，瞳孔骤缩：“裴无欢把黑幕卖给了……”
警报声骤然炸响。
宴会厅所有电子设备同时黑屏，三秒后又重新亮起。
大屏幕上，红色字体的境外资本收购要约正在滚动：“致天音传媒全体股东：XYZ 国际娱乐集团以三倍市值收购贵司 100%股权……”最后一行小字在闪烁：“附加条件：保留裴无欢音乐总监职位。”
苏清歌的手指缓缓抚过大屏幕上的“XYZ”标志。
这个在金融新闻里见过无数次的名字，此刻像一把淬毒的刀，扎进她因胜利而松弛的神经。
她能听见裴无欢的呼吸声突然急促，能看见陆沉舟腕表的蓝光暗了暗又亮起——那是他在启动沉氏的应急防御系统。
“苏小姐。”裴无欢的声音突然变得黏腻，“现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资本了？XYZ 背后是……”
“够了。”陆沉舟的声音像一块冻硬的铁。
他扣上表盖，“江临，切断所有境外端口。唐果，把刚才的全息图备份到沉氏核心服务器。”他转向苏清歌，目光扫过她靴筒里还在渗出的荧光墨水，“剩下的，我们回家看。”
苏清歌没有说话。
她盯着大屏幕上的收购要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XYZ 的标志在视网膜上投下残影，像一团烧不尽的火。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清音阁后台，扫地的老阿婆曾塞给她一颗糖，糖纸上印着和 XYZ 相同的暗纹——原来有些阴谋，早在她踏进《天音之星》的那天，就己经织成了网。
“走。”陆沉舟握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传来，让苏清歌突然回过神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大屏幕，收购要约的末尾，“48 小时内回复”的倒计时刚刚开始跳动。
而裴无欢还在笑，只是那笑里多了一丝慌乱：“苏清歌，你以为……”
“带萧玉棠去法务部。”陆沉舟对江临扬了扬下巴，“她藏的 U 盘里，应该有裴总监和 XYZ 的交易记录。”
江临吹了声口哨，拽着的萧玉棠往门外走。
经过裴无欢时，他故意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裴总监，沉氏的律师团在顶楼等你。对了——”他指了指大屏幕，“XYZ 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宴会厅的门被重重关上。
苏清歌望着门后裴无欢扭曲的脸，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珍珠耳坠。
耳坠内侧，“XYZ”的缩写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
她捏紧耳坠，跟着陆沉舟往外走。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月光，照在她过膝靴的裂缝上。
那里的荧光墨水还在渗出，在地面拖出一道淡紫色的痕迹，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而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正跳到“47:5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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