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灯在蓝雾里晕成模糊的光斑，苏清歌的指尖无意识着耳后银钉——那是沈墨用报废的录音带熔铸的，每次紧张时她总会转两圈。
周慕云的合同封皮硌着她手背，烫金字体刺得人眼睛发疼：“裴无欢用你的声纹特征入侵了沉氏的股权转移系统。”
她的指尖顿住。
三天前陆沉舟带她调试声纹锁时说的话突然撞进脑海：“你的声纹频率和《断肠吟》的破音段高度重合，这是优势，也可能是漏洞。”原来那时他就预见了这一步？
“所以我要用《断肠吟》的破音频率干扰他的算法。”苏清歌抬眼时，眼尾的泪痣跟着轻颤，“您是这个意思吧？周律师。”
周慕云眉梢一挑，翡翠袖扣在蓝光里晃出幽绿光晕。
他刚要开口，蓝雾里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萧玉棠扶着香槟塔站起身，眼尾的泪妆晕成淡红，声音却比冰锥还利：“苏小姐的声纹数据早被清音阁加密！裴总监根本接触不到——”
“那您香水里的声纹模拟器，是裴总监给的吗？”苏清歌打断她，过膝靴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
她弯腰脱下左靴，靴筒内侧的裂纹里渗出幽蓝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个蝴蝶形状，“这是沈墨调的荧光追踪剂，沾到香水分子就会显色。您刚才站的位置……”她抬手指向萧玉棠脚边，那里正浮着片淡蓝色的蝴蝶翅斑，“和裴总监的香水瓶碎片完全重合。”
萧玉棠的脸“唰”地白了。
她下意识去捂颈间的珍珠项链，却在触到锁骨处的香水喷雾时顿住——那支镶着碎钻的香水瓶，正是今早裴无欢塞给她的“定情信物”。
“唐果！”沈墨的声音从苏清歌手机里炸出来，“黑入监控了！萧玉棠的耳钉在接收服务器数据——和裴无欢的自毁程序同步！”
苏清歌盯着萧玉棠耳上那对珍珠耳钉。
方才还温驯的珍珠此刻泛着冷光，细若发丝的银线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沉氏文化将启动‘声纹反制协议’。”陆沉舟的机械表红光重新亮起，他屈指划过合同最后一页，“需要你的破音。”
苏清歌的视线落在他腕间。
那道曾经被她开玩笑说是“老古董”的机械表，此刻正跳动着和《断肠吟》破音段完全一致的声波图。
原来他早把她的声纹、把那曲唱了百遍的《断肠吟》，都刻进了这方寸之间。
“会疼吗？”她突然问。
破音段是她练声时最苦的关，喉间像卡着碎玻璃，每次唱完都要含半盒润喉糖。
陆沉舟伸手替她理了理被蓝雾弄乱的发尾，指腹擦过她耳后那枚银钉：“当年你在清音阁练到失声，躲在琴房哭的时候，我就在门外。”他低笑一声，“现在换我守着你。”
宴会厅后方突然传来舞台灯光亮起的嗡鸣。
苏清歌转头望去，《天音之星》的升降台正缓缓升起，黑色绒布幕布后，她的古筝静静立着，琴弦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
她低头看向脚上的过膝靴。
方才渗液的裂缝里，幽蓝液体仍在缓缓渗出，在地面拖出条淡蓝轨迹，像条通往舞台的引路星。
“沈墨。”她弯腰重新套上靴子，靴跟碾过那片蝴蝶状的荧光斑，“我的指甲剪。”
沈墨立刻从化妆包掏出银色小盒。
苏清歌挑出最细的那把，轻轻挑开耳后银钉的螺帽——藏在里面的微型麦克风“叮”地落进掌心。
“这是你去年说要给我做的‘防监听耳钉’。”她转头对陆沉舟笑，“现在，该让它派上用场了。”
舞台方向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苏小姐，倒计时十分钟！”
苏清歌踩上地毯，靴跟下的蓝液在地面洇开更深的痕迹。
她望着那道通向舞台的幽蓝轨迹，喉间突然泛起熟悉的刺痛——是《断肠吟》破音段在记忆里翻涌。
这一次，不是练声房里孤立无援的痛。
是，破局的歌。
苏清歌踩着过膝靴踏上舞台的瞬间，古筝弦音在喉间先一步震颤。
聚光灯烫得后颈发疼，她却望着观众席第三排那抹藏青西装——陆沉舟正垂眸看表，机械表的红光映得他下颌线冷硬如刃。
这是她的战场，也是他为她筑的堡垒。
“各位，接下来是苏清歌选手的《断肠吟》。”主持人的声音像隔了层毛玻璃，苏清歌指尖抚过筝弦，指甲盖下藏着沈墨塞的微型扩音器。
当第一声“离人泪”出口时，喉间的刺痛比记忆中更灼——她故意压着气音，让破音段提前在副歌炸响。
“啪！”
琴弦崩断的脆响惊得评委席骚动。
苏清歌的靴跟重重碾在舞台裂缝处，渗出的幽蓝液体突然腾起淡光，在她身周投射出跳动的声波图。
那些本该是不规则的破音频率，此刻却呈现出完美的正弦曲线——像被人用软件精修过的假声纹。
“真正的破音，是数据造假的破绽！”她的声音混着扩音器的电流，在宴会厅炸响。
评委席最中间的裴无欢猛地站起，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喉结上下滚动：“这、这是设备故障——”
“萧小姐，您说清音阁加密了声纹数据？”苏清歌转身，声波图恰好扫过萧玉棠的珍珠耳钉。
那对刚才还在接收数据的耳钉正泛着刺目蓝光，“可裴总监给您的‘定情信物’，是不是连加密算法都一并送了？”
萧玉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自己脚边那团淡蓝的蝴蝶光斑——那是苏清歌靴底追踪剂的铁证。
台下突然有人举起手机拍照，闪光灯刺得她眼晕，鬼使神差地扯下耳钉朝苏清歌砸去。
“小心！”沈墨的尖叫从苏清歌耳麦里炸开。
她本能地侧头，珍珠耳钉擦着发梢飞过，却在触到她靴筒的瞬间“滋啦”爆响——过膝靴内侧的电磁场被触发，所有评委的手机同时亮起，裴无欢的声音混着电流灌进宴会厅：“……境外账户到账三千万，声纹替换完成后，沉氏股权就是我们的了……”
“啪！”裴无欢的保温杯砸在地上，褐色液体溅脏了他熨帖的西装裤。
萧玉棠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水晶杯碎在她脚边，像极了她精心维持的柔弱面具。
“沉氏文化将启动全面收购。”
陆沉舟的声音从观众席传来。
他摘下机械表放在舞台边缘，表盖弹开，里面密密麻麻刻着《断肠吟》的声波图——正是苏清歌这三年来每一次破音的记录。
“天音传媒的股价，从裴总监泄露声纹数据那天起，就己经是沉氏的囊中之物。”
苏清歌望着他递来的合同，烫金字体在声波图的蓝光里忽明忽暗。
她的指尖突然顿在第13条“附加条款”上——那行小字被周慕云用红笔圈了三次，写着“若收购涉及境外资本干预，需重新审计所有关联交易”。
“等等，周律师——”她刚要开口，手机在靴筒里震动如雷。
唐果的消息弹出来，字里行间都是急促的电流音：“境外服务器在反向追踪！他们定位到苏小姐的声纹源——”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全灭。
黑暗中，苏清歌的靴底仍泛着幽蓝荧光，照亮了合同上那行被红笔圈住的字。
她攥紧合同，喉间的刺痛渐渐化作清明——原来陆沉舟的局里，早留了这枚关键棋子。
而此刻，某个海外机房的警报声正刺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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