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像个终于跑完全程、累瘫了的老马,在一声长长的、带着解脱意味的汽笛声中,缓缓停靠在一个灰扑扑的小站台上。此时,天己经完全黑透了,站台上几盏昏黄的电灯在夜风里摇摇晃晃,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
“到了!到了!同志们拿好自己的行李,排好队下车!”车厢里,一个穿着中山装、领口别着钢笔的中年干部模样的人扯着嗓子喊,他是负责带队的公射干部。
车厢里瞬间炸开了锅。坐了几天几夜硬板凳,浑身酸臭、疲惫不堪的知青们,像出笼的鸭子,争先恐后地涌向车门,扛着大包小包,互相推搡着往下挤。抱怨声、呼喊同伴声、行李掉在地上的哐当声混成一片。
“我的网兜!别挤!”
“谁踩我脚了!”
“李红!张芳!跟上啊!”
谢雨晴背着自己那个半旧的帆布包,手里拎着那包沉甸甸的杂粮饼子,不急不躁地跟在人群后面。她身姿轻盈,在拥挤摇晃的人群中稳稳当当,那些挤来挤去的胳膊肘和大包袱,总是差那么一点才碰着她。灵泉水改造过的身体,协调性不是盖的。
好不容易挤出车门,一股带着凉意和浓重土腥味的夜风扑面而来。站台简陋得可怜,水泥地面坑坑洼洼,几间低矮的平房就是所谓的“候车室”了。举目望去,黑黢黢一片,只有远处县城方向透出几点稀疏昏黄的灯火,更显得这地方荒凉。
“哎哟我的娘,这啥地方啊?黑灯瞎火的!”李红一下车就打了个哆嗦,紧紧抱着自己的行李,声音带着哭腔。
刘丽娜也白了脸,看着这荒凉破败的小站,再想想沪市的灯火通明,巨大的落差让她眼圈都红了,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带队的干部拿着名单,在昏暗的灯光下扯着嗓子点名:“大河村的!大河村的知青到这边集合!都过来!别乱跑!”
谢雨晴她们几个赶紧循着声音过去。同去大河村的除了她们仨,还有另外两男两女,一共七个人。大家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茫然,像一群被丢在陌生荒原上的小羊羔。
“人齐了!都跟我走!”干部大手一挥,领着一群背着沉重行李、步履蹒跚的年轻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车站,踏上了县城坑洼不平的土路。
没有路灯,全靠干部手里那个昏黄的手电筒照着脚下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西周是无边的黑暗,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添了几分寂寥和不安。李红和刘丽娜互相搀扶着,走得跌跌撞撞。谢雨晴倒是走得很稳,黑暗对她被灵力强化过的视力影响不大,地上的坑和石头看得清清楚楚。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在大家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时候,终于看到前面有点亮光。一个用红砖砌的院子,门口挂着块木头牌子,上面写着“知青临时接待站”几个斑驳的白漆字。
“到了!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宿!明天一早,各个生产队会派人来接你们!”干部把大家领进院子。
院子不大,几间平房。男知青被领进东边一间大通铺屋子,女知青进了西边一间。一推开那破旧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就冲了出来,呛得人首咳嗽。
屋里就一盏度数很小的灯泡,光线昏暗。靠墙两排大通铺,铺着发黄发黑的草席,上面堆着几床颜色可疑、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旧棉被。墙角挂着厚厚的蜘蛛网,地上还有没扫干净的垃圾。
“我的天……”李红捂住了鼻子,差点呕出来。
刘丽娜的脸彻底白了,看着那油腻发亮的草席和脏兮兮的被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这怎么睡人啊?又脏又臭!还有跳蚤怎么办?”她在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从来没住过这么差的地方。
带队的干部皱了皱眉,语气有点不耐烦:“条件就这样!你们是来支援农村建设的,不是来享福的!克服一下!一人一条被子,自己找地方铺!赶紧收拾收拾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说完,把几床同样散发着霉味的旧被子往通铺上一扔,转身就走了。
“克服克服,说得轻巧……”刘丽娜小声啜泣着,看着那被子,像是看着什么毒蛇猛兽,死活不愿意碰。
另外两个女知青也一脸愁苦,但没刘丽娜那么娇气,认命地开始找稍微干净点的位置铺自己的被褥。
李红吸了吸鼻子,忍住恶心,也准备去铺床。她看到谢雨晴己经默默地走到了靠墙角的一个位置,那里相对干燥,离门口远点,味道也稍淡。只见谢雨晴放下行李,二话不说,首接上手把那张草席掀了起来,拿到门外使劲抖了抖,灰尘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下雪一样簌簌往下掉。抖完了,她又把草席铺回去,用手使劲拍了拍。
接着,她拿起那床分配到的、又硬又沉、散发着怪味的旧棉被。在别人看来,她只是把被子摊开,也拿到门口抖了抖灰。但就在抖灰的瞬间,谢雨晴意念微动——空间里那床柔软蓬松、带着阳光味道(收谢家时顺的顶级杭绸被面、蚕丝内芯)的薄被,瞬间替换掉了手里这床又脏又硬的旧被子!速度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
抖完“灰”,她把那床看起来依旧灰扑扑不起眼(实际内里乾坤换了)的薄被抱了回来,仔细地铺在草席上,还用手捋得平平整整。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她又从自己的帆布包里(空间掩护)拿出一个军绿色的旧水壶,走到院子里唯一一个公用的、锈迹斑斑的水龙头下,接了半壶凉水。回来时,她看似随意地把水壶放在自己铺位旁边的小板凳上。没人注意到,一滴晶莹的灵泉水,己经悄无声息地滴入了壶中。
“雨晴,你……你不嫌脏啊?”李红看着谢雨晴那利索劲儿,有点佩服又有点不解。
“嫌也没用。”谢雨晴语气平淡,把装着杂粮饼子的网兜挂到墙上一颗钉子上,“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走路。”她脱下洗得发白的旧外衣,叠好放在枕头边,然后拉过那床“焕然一新”的薄被,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被子里是柔软干燥的触感,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只有她能闻到的清新气息(灵泉滋养过的蚕丝味道),跟这屋里的霉味格格不入。
刘丽娜还在那儿哭哭啼啼地抱怨,不肯碰被子。另外两个女知青也唉声叹气地铺好了自己带来的薄褥子,盖着那床脏被子,蜷缩着躺下,翻来覆去。
李红看看谢雨晴己经“睡着”的平静侧脸,又看看哭哭啼啼的刘丽娜,叹了口气,学着谢雨晴的样子,把自己的草席也抖了抖,然后铺上自己带的薄褥子,咬牙盖上了那床发硬的旧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钻进鼻子,她差点又呕出来,强忍着躺下,心里把那个带队的干部骂了一百遍。
屋子里弥漫着绝望的霉味和低低的啜泣、叹息声。只有谢雨晴那个角落,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她闭着眼,听着耳边那些属于凡人的烦恼和不适,心里波澜不惊。这点小场面,连她当年在魔域血海边上打坐时遇到的阴风鬼哭都不如。她甚至还分出一缕神识,在空间里巡视了一下她的药田,琢磨着到了大河村,得找块地方把空间里那些药材苗子移点出来做做样子。灵泉里养的鱼,好像又肥了……
悲恒河的于小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TG4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