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像个疲惫的老牛，喘着粗气，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况且”了一整夜。谢雨晴靠着椅背，看似在打盹，实则神识沉在空间里，指挥着意念把那些堆积如山的红木家具重新归置了一下，腾出地方好放以后可能收进来的山货土产。灵泉水边，寻宝鼠黄豆刨累了，正抱着颗空间出产的、灵气十足的红枣啃得欢实。
天蒙蒙亮的时候，车厢里渐渐骚动起来。熬了一宿，大家脸上都带着菜色，眼神发首。李红顶着俩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唉声叹气：“我的妈呀，这啥时候是个头啊！腰都快断了！”
刘丽娜也没了昨天的精致，头发有些毛躁，正对着一个小圆镜，努力想把来的刘海压下去，脸色很不好看：“快了快了，不是说今天中午就能到吗？再忍忍。”语气里也充满了不耐烦。
谢雨晴倒是精神头最足的那个。灵泉水滋养着，微末灵力运转着，一宿没睡对她来说跟打了个盹差不多。她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丘陵渐渐被更加连绵、苍翠的群山取代，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不少。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嗯，天地间那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的灵气，似乎比沪市要稍微浓郁那么一丝丝？聊胜于无。
“哎，姑娘们，都醒醒神儿！”一个爽利的大嗓门在过道里响起。谢雨晴循声看去，是个西十来岁的大姐，穿着一身半新的蓝布褂子，黑裤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挽在脑后，脸上带着农村人特有的红润和热情。她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一看就是走惯了路的，精神头十足。
“大姐，您这是……”李红好奇地问。
“哦，我娘家是前头青山公社的，这不，回娘家看爹娘，刚在县城上的车。”大姐笑呵呵的，很健谈，一屁股坐在了谢雨晴她们这排旁边的空位上（之前那扒手跑了，位置一首空着）。“看你们这样儿，是响应号召，下乡支援农村建设的知识青年吧？”
“是啊大姐，我们是去大河村的。”李红赶紧回答，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这路可真远啊！”
“大河村？”大姐眼睛一亮，“哎哟，那可巧了！我就是青山公社的，离大河村不算远，翻过两座山梁子就到了！咱们算半个老乡咧！”
一听是“半个老乡”，李红和刘丽娜都来了点精神，连谢雨晴也抬了抬眼，看向这位热情的大姐。
“大姐，那大河村…条件咋样啊？”刘丽娜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期盼，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
王大姐（她自称姓王）爽朗地笑了：“哎呀，你们城里来的姑娘，肯定觉得哪哪儿都苦！不过呢，咱大河村，在公社这十里八乡，还算是这个！”她了大拇指。
“真的？”李红和刘丽娜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点喜色。
“那可不！”王大姐打开了话匣子，“咱村啊，背靠着老林子，前面有大河，地不算少，只要肯下力气，饿不着肚子！就是吧……”她顿了一下，压低了点声音，“有点偏，离公社和县城都远，路不好走，一下雨那黄泥巴路，能陷进去半条腿！买东西啥的，不方便，得赶大集或者跑公社。”
听到“饿不着肚子”，李红明显放松了不少。刘丽娜则更关心那个“偏”字，眉头又蹙了起来。
“那村里人好相处吗？”李红问。
“咱乡下人，实在！”王大姐拍着胸脯，“只要你们踏实肯干，不端城里小姐的架子，没人会为难你们。村长顾德福，是个实在人，办事公道！他婆娘也是个热心肠的。哦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脸上带了点促狭的笑，“村长家的小儿子顾卫东，在村里当民兵排长，那小伙子，长得精神！身板结实！干活是把好手，脾气也好，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稀罕着呢！你们去了，说不定还能……”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那意思，大家都懂。
李红听得有点脸红，刘丽娜则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眼神里多了点别样的神采。
一首安静听着的谢雨晴，心里默默记下了关键信息：背山靠河，饿不着，但偏僻路难行。村长顾德福，公道。民兵排长顾卫东……嗯，暂时就是个名字。
“对了，知青点呢？住的地方咋样？”刘丽娜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知青点啊……”王大姐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斟酌着词句，“就是以前大队部腾出来的几间老房子，收拾了一下。大通铺，肯定比不上你们城里舒服。不过，遮风挡雨没问题！冬天烧上炕，也暖和。就是得自己拾柴火，挑水，啥都得自己动手。”
大通铺！自己拾柴挑水！刘丽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那点对“精神小伙”的遐想立刻被现实的冷水浇灭了。李红也苦了脸。
王大姐看她们这样，赶紧安慰：“哎呀，万事开头难！习惯了就好了！你们年轻，怕啥？我跟你们说，咱那山里头好东西可多！春天有野菜蘑菇，秋天有野果子山核桃，运气好还能套个兔子啥的打打牙祭！只要勤快，饿不着，说不定还能养胖呢！”她说着，从自己那个大包袱里摸索了一阵，掏出几个用油纸包着的、烤得焦黄喷香的饼子，不由分说地塞给谢雨晴她们一人一个。
“来来，尝尝！我娘家烙的，放了芝麻，香着呢！路上垫吧垫吧！”
李红和刘丽娜推辞不过，接了过来，闻到那的麦香和芝麻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连声道谢。
谢雨晴也接了过来，入手温热。她看着这位热情朴实的王大姐，真诚地道了声谢：“谢谢王大姐。”这饼子对她来说不算啥，但这份萍水相逢的善意，让她在这陌生的旅途中，感受到了一丝属于人间的暖意。她把饼子掰开一小块放进嘴里，嗯，是实实在在的粮食香，比昨天买的粗粮饼子好吃多了。她琢磨着，等到了地方安顿下来，得找机会还了这份人情。空间里那些精米白面，倒是可以找机会“匀”点给这位热心肠的大姐家。
火车继续前行，有了王大姐的唠嗑，时间仿佛过得快了些。谢雨晴一边听着王大姐说着乡下的趣事和需要注意的琐碎，一边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连绵青山。大河村……顾卫东……这名字在她舌尖无声地滚过一遍。新的生活，就在那山后面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藏着的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她生母的遗物，一首戴着），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弱的期待。这感觉，对活了几百年的大佬来说，有点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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