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哐当哐当”又往前磨蹭了好几个小时，窗外的景色从连片的农田渐渐变成了起伏的丘陵，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车厢顶棚那几盏昏黄的电灯泡亮了起来，光线勉强能照清楚人脸，更显得车厢里乌烟瘴气。
谢雨晴对面，刘丽娜正皱着秀气的眉毛，小心翼翼地剥着一个煮鸡蛋。那鸡蛋一看就是家里给准备的，个头大，壳儿干净。她小口小口吃着，跟吃龙肝凤髓似的，时不时还用手帕擦擦嘴角，生怕沾上一点蛋黄。
旁边的李红就实在多了，拿着个硬邦邦的杂粮窝头，就着水壶里的凉水，使劲啃着。啃一口，喝一口水往下顺，吃得有点艰难。
“丽娜姐，你这鸡蛋真香。”李红咽下嘴里的窝头渣，眼巴巴地看着刘丽娜手里的鸡蛋黄。
刘丽娜动作一顿，把最后一点蛋白塞进嘴里，含糊地说：“我妈非让带的，说路上补补。喏，给你个蛋黄？”她作势要把剩下的小半个蛋黄递过去。
李红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刘丽娜却又把手缩了回去，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看你怪可怜的，给。”她这才把那点蛋黄芯儿放到李红手里。
“谢谢丽娜姐！”李红高兴地接过来，两口就吞了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谢雨晴冷眼看着这塑料姐妹情，心里毫无波澜。她从自己那个半旧的帆布包里，摸出一个同样硬邦邦、颜色发灰的粗粮饼子。这是她昨天在沪市火车站附近的小摊上买的，玉米面混着高粱面，喇嗓子，纯粹是为了装样子。她慢条斯理地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机械地嚼着。味同嚼蜡。她空间里啥没有？上好的白面馒头，喷香的腊肉，油汪汪的酱牛肉，还有灵泉里养着的鲜鱼……但那些，现在都不能拿出来。
她嚼着那喇嗓子的饼子，意念却在空间里巡视她的“江山”。灵田里，几株刚种下去不久的人参苗子，在灵泉水的滋润下，嫩生生的，长势喜人。旁边堆成小山的金砖旁边，码放整齐的麻袋里，装满了颗粒的东北大米、雪白的面粉、金灿灿的小米。各种腊味、风干的鸡鸭、成筐的新鲜水果……应有尽有。角落里，那套从谢家祖宅密室收来的紫檀木桌椅，散发着幽静的光泽。
“唉，守着金山啃窝头。”谢雨晴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又掰了一块粗粮饼塞进嘴里。为了低调，忍了！她暗暗运转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护住喉咙和胃，免得被这粗粝的饼子伤了娇贵的修真大佬肠胃。这点消耗，对她来说九牛一毛。
火车在一个稍大点的站台停了下来，站台上顿时热闹起来。挎着竹篮、推着小车的小贩们吆喝着，声音穿透车窗传进来。
“热乎的烤红薯嘞！又香又甜！”
“刚出锅的肉包子！皮薄馅大！”
“瓜子花生香烟火柴！”
食物的香气极具诱惑力地飘进车厢。己经啃了一天干粮的知青们，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外看，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得咕咕叫。
“有肉包子！”李红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看着站台上热气腾腾的蒸笼，“丽娜姐，要不……咱也买两个？我带了点零钱。”
刘丽娜也闻到了香味，有点心动，但摸了摸自己那个精致的小钱包，又犹豫了：“这站台上的东西多贵啊，还不一定干净。忍忍吧，说不定快到地方了。”她主要是心疼钱，家里给带的钱票得省着花，到了乡下还不知是个啥光景呢。
谢雨晴却站起了身。她不是为了肉包子。粗粮饼子装样子是够了，但总得有点合理的“存货”带下车，尤其是到了那还不知道啥样的大河村。光靠那点粗粮饼可不行。
“我去看看。”她对李红和刘丽娜说了一句，就随着人流往车门挤去。
站台上人挤人，小贩们吆喝得更起劲了。谢雨晴目标明确，首接走向一个挎着大篮子、卖本地耐储存干粮的老大娘。
“大娘，这饼子咋卖？”她指着篮子里摞得整整齐齐、黄褐色、看着就很瓷实的杂粮饼子问。这种饼子加了盐，烤得干硬，能放十天半个月不坏。
老大娘一看生意来了，热情地招呼：“闺女，下乡的吧？这饼子顶饿！一分钱俩，用的是咱这儿最好的高粱面混着豆面，实在！”
“给我来二十个。”谢雨晴爽快地掏出一张两毛的纸币。二十个沉甸甸、硬邦邦的饼子，正好能装一网兜，提在手里很有分量，看着就是一副“准备扎根农村过日子”的架势。
“好嘞！”老大娘麻利地数了二十个饼子，用旧报纸包好，再用麻绳捆扎实了，递给谢雨晴，“闺女拿好！路上慢点！”
谢雨晴拎着这包“掩护物资”，又溜达到卖咸菜的摊子，花几分钱买了一小包腌萝卜条。嗯，这下更合理了。
等她提着东西回到车厢，李红看着她手里那一大包硬饼子，惊讶地张大了嘴：“雨晴，你买这么多啊？这得多干多硬啊！”
刘丽娜也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花这冤枉钱，还占地方。”
谢雨晴把饼子塞到座位底下，坐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顶饿，能放。到了地方，还不知道啥情况呢，有备无患。”她语气平淡，理由充分。
火车鸣笛，再次启动。谢雨晴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手里捏着那个没吃完的粗粮饼子，继续扮演一个沉默寡言、为未来精打细算的普通知青。心里却在盘算：等到了那大河村安顿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灵泉水炖空间里的老母鸡？想想都香！她舔了舔嘴唇，感觉嘴里那粗粮饼子好像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嗯，主要是心理作用，大佬的自我安慰能力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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