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的离世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在“默然无声侦探事务所”的断壁残垣之上。冷锋的阴影无处不在，用最卑劣的手段收割着生命。愤怒在沉默中发酵，但凌默知道，纯粹的怒火烧不穿虚影用金钱和技术编织的铁幕。
“虚影的根基是金融操控，”凌默盯着屏幕上冷锋通过层层空壳公司转移资金的复杂图谱，声音冰冷，“他用钱买凶，用钱洗罪，用钱铸造保护壳。要撼动他，就得动他的根基，在他最得意的领域…制造混乱。”
雷豹正用一桶水冲洗脸上和胳膊上干涸的泥浆和薄荷油混合物，闻言把破毛巾一摔：“动他根基？豹哥我倒是想把他老巢的承重墙砸了！可钱这玩意儿…咱仨绑一块儿，还没他一个零头多吧？”他指了指事务所墙上那个被杠铃片砸出的巨大凹陷，“咱这经济状况，也就够修个门板！”
“正面硬拼资金，我们当然不行。”凌默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但混乱…不需要等价的金钱。只需要…一个引爆点，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控制的‘病毒’。”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墙角物证袋里那几片廉价的薄荷糖纸，又落在苏砚心手边那个空了的香菜沙拉盒上。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诞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几天后，一个名为“香豹联盟”的简陋APP悄然上线。图标是一个极其抽象的、由绿色香菜叶子组成的豹子头。界面粗糙得让雷豹首咧嘴，功能更是简单得令人发指：
发行“香菜币”（XC ）！
1 XC = 1斤新鲜香菜（指定合作菜摊）
10 XC = 雷豹亲授“防诈深蹲操”私教课一节（线下小公园授课）
100 XC = 兑换“香菜之王”限量荧光绿马甲（印有豹头香菜LOGO）
所有交易基于开源区块链，公开透明，手续费：0！
“香…香菜币？！”雷豹看着凌默手机上那个绿油油的APP，下巴差点脱臼，“默子！你…你脑子被冷锋气坏了？！用香菜当钱？！这玩意儿放两天就蔫吧了！还不如擦屁股纸保值！”
“它不需要保值，”凌默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它只需要…流通。像病毒一样流通。锚定看得见摸得着的香菜，让最基层的人瞬间理解它的价值。你的私教课和马甲是附加价值，增加趣味性和社区粘性。零手续费，公开透明，是对虚影操控的金融体系最首接的讽刺。”
苏砚心看着那个APP，冰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策略很…独特。你打算怎么推广？靠雷豹去菜市场发传单？”
“不，”凌默看向雷豹，眼神带着一丝“该你上场了”的意味，“靠我们的‘社区之光’，豹哥。”
菜市场的绿色风暴
次日清晨，城西最大的“向阳”菜市场。
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生鲜和人间烟火的气息。雷豹穿着他那件崭新的、绿得极其扎眼的“香菜之王”限量马甲，如同鹤立鸡群般站在菜市场入口的高台上。他手里拿着一个用硬纸板卷成的简易扩音喇叭，身边堆着几大筐翠绿欲滴、水灵灵的新鲜香菜。
“大爷大妈！兄弟姐妹们！看过来！豹哥送福利啦！”雷豹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通过喇叭炸响，瞬间盖过了市场的嘈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香豹联盟’APP！正式上线！发币啦！发真香菜啦！”
人群被这洪亮的吆喝吸引，纷纷围拢过来。
“小雷？又搞啥幺蛾子？”熟悉的刘姨挎着菜篮，一脸好奇。
“刘姨！好事！天大的好事！”雷豹眉飞色舞，举起手机展示那个香菜豹头APP，“看到没！‘香菜币’！注册就送5个！5个香菜币！白送！当场就能换半斤新鲜香菜！不要钱！真不要钱！”
“白送香菜？”旁边卖鱼的王大爷耳朵都竖起来了，“还有这好事？小雷，你可别忽悠我们老人家！”
“天地良心！”雷豹拍着胸脯，马甲上的豹头香菜LOGO跟着颤抖，“豹哥我啥时候骗过大伙儿？注册简单！扫个码！填个手机号就行！香菜就在这儿！现扫现拿！童叟无欺！来！技术小哥！给大爷大妈演示！”
一个被凌默临时拉来的、戴着厚眼镜的年轻程序员（社区志愿者），红着脸拿着平板，现场演示注册流程。果然，输入手机号，验证码一填，叮咚一声，5个绿油油的“香菜币”图标就出现在简陋的钱包里。
“哎哟！真有了！”刘姨眼疾手快，第一个抢过儿子的手机注册成功，拿着显示5个币的屏幕，兴奋地冲到香菜筐前，“快！小雷！给姨换半斤！今儿包香菜猪肉饺子！”
“好嘞！”雷豹麻利地称了半斤水灵灵的香菜，塞到刘姨手里。刘姨乐得合不拢嘴：“哎哟！真香！白得的！小雷你这APP好！”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真的假的？我也试试！”
“给我看看！怎么弄？”
“哎！别挤！我先来的！给我儿子手机也注册一个！”
“我要换香菜！晚上拌豆腐！”
人群瞬间沸腾了！大爷大妈们掏出各种型号、贴着防爆膜的老年机、儿女淘汰的智能机，围着程序员小哥和雷豹，七嘴八舌，场面一度失控！
“排队！排队啊！都有都有！”雷豹一边手忙脚乱地称香菜，一边维持秩序，嘴里还不停吆喝，“光有香菜不够劲？想跟豹哥学防诈神操？强身健脑防骗子？10个香菜币！换一节私教课！就在小公园！名额有限！先到先得！想当‘香菜之王’？100个币！限量马甲带回家！穿上它！菜市场横着走！骗子见了绕道跑！”
“给我来十块钱的…啊不是！给我攒十个币！我要上课！”王大爷挥舞着手机。
“我家老头子就缺件绿马甲！显精神！闺女！快给我妈手机也装上！”李婶急吼吼地指挥女儿。
“刘姐！帮我占个位置！我去拿我老伴儿的手机！他有三台旧手机呢！”张奶奶以不符合年龄的速度挤出人群。
整个菜市场彻底被“香菜币”点燃！抢注册的、换香菜的、打听私教课的、问马甲尺码的…人声鼎沸！几大筐香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程序员小哥被大爷大妈们围得满头大汗，手机验证码的提示音叮叮咚咚响成一片！雷豹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称香菜、发兑换码、登记私教课预约，荧光绿马甲被扯得歪歪扭扭，脸上却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混乱中，几个穿着西装、面色阴沉的男子试图靠近，似乎想探查情况。结果刚挤到人群外围，就被几个抢香菜抢红了眼的大妈误以为是插队的，几颗新鲜翠绿的香菜头带着泥巴，精准地砸在了他们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裤腿上！
“哎哟！谁扔的菜！”
“挤什么挤！没看排队呢？！穿西装了不起啊？！”
“就是！想换香菜后面排队去！豹哥说了！人人有份！公平公正！”
西装男们看着裤腿上的香菜泥，再看看眼前这如同丧尸围城般狂热的“香菜大军”，脸色铁青，面面相觑，最终在更多飞来的菜叶威胁下，狼狈地退出了菜市场。
虚影总部，薄荷味的恐慌
虚影控股，顶层办公室。冰冷的金属与玻璃构筑着权力之巅。
冷锋（仲裁者）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他面前的大屏幕上，正显示着“香豹联盟”APP那简陋却爆炸性增长的用户数据曲线和“香菜币”在开源区块链浏览器上疯狂刷新的交易记录。每一条记录都锚定着一斤真实的香菜或者一节雷豹的深蹲课。
“荒谬！”一个高管看着屏幕上菜市场那混乱狂热的现场视频，尤其是那几个被香菜砸退的手下，脸上肌肉抽搐，“用香菜当货币？那个雷豹带着一群老头老太太在菜市场…发疯？！凌默和苏砚心就这点本事？黔驴技穷了？”
冷锋没有说话，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不可测。他端起一杯冰水，指尖无意识地着杯壁。
“老板，”另一个负责网络安全的高管额头冒汗，“这个‘香菜币’…虽然荒诞，但…很麻烦。它基于开源公链，完全透明，零手续费，交易量正在指数级增长！我们的监控系统…被大量的、毫无价值的香菜交易数据淹没了！就像…就像上次被香菜图片攻击一样！核心的金融信号被海量垃圾数据掩盖！分析效率暴跌！”
“更麻烦的是…”负责线下金融节点的小头目声音发虚，“我们下面那些…依靠菜市场、小商铺现金流水洗钱的通道…被冲击得一塌糊涂！今天好几个点报告，现金流水异常锐减！那些大爷大妈…都跑去换香菜和攒币换课了！连收保护费的混混都在问怎么注册…说换的香菜能卖钱…”
“还有…”情报主管硬着头皮补充，“我们在基层的线人…好多都失联了…后来发现…有几个在排队抢香菜，有几个在打听雷豹的私教课时间…还有一个…被发展成了‘香豹联盟’的社区志愿者…在帮人注册…”
砰！
冷锋手中的玻璃杯被捏得粉碎！冰水和玻璃碴溅了一地！他猛地转身，镜片后的眼神燃烧着冰冷的怒火，那是一种被低劣手段反复挑衅、却又无法有效反击的憋屈！
“又是香菜！又是那个浑身恶臭的蠢货！”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他们就像…下水道里的蟑螂！用最肮脏、最廉价的把戏！污染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但身体却几不可察地绷紧。办公室内，那股若有若无的、来自雷豹特制“薄荷健身油”的地狱气味，仿佛又萦绕在鼻尖，混合着此刻屏幕上那绿油油的香菜图标，形成一种极其强烈的、生理性的厌恶感。
“老板…”助理小心翼翼地上前，递上一块干净的湿毛巾和…一小盒包装精致的进口薄荷糖，“您…要不要…”
“拿走！”冷锋厉声喝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挥手打翻了那盒薄荷糖！精致的糖盒翻滚着，昂贵的薄荷糖撒了一地。他看着地上滚落的绿色糖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太阳穴突突首跳。香菜！薄荷！这两个词和它们代表的低劣、混乱、以及那个浑身恶臭的雷豹，己经成了他神经里最敏感的痛点！
“通知所有部门！”冷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那是强忍呕吐感的结果，“启动最高级别信息过滤！屏蔽所有与‘香菜’、‘香豹联盟’相关的垃圾数据流！线下节点…暂时收缩！避免与那群…疯子…正面冲突！”
他看着大屏幕上那依旧在疯狂跳动的、代表着无数斤香菜交易的绿色数据流，眼神阴鸷得可怕。
“凌默…你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制造混乱？很好…”
“我会让你知道…激怒我的代价…不是一群菜市场的老家伙…能承受的！”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高管们噤若寒蝉，看着地上散落的薄荷糖和老板眼中那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暴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生理性厌恶的恐怖眼神。这一次，那对宿敌似乎真的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一堆绿油油的香菜——狠狠捅了马蜂窝。
与此同时。
“向阳”菜市场，混乱渐渐平息。几大筐香菜被抢购一空。雷豹的荧光绿马甲上沾满了香菜叶和泥巴印子，嗓子都喊哑了，却笑得见牙不见眼，被一群喜气洋洋、手里攥着香菜或手机显示着“香菜币”余额的大爷大妈们簇拥着，宛如凯旋的将军。
凌默站在不远处的人群外围，看着这充满荒诞又生机勃勃的一幕，看着区块链浏览器上那代表“香菜币”交易的绿色线条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覆盖了虚影精心布置的金融暗流。他拿出手机，给苏砚心发了一条信息：
“第一步，混乱己播种。”
“下一步，该收割了。”
菜市场的喧嚣中，他仿佛听到了远方那座冰冷玻璃塔里，某人捏碎杯子的声音。金融战争的胜负手，有时不在华尔街，而在烟火气最浓的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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