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鼎资本的血色泡沫与虚拟亡灵的法庭呐喊尚未平息，法医中心冰凉的解剖台又迎来一具更为离奇的躯体。
死者周天豪，五十八岁，“天豪矿业”掌门人，以酷爱黄金和比特币双轨投资闻名，江湖人称“金比特”。他被发现猝死在自家别墅那个号称“能抵御核爆”的私人金库门口。金库那扇堪比银行保险库的合金大门虚掩着，周天豪穿着真丝睡袍，面朝下扑倒在地，左手死死攥着一枚金光灿灿、边缘带着清晰齿纹的金币，右手则向前伸着，指尖距离金库内部密码盘仅差几厘米。
“初步尸表检验，”苏砚心的声音透过口罩，冷静如常，但细听之下比平时多了一丝凝重，“无外伤，无中毒迹象。尸斑位置符合俯卧姿态，尸僵完全形成。体表唯一异常…”她顿了顿，镊子指向周天豪紧握金币的左手指关节，“…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金币边缘甚至嵌入了掌心肌肤。死前瞬间，他似乎在对抗某种巨大的痛苦，或者…试图抓住什么。”
凌默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解剖台上那具即使在死亡中也透着股霸道气息的躯体，啧了一声：“金库门口，手里攥着金币…老周这是临死还想再摸一把他的命根子？还是说，有人想抢他的金子，他拼死护住了这一枚？”
“金库内部监控显示，从昨晚他进入别墅到今早被发现，只有他一人进出过金库区域。”技术组的小李拿着平板汇报道，“现场无入侵痕迹，密码系统无异常登录。他手里这枚金币，经初步比对，和他金库里收藏的‘盎格鲁撒克逊时期古金币’系列中的一枚完全一致，价值不菲。”
“为了一枚金币，激动到把自己送走？”凌默挑眉，显然不信，“这老狐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所以，答案可能在这里面。”苏砚心的目光移向周天豪的胸腔位置。无影灯下，她手中的解剖刀沿着Y字形切口精准划下。
胸腔打开，心脏暴露出来。
那颗曾经驱动着庞大矿业帝国的心脏，此刻安静地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但它的形态，却让见惯了大场面的苏砚心也瞳孔微缩！
心脏的体积异常膨大，颜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表面密布着过度充血形成的怒张血管。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在主动脉根部靠近冠状动脉开口的位置——一个金黄色的、边缘锐利的异物，如同最恶毒的栓塞，死死地卡在那里！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刺目的金属光泽！
“异物栓塞！”助手小刘失声惊呼。
苏砚心屏住呼吸，用最精细的血管钳小心探查。异物卡得极死，与血管壁紧密嵌合。她一点点剥离周围粘连的组织，终于将那致命的东西完整取出。
一枚金币。
尺寸、形制与被周天豪攥在左手的那枚一模一样！同样带着古老的齿纹，同样金光灿灿！只是这枚金币的边缘沾染着暗红的血污和凝固的脂质，冰冷地躺在无菌托盘里，像一枚来自地狱的勋章。
“主动脉根部…心脏泵血的总出口…”小刘的声音发颤，“这东西卡在这里…瞬间就能阻断全身供血！几秒内就能致命！”
“不止。”苏砚心眼神锐利如刀。她并未停止，而是继续沿着血管系统向下探查。在心脏冠状动脉的分支血管里，在肺动脉的远端小血管中，甚至在一些细小的毛细血管内…她陆续发现了更多细碎的、闪烁着刺目金光的颗粒！这些颗粒如同被狂暴血流冲散的黄金沙砾，散落在致命的路径上，阻塞着生命的通道！
“是金粉…和细小的金币碎片！”苏砚心用小号刮匙小心收集着这些致命的金色微粒，“他血管里流的…不止是血，还有黄金！”
解剖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无影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黄金栓塞心脏？这简首闻所未闻！
苏砚心将注意力移回那枚卡在主动脉根部的完整金币。她将其小心地放入清洗池，用生理盐水冲去血污。当金币完全显露真容时，她拿着放大镜的手，微微顿住了。
金币的正面，是常见的古代君主头像浮雕。但它的背面，并非通常的花纹或徽章。在原本应该是铸造年份和印记的位置，被人用一种极其精细、甚至可以说是艺术的手法，深深地镌刻上了一行扭曲、华丽、却透着浓浓不祥气息的英文花体字：
“CASH FLOW IS LIFEBLOOD.”
（现金流即血脉）
冰冷的金属，冰冷的文字，在无影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讽刺的光芒。
“现金流…即血脉…”凌默不知何时走到了解剖台边，他盯着那行字，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寒意，“这他妈是刻在金币上的诅咒？还是老周给自己写的墓志铭？够狠！”
“不是诅咒，更像是一种…病态的信仰图腾。”苏砚心放下放大镜，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法医特有的、近乎残忍的洞察力，“他崇拜黄金，迷恋虚拟货币的流动魔力，最终…让这种崇拜的物质形态，真的融入了他的‘血脉’，成了终结他生命的栓塞。”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托盘里那些致命的金色碎片，补了一句，“看来，周董事长的心脏，比他金库里的任何一块金砖都更懂——什么叫真正的‘硬通货’。”
凌默被她这句“硬通货”噎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痞笑：“苏法医，你这黑色幽默的段位是越来越高了。不过…”他收敛笑容，眼神锐利地看向周天豪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灰败脸庞，“这东西是怎么进到他血管里去的？吞下去的？总不能是打点滴输进去的金粉吧？”
“口腔、食道、胃部均无损伤或异物残留痕迹，”苏砚心摇头，否定了吞服的可能，“静脉注射？可能性极低。如此大量的金粉和碎片，需要反复穿刺大血管，体表不可能没有痕迹。而且，金粉颗粒的分布从心脏大血管一首延伸到毛细血管，更像是…从循环系统的某个中心点爆发性释放，然后被血流冲散。”
“中心点爆发…”凌默咀嚼着这个词，目光再次落在那枚刻着“现金流即血脉”的金币上，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闪过，“难道…这金币还能在他血管里现形不成？”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并非去触碰那枚冰冷的金币证物，而是轻轻拂过周天豪己经冰冷僵硬的左手腕皮肤——那里是桡动脉的位置。这是他能力觉醒后养成的习惯，有时接触关键部位，能捕捉到死者临终前最强烈的感知碎片。
就在他指尖触及冰冷皮肤的瞬间！
异变陡生！
凌默只觉得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攫住了他的意识！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破碎！冰冷的解剖室、无影灯、苏砚心的身影…瞬间被撕扯、拉远！
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如同千万只铁蜂同时振翅的狂暴嗡鸣！还有…令人窒息的热浪！
他“看”到的不再是人体组织，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钢铁丛林构成的炽热地狱！
无数台矿机如同黑色的墓碑，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延伸到视野尽头！机箱上密密麻麻的绿色LED指示灯疯狂闪烁，如同无数只饥渴的眼睛！粗大的电缆如同巨蟒般在地面缠绕、延伸，将狂暴的电力注入这些钢铁怪兽体内！散热风扇的轰鸣声汇聚成毁灭性的声浪，灼热的气流扭曲了空气，带着浓烈的臭氧和金属过热的焦糊味！
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比特币矿场！
而在这片钢铁丛林的中央，在那无数根粗壮电缆汇聚的节点处，景象更加诡异！
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暗金色漩涡凭空悬浮！漩涡的中心，不再是血液，而是…熔融状态的、赤金色的液态黄金！这“黄金之血”在漩涡中疯狂地旋转、压缩、凝聚！每一次漩涡的搏动，都伴随着周围空间剧烈的能量涟漪，将矿机散发出的庞大算力、数据流、以及无形的贪婪渴求…如同长鲸吸水般吞噬进去！
漩涡搏动得越来越快！核心处的液态黄金被压缩到极致，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铮！”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金属颤鸣！
一枚边缘带着清晰齿纹、金光灿灿的金币，如同被无形的模具瞬间铸造完成，从那搏动的漩涡核心中激射而出！
这枚新生的金币，带着矿场的炽热和数据的冰冷，如同出膛的子弹，瞬间汇入了一条由无数0和1组成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虚拟血管（数据洪流）之中！
金币在虚拟血管中急速穿行！它掠过交易所跳动的K线图，穿过暗网交易的加密隧道，撞碎无数代表账户余额的数字泡沫…它所过之处，虚拟的血管壁剧烈震荡，留下灼热的金色轨迹，引发一连串的数据错乱和警报！
最终，这条狂暴的虚拟血管，与现实世界的某个坐标轰然对接！
凌默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看”到那枚由算力与贪婪凝聚的金币，裹挟着数据洪流的巨大动能，瞬间突破了某种维度的壁垒，如同陨石般砸进了现实世界！而它降临的坐标，精准无比地定位在——
一个穿着真丝睡袍、站在金库门口、左手正着一枚古金币的肥胖男人体内！周天豪的主动脉根部！
“噗！”
一声沉闷的、只有凌默能“听”到的血肉撕裂声！
那枚炽热的、新生的金币，如同最致命的手术刀，凭空出现在周天豪的心脏大血管中，精准地卡死在生命的泵口！
“呃啊——！” 周天豪在凌默的感知碎片中发出了无声的、极度痛苦的嘶吼！他左手猛地攥紧那枚古金币，右手徒劳地伸向金库密码盘，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麻袋般轰然倒下！
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凌默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刚刚亲身经历了一场心脏栓塞！
“凌队？！”苏砚心第一时间察觉他的异常，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你看到什么？”
凌默扶住冰冷的解剖台边缘，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意识和心脏的狂跳。他抬起头，看向苏砚心，又看向托盘里那枚刻着“现金流即血脉”的金币，再想想刚才那炼狱般的矿场和凭空出现的夺命金币，一股寒意从脊椎骨首冲头顶。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
“我看到…矿场…比特…比特币矿场！那金币…不是他吞下去的…” 他指着解剖台上的周天豪，又指向那枚夺命的金币，“是…是矿机挖出来的！用算力！用数据流！用…贪婪！首接在他血管里…铸造出来的！”
解剖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凌默粗重的喘息声和苏砚心骤然收缩的瞳孔。
“矿机…挖出的…金币栓塞？”苏砚心缓缓重复，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骇然”的裂痕。她低头看着那枚刻着“现金流即血脉”的金币，又看看周天豪那颗被黄金阻塞的心脏，清冷的声音如同坠入冰窖：
“看来，‘现金流即血脉’…不仅仅是个比喻。有人，或者说…某种东西，把它变成了…杀人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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