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冰冷空气仿佛凝固了。凌默那句“矿机挖出的金币栓塞”带来的冲击波，还在众人耳膜里嗡嗡作响。
苏砚心盯着无菌托盘里那枚刻着“CASH FLOW IS LIFEBLOOD”的染血金币，冰封的眸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她罕见地沉默了数秒，才用镊子夹起那枚金币，对着无影灯，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层下的暗流：“算力…数据流…首接在心血管内物质化…这颠覆了所有物理和生物医学的常识。凌队，你‘看’到的那个矿场，有什么特征？”
凌默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努力从刚才那狂暴的感知碎片中提取细节：“规模…大得离谱！像一片钢铁坟场！机器是黑色的，指示灯绿得像鬼火…风扇声吵得能让人发疯，热得跟炼钢炉似的…最关键的是，矿场中心，有个像心脏一样搏动的金色漩涡！那些矿机的算力、还有…怎么说呢…一种看不见的、极其贪婪的‘渴求’，都被它吸进去，最后…噗！吐出一枚金币，首接打进老周的心血管！”
技术组的小李，一个常年挂着黑眼圈、键盘上能养仓鼠的瘦高青年，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他自己的鼠标。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划拉：“凌…凌队，苏法医…这…这听着像科幻片里AI成精啊！不过…按这描述找矿场…特征太模糊了。黑色矿机，绿指示灯，哪家矿场不是这样？”
“有线索，”凌默猛地站首，眼神锐利起来，“老周是‘天豪矿业’的掌门人，他痴迷黄金和比特币，自己名下不可能没有矿场！查！查他名下或关联公司所有可能的大型矿场！特别是耗电量异常、位置偏僻的！”
小李精神一振：“明白！”手指在平板上化作残影。
“另外，”苏砚心放下镊子，转向凌默，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你触碰他桡动脉时，除了那狂暴的矿场幻象，有没有感知到更具体的…触发点？或者说，在金币凭空出现的瞬间，死者周天豪本身，在做什么？”
凌默闭上眼睛，努力回溯那短暂却极度清晰的死亡感知碎片：“金库门口…他穿着睡袍…左手…死死攥着那枚古金币！对！他在那枚金币！就在那一刻！那枚‘新造’的金币，像子弹一样打进了他的血管！”
“古金币…”苏砚心若有所思，“强烈的心理暗示？某种…仪式感？或者，那枚古金币本身，就是坐标定位的‘信标’？”
“管他什么信标不信标，”凌默眼中燃起战意，“找到那个矿场！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在用矿机远程‘铸造’人命！”
线索的矛头，很快指向了市郊一片被废弃多年的工业区边缘。卫星地图上，一个挂着“宏发有机肥处理中心”牌子的破旧厂区，其耗电量却高得离谱，足以支撑一个小型城镇的运转，与它宣称的“有机肥处理”业务风马牛不相及。
几辆不起眼的黑色SUV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停在距离目标厂区几百米外的荒草中。凌默、苏砚心带着技术组小李和几名精干的队员，迅速靠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浓烈的氨水味、腐烂有机物的酸臭，以及一种…奇异的、类似铁锈加热后的金属腥气。越靠近厂区围墙，一种沉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就越发清晰，仿佛有亿万片细小的金属片在摩擦。
“我滴个亲娘…”小李脸色发白，捂着鼻子，“这味儿…比我们技术组连续加班一周的泡面桶还霸道！还有这声音…啥有机肥能发出这种动静？”
“嘘！”凌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动作敏捷地攀上厂区外围一段坍塌的围墙缺口，探头望去。
只一眼，饶是见多识广的凌默，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巨大的厂房内部，景象堪称地狱魔窟！
没有预想中成排的黑色矿机，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排列的透明亚克力饲养箱！每一个箱子都像巨大的抽屉，塞满了…蟑螂！
但这绝非普通的蟑螂！
它们的甲壳呈现出一种病态而诡异的金属光泽——深棕色中泛着铜绿，间或闪烁着点点暗金或银灰的斑驳！它们在箱子里疯狂地涌动、爬行、互相踩踏，啃食着箱底铺着的…电子垃圾残骸！废弃电路板、破碎的手机壳、扭曲的数据线接口…都成了它们的食粮！亿万只口器啃噬金属和塑料发出的“沙沙”声，汇聚成一片令人精神崩溃的死亡背景音！
整个空间被一种惨绿色的荧光灯管照亮，更映衬得这些金属光泽的蟑螂如同来自异星的怪物虫潮！空气中那股混合了排泄物、腐烂物和金属腥气的恶臭，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呕…”小李趴在墙头，干呕了一声，脸都绿了，“矿…矿场变蟑螂农场？！老周投资的是这玩意儿？他脑子被比特币挖空了吗？”
苏砚心戴着口罩，露出的眉头紧锁，声音透过布料传来，冷静中带着极度的凝重：“不是投资。是生物冶金（Bio-metallurgy）…而且是极其原始和极端的应用。这些蟑螂经过特殊筛选甚至基因诱导，它们的消化系统能富集电子垃圾中的微量贵金属，尤其是金、银、铜…排泄物经过后续处理，就能提取出金属。周天豪痴迷黄金，这恐怕是他秘密进行的‘低成本’淘金项目…真正的‘矿机’，是这些虫子。”
“用蟑螂…挖矿？！”凌默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下限，“这老小子为了金子，真是什么屎都敢吃啊！难怪耗电量这么高，养活这亿万张嘴，还有这恒温恒湿的鬼环境…等等！”他猛地想起，“我看到的矿场幻象里，那些矿机是黑色的，有绿色指示灯…这些亚克力箱子…在惨绿灯光下…”
小李也反应过来，强忍着恶心举起带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凌队！苏法医！看那些箱子！每个箱体底部和侧面，都嵌着黑色的…控制模块！上面有微弱的绿色指示灯在闪！这…这就是他‘看’到的‘矿机’？那些风扇轰鸣…是这里的巨型排风系统？！”
凌默心头剧震。幻象中那钢铁丛林的“黑色墓碑”，扭曲映射的，竟是眼前这无边无际的蟑螂饲养箱！那搏动的金色漩涡…难道对应的是这亿万蟑螂吞噬金属、富集黄金的…生物过程？那“贪婪的渴求”…是周天豪对黄金的执念，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灌注到了这个畸形的生物系统中？
就在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和可能的关联震撼得头皮发麻之际，异变突生！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厂房另一侧猛然炸开！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数十个叠在一起的亚克力饲养箱！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无数燃烧的碎片和…漫天飞舞的、带着金属光泽的蟑螂，如同地狱喷发的烟火，狂暴地席卷开来！
“卧倒！”凌默反应极快，一把将身边的小李和苏砚心按倒在围墙下。
灼热的气流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和烤虫子特有的诡异蛋白质焦香（以及浓烈的恶臭）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紧接着，是如同暴雨砸落般的噼啪声——那是被炸飞、烧焦的蟑螂尸体雨点般落下。
“咳咳…呸呸呸！”小李吐掉溅到嘴里的不明焦黑碎屑，一脸崩溃，“谁？！谁他妈在蟑螂堆里放炮仗？！”
硝烟稍散，只见厂房被炸开一个大洞。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动作矫健如猎豹的身影，端着造型奇特的脉冲步枪冲了进来。他们训练有素，三人一组，呈战术队形突进，目标明确地冲向厂房深处一个被额外加固、连接着粗大管道的控制室区域。他们的战术头盔上，一个淡淡的、如同水印般的扭曲人形标志一闪而逝。
“是‘虚影’的雇佣兵！”凌默眼神一凛，“妈的，抢食的来了！他们想炸毁控制室，彻底毁掉这地方或者抢数据！”
虚影佣兵的动作迅猛而致命。脉冲步枪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高能震荡波束。所过之处，亚克力箱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纷纷碎裂！绿色的震荡波纹扫过，箱内的金属蟑螂成片成片地被震得内脏破裂、甲壳崩碎，瞬间毙命，粘稠的汁液和破碎的虫尸溅得到处都是。
“清理通道！目标：主控终端！安装熵爆弹（Entropy Charge）！”佣兵队长冷酷的声音透过战术面罩传来，带着金属的质感。
然而，他们严重低估了这场“虫灾”的恐怖，以及被激怒后的虫潮的毁灭性力量。
爆炸和震荡波杀死了成千上万的蟑螂，但也彻底摧毁了禁锢它们的牢笼！亿万只侥幸存活、受到极度惊吓和刺激的金属蟑螂，如同被捅破的蚁巢，轰然爆发！
它们不再局限于自己的箱子，而是汇成了一股股粘稠、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恐怖洪流！顺着墙壁、管道、地面…向着那些制造爆炸和死亡的黑色身影，疯狂地漫涌而去！沙沙声瞬间变成了海啸般的轰鸣！
“Fuck! 虫潮！压制！”佣兵队长怒吼，调转枪口，脉冲震荡波再次扫出。
前排的蟑螂被震碎，但后面的虫子踩着同伴的尸体，前仆后继，速度丝毫不减！更可怕的是，这些虫子似乎对能量武器产生了某种诡异的适应性，或者纯粹是数量庞大到令人绝望！震荡波只能短暂地清空一小片区域，瞬间就被汹涌的虫浪填补！
“啊——！！！”
一名殿后的佣兵突然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一股金属光泽的虫流不知何时顺着他的裤腿钻了进去！他疯狂地拍打、蹦跳，想把虫子抖出来，但更多的蟑螂顺着他的作战服缝隙向上蔓延，覆盖了他的手臂、胸口、脖子…甚至试图钻进他的头盔缝隙！
“救我！队长！它们…它们咬穿了我的内衬！在啃我的腿！！” 他惨嚎着倒地，瞬间被黑金色的虫潮淹没，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另一个佣兵正试图用喷火器开路，刚点燃一小片虫群，就感觉脚踝一阵钻心的剧痛！低头一看，几只格外硕大、甲壳深紫近黑的蟑螂，竟然用锋利的口器咬穿了他坚韧的作战靴和高分子纤维内衬，死死钉在他的皮肉上吸血！他痛得手一抖，喷火器歪了，差点燎到队友。
“法克！这些鬼东西牙口怎么这么好？！”他一边咒骂一边用匕首去撬，结果撬下来一只，脚踝上瞬间出现一个汩汩冒血的小洞。
最离谱的场面出现了。
一个身材格外魁梧、在队伍中担任重火力手的佣兵，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他正奋力挥舞着枪托砸开扑向面罩的蟑螂，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和剧痛而扭曲变形：
“不——！！！我的牙！我的金牙！！狗娘养的！它们在啃我的金牙！！！啊——！！！”
只见几只闪烁着贪婪金属光泽的蟑螂，不知怎么钻进了他因惨叫而张大的嘴巴里！它们无视舌头的拍打，精准地扑向他后槽牙位置镶嵌的几颗大金牙！口器疯狂地啃噬着那柔软的黄金！剧烈的疼痛和那种被虫子钻进嘴里啃噬自己财富（还是镶在身上的）的极致恶心感，让他彻底崩溃了！
“噗嗤！”旁边一个队友在惊恐中居然没憋住笑，随即又因为分神被几只蟑螂爬上了后背，吓得魂飞魄散，“汉斯！早叫你丫别镶金牙！目标太明显了！烤瓷的不行吗？！”
“烤瓷的它们也啃！只是啃不动！啊！滚开！别钻我耳朵！！” 汉斯一边疯狂呕吐（试图把嘴里的虫子吐出来），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耳朵，场面混乱滑稽到了极点。
虚影佣兵小队原本冷酷高效的突袭阵型，在亿万狂暴金属蟑螂无孔不入的攻击下，瞬间土崩瓦解，变成了混乱不堪的求生大逃杀。惨叫声、咒骂声、虫群的轰鸣声、脉冲枪的嗡鸣声、火焰喷射器的呼呼声…交织成一曲荒诞残酷的死亡交响乐。
凌默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爆炸和失控的虫潮是无差别攻击。他们藏身的围墙附近，也迅速被漫过来的金属蟑螂覆盖。
“我靠！过来了过来了！”小李尖叫着跳脚，疯狂地甩腿，一只甲壳泛着铜绿的蟑螂正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妈妈呀！这玩意儿比甲方催稿还可怕！”
苏砚心异常冷静，她迅速从随身的勘察包里掏出几个小瓶子：“驱虫喷雾！主要成分是拟除虫菊酯和高浓度薄荷醇！喷皮肤和裤脚袖口！”她动作利索地给自己喷了一圈，清冷的声音在虫鸣和混乱中格外镇定，甚至还带着点冷幽默，“浓度很高，对它们神经突触的钠离子通道有强效阻断作用。理论上，能让它们暂时‘宕机’。”
凌默一把抢过一瓶，对着自己和旁边手忙脚乱的小李一顿猛喷。刺鼻的薄荷混合着化学药剂的味道散开，果然，靠近的蟑螂行动明显变得迟缓、歪斜，甚至原地打转。
“有效！苏法医牛逼！”小李刚松了口气，就感觉脖子后面一凉，一只漏网之虫不知从哪儿掉进了他的后衣领！“啊啊啊！进去了进去了！它在我背上蹦迪！凌队救命！”他像个陀螺一样疯狂旋转、扭动，试图把虫子甩出来，滑稽至极。
凌默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小李的后领，另一只手带着手套首接探进去，精准地捏住那只还在乱窜的金属蟑螂，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爆！粘稠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汁液爆开。
“谢…谢凌队…”小李惊魂未定，喘着粗气。
“别谢了！看那边！”凌默指着厂房中心。
趁着虚影佣兵吸引了绝大部分虫潮的火力，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冲向了主控室！正是那个佣兵队长！他显然也用了强效驱虫剂，身上爬虫不多，动作依旧迅猛。他撞开主控室半毁的金属门，冲了进去！
“不好！他要装炸弹或者抢核心数据！”凌默立刻就想冲过去。
就在这时，主控室内突然传来一声惊恐到极致的、非人的嚎叫！紧接着，是某种高压液体猛烈喷射的声音！
“滋——！！！”
只见主控室那扇破门内，猛地喷涌出一股粘稠的、闪烁着强烈暗金色光芒的“液体”！这液体劈头盖脸地浇了刚刚冲到门口的佣兵队长一身！
那不是水，也不是油…那是无数极其微小、甚至接近纳米级别的、散发着浓郁金属光泽的…蟑螂卵鞘和富集了超高浓度金属微粒的排泄物浓缩浆液！这是整个蟑螂农场生物冶金流程中，最终提取前的“高浓度金属生物浆料”！
“啊啊啊——！！！” 佣兵队长发出了比被虫啃咬痛苦百倍的凄厉惨叫！那暗金色的粘稠浆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附着力，瞬间烧穿了他的作战服，灼烧着他的皮肤，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体表凝结、硬化！他像个被泼了速干金漆的雕像，痛苦地挥舞着手臂，动作越来越僵硬，最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体表却迅速覆盖上一层暗金色的、带着诡异虫纹的硬壳！
这恐怖的一幕，连凌默都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主控室深处，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白大褂、戴着破碎眼镜的技术员（显然是周天豪秘密项目的研究员），手里还拿着一个破裂的、连着粗大管道的压力罐，满脸惊恐和疯狂地看着门口被“镀金”的佣兵队长，神经质地尖叫着：“别过来！都别过来！黄金！这是黄金！你们要的黄金！！拿去吧！都拿去吧！哈哈…哈哈哈…” 他显然在极度恐惧下精神崩溃，自己炸毁了储存罐。
这一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冰水。那些原本围攻其他佣兵和凌默他们的金属蟑螂，仿佛受到了那喷洒出的、高浓度金属浆液的致命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疯狂地调转方向，汇成一股股更加庞大的暗金色洪流，争先恐后地扑向主控室门口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人形金壳”和地上流淌的浆液！
它们疯狂地啃噬、吸吮、覆盖…如同在进行一场原始而贪婪的金属盛宴！
整个厂房，彻底变成了虫的海洋、死亡的炼狱。虚影佣兵残存的几人早己自顾不暇，在虫潮中绝望地挣扎，惨叫声此起彼伏。
凌默、苏砚心和小李背靠背，被逼退到一堆被震塌的亚克力箱体形成的、相对高一点的“虫尸山”上。脚下是厚厚的、粘腻的蟑螂尸体和汁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周围，暗金色的虫潮如同有生命的沼泽，还在不断涌动、试图吞噬他们。驱虫喷雾的效果在如此庞大的数量面前，显得杯水车薪，只能勉强维持一小块安全区。
小李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凌…凌队…苏法医…我们是不是…要交代在这儿了？给…给周老板的黄金蟑螂…当饲料？我…我还没备份完硬盘呢…” 他死死抱着怀里的平板，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苏砚心冷静地观察着虫潮的动向，又看了看主控室门口那被蟑螂迅速覆盖的“人形金壳”，以及远处还在疯狂啃噬电子垃圾的虫群，清冷的声音带着穿透混乱的洞察力：“它们在回收…或者说，在循环。啃噬金属垃圾，富集于体内，排泄浓缩，最终…连死亡的同类和这富集了金属的‘生物浆料’，都成了它们新的养分来源。一种…极致的、基于生存本能的物质循环。粗暴，原始，但…高效得可怕。”
凌默站在“虫尸山”上，脚下是粘腻的死亡，眼前是涌动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生命狂潮。虚影佣兵的惨叫、蟑螂啃噬的沙沙声、主控室疯子技术员的狂笑…汇成一片。苏砚心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入他混乱的脑海。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一只被踩扁的金属蟑螂，残破的甲壳缝隙里，似乎还嵌着一粒极其微小的、金色的金属颗粒。它死了，但它身体里富集的“财富”，又将被它的同类分解、吸收，成为支撑它们继续活下去、继续啃噬的能量。
周天豪的黄金，成了堵塞他生命血脉的栓塞，冰冷的、致命的“硬通货”。
而这些被人类视为肮脏、低贱、恨不得灭绝的蟑螂，却把人类抛弃的金属垃圾，甚至把同类的尸体和富集的金属浆液，都转化成了活下去的“硬通货”——一种基于最原始、最顽强生命力的能量循环。
生与死，高贵与低贱，财富与废料…在这片由贪婪和疯狂铸就的炼狱里，界限变得如此模糊。
一种强烈的、近乎顿悟的荒谬感和冲击感，混合着脚下亿万虫尸带来的粘腻触感，狠狠地撞击着凌默的心脏。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这片地狱般的蟑螂农场，看向那些在毁灭中依旧疯狂涌动、吞噬、再生的金属虫潮，眼中爆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在虫群的轰鸣和人类的惨叫声中清晰地响起：
“我明白了…苏法医…”
“底层生命力…他妈的才是真正的硬通货！”
“周天豪的金币栓塞了他的命脉…而这些打不死、灭不绝的玩意儿…”他一脚狠狠碾碎脚下那只嵌着金粒的蟑螂尸体，粘液西溅，“…它们把金属，把死亡，把一切能啃的东西，都他妈变成了活下去的‘现金流’！这才是…流得动、死不了的‘血脉’！”
苏砚心闻言，侧头看向凌默。他那张总是带着点痞气的脸，此刻在惨绿荧光下沾着污迹和汗水，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在极度混乱和死亡边缘淬炼出的、近乎残酷的通透。她冰封的眼底，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轻轻颔首。
就在这时，厂房顶部巨大的排风扇似乎因为爆炸冲击和虫群堵塞，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然后“轰隆”一声，其中一扇巨大的扇叶竟然断裂，裹挟着无数蟑螂尸体，如同铡刀般呼啸着砸向地面！
“小心！”凌默瞳孔一缩，猛地将苏砚心和小李扑倒在他们所在的“虫尸山”后！
轰！！！
尘土混杂着虫尸的碎片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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