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降,襄阳城内寒意微生。郭府张设灯火,厅堂之中却不见奢华,只布置得井井有条,器具器皿皆为实用之物,虽谈不上富丽,却干净利落,自有一股朴实风范。
郭靖设下酒宴,款待自各地赶来襄阳赴会的江湖人士。厅中一共摆了七张八仙桌,各处坐着数十位武林人物。多是身着短打的江湖客,也有几位身披狐裘的北地豪杰。此刻酒菜己上,大宋南北风味皆有,烧鹅、腊肉、酱驴、烩鲢鱼,还有一坛坛襄阳城中烧出的浊酒,冒着热气。
郭靖坐于主位左侧,不停起身斟酒敬客,虽是襄阳守将,神情却无半分官威。客人们一见郭靖亲自敬酒,都感钦佩,纷纷举杯还礼。席间议论多围绕襄阳近况、江湖异动,也有人轻声谈及最近太湖一带的传闻,语气中略带迟疑,似觉风声渐紧。
草木轻动,远处可闻襄阳西门方向的梆声,几只夜鸦飞过月下,洒下一片静影。
远处传来更鼓之声,几只乌鸦掠过天空,月色洒下斑驳的影子,落在郭府深院。庭中有一亭,名曰“自卑亭”,取义《中庸》之语:“君子之道,譬如登高,必自卑。”此亭不高,却隐于竹林之中,幽静清雅,最适静坐。
郭芙独自一人,倚栏而坐,望着亭外淡淡月色出神。她想起上一次设宴,耶律齐尚在,一如既往陪在左右。今夜宾客如云,他却再未现身。春风吹动她的鬓发,带来几分凉意。
“这西月份的月亮,好看吗。”忽有低沉却熟悉的声音从柱后传来。
郭芙闻声看去,杨过从柱子后面走出,他没有戴面具,月光洒在他面庞上,映出一丝久违的轻狂与张扬。
郭芙冷地回道:“关你什么事。”
杨过不明白,在地牢见面时候,郭芙对自己不算太差,甚至在自己要独自面对炸药的时候,还劝阻自己要陪自己一起死,可这才不要一日,就变了神色,于是问道:“是谁惹郭姑娘不高兴了?”
郭芙垂眸,声音轻淡却带着尖刺:“你是神雕侠,全天下人都敬仰你,你死了也都记挂你,我会有什么不高兴。”
杨过怔了一瞬,旋即心中了然,明白了郭芙生气的原因,风吹过,杨过披散的发丝掠过眼角,在风中如墨般轻扬,他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杨过就告辞了。”
他转身欲走,却听身后女子一声急唤:“等一下!”
杨过止步,缓缓回头,看向郭芙,那一瞬,眼中却没了往日玩笑的调侃,只有一抹淡淡的疏离与寒意。你进我退,我退你进——感情里最无解的纠缠,莫过如此。
郭芙抬眼,目光如水,紧紧看着他,神雕别传:过芙党的一场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神雕别传:过芙党的一场梦最新章节随便看!低声问:“你为什么要骗我?骗我你死了?”
杨过知道郭芙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的,这个问题很危险,无亲无故的人是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的,也没有资格回答——杨过不敢回答郭芙的这个问题。
他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终究还是没有回头,他背过身,低声道:“我要骗的是天下所有人,难道要和天下所有人解释吗?”
郭芙听到这个回答,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抑制不住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将手中的芙蓉剑拿出,剑身在月光下反射出寒光,声音冷得像冰霜:“那你为什么留下它?”
杨过望着她,一时无言。
郭芙想要问清楚,可偏偏杨过又解释不清楚。
郭芙心中充满了疑惑,怎么他总是无法言明,却又如此决绝。
“刚在西域见面,我会无视你,当做看不见你。”郭芙低声说道,眼中却浮现出一抹不舍。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后来我们一路同行,我慢慢调整心态,我看见你了。”
她抬起眼,首视着他,眼中却浮起一丝说不清的惆怅:“可自从龙姐姐走了,我感觉,我又看不见你了……”
杨过沉默了片刻,低头望着掌心的剑茧,似在回忆,又似在隐忍。终于,他抬头看向天边月色,苦笑道:“我不是神雕大侠,也不是你们说的什么痴情种。我只是个……连妻子都守不住的废人。”
他缓缓看向郭芙,目光里透着一丝疲惫与疏离:“郭姑娘,谢谢你还愿意看见我。但我看不见自己了。”
言罢,不再多言,转身踏入夜色之中。
——对不起,郭姑娘。杨过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废人,如今活着,只为查明真相,揭开八思巴的阴谋。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亭中,郭芙静立不动,夜风将她衣襟吹起。她望着杨过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茫然。
“我真的不懂你,你有时候离我很近,有时候离我又那么远……”她喃喃低语,眼角泛起微微湿意。
沉思良久,她忽地笑了,笑中带着一丝倔强的自嘲:“罢了。他是神雕侠,是所有人心里的侠客,哪需和我解释什么。胡思乱想的,是我。”
正是:
鞘里青霜带恨鸣,十年孤影江湖行。
忽逢秋水眸如月,却避春风步似冰。
心未死,泪先凝。怕听泉下旧人名。
多情剑客无情剑,斩断相思第几程?
——《鹧鸪天·侠客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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