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无边无际。
沈清露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枯叶，在无尽的虚空中沉浮。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意识的微光闪动，都被更沉重的黑暗迅速吞噬。
祖坟连同地下秘藏被强行空间挪移带来的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残破的识海！那不仅仅是力量的枯竭，更是本源被撕裂的痛楚，远超过这具凡躯濒死的折磨。
她“看”到自己的识海——原本浩瀚如星宇，如今却遍布蛛网般的裂痕，光芒黯淡，如同即将熄灭的残烛。每一次空间之力的强行抽取，都像在她神魂最核心处狠狠剜了一刀。强行穿越时空壁垒的代价，在挪移完成的瞬间，彻底爆发！
身体？这具名为“沈清露”的躯壳，此刻更像一个布满裂纹、即将崩碎的劣质容器。强行承载了远超极限的空间之力，又在神魂反噬的冲击下，早己油尽灯枯。骨骼、经脉、五脏六腑，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冷。
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寒冷包裹着她。
痛。
撕裂神魂、碾碎肉体的剧痛撕咬着她。
虚弱。
仿佛连思考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极致虚弱淹没着她。
她感觉自己在下沉，不断下沉，坠向一个连黑暗都凝固的深渊。死亡的阴影，冰冷而粘稠，从未如此真实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碾碎、沉沦于永恒的虚无之际，左手手腕内侧，那个微小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月牙印记，猛地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
是空间！
是须弥芥子！
是灵泉！
这丝悸动，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刺破了沉沦的黑暗！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磅礴生命本源气息的清凉温润感，如同最温柔的春雨，顽强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痛苦和虚弱，丝丝缕缕地渗入她残破的神魂核心！
是灵泉！是空间核心在自动护主！
这股精纯的生命能量，虽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修复之力。它温柔地抚过识海最深的裂痕边缘，带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舒缓！它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勉强吊住了她即将溃散的神魂，也强行唤醒了这具濒死躯体中最后一丝求生的本能！
不能死！
绝不能死在这里！
她凌瑶光，堂堂修真界一方巨擘，历经千难万险，岂能倒在这肮脏的祖宅废墟里？岂能死在沈万财、李美凤这对贱人留下的垃圾堆中？
复仇！力量！还有那个蕴藏着沈家真正秘密的青铜剑匣！
一股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戾气，硬生生冲散了部分死亡的阴影，给了她一丝挣扎的力量！
“呃啊……” 一声破碎的、如同野兽濒死的低吼，艰难地从沈清露干裂的嘴唇里挤出。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天旋地转。眼前依旧是那低矮腐朽的阁楼屋顶，布满蛛网和厚厚的灰尘。但她能感觉到，左手手腕处，月牙印记正散发着微弱却持续的热度，灵泉那清凉的生命气息正源源不断地渗入，艰难地对抗着反噬的剧痛和躯体的崩溃。
她像一条离水的鱼，瘫在冰冷坚硬的稻草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肺腑的剧痛，每一次呼气都仿佛要带走她最后一点生机。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唯有那月牙印记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灵泉滋养感，和她识海中燃烧的、近乎疯狂的求生意志，在支撑着她，不让她再次沉沦。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般漫长。悲恒河的于小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灵泉水的滋养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她最核心的损伤。识海那蛛网般的裂痕虽然依旧狰狞，但最深处的、即将导致彻底溃散的核心裂缝，被勉强“粘合”住了，停止了扩大。神魂的剧痛，从足以湮灭意识的级别，降低到了可以咬牙忍受的程度。
身体的感觉也恢复了一些。她能感觉到冰冷的地板硌着骨头，感觉到肺腑火烧火燎的刺痛，感觉到喉咙干渴得如同沙漠。最要命的是饥饿！胃里空得发疼，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搅动。
但，活下来了！
最凶险的一关，靠着灵泉和意志，硬生生扛过去了！
沈清露的眼底，那疯狂的求生欲渐渐沉淀下去，重新化为一片冰冷彻骨的寒潭。只是这寒潭深处，燃烧着更加炽烈、更加决绝的复仇火焰！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向阁楼那扇破旧的、布满灰尘的窗户。外面，天色己经透出了一丝灰白。
黎明将至。
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强行挪移祖坟的空间波动，虽然凡人无法察觉，但难保不会引起某些特殊存在的注意！而且，沈万财他们卷款潜逃的消息一旦传开，这祖宅很快就会变成风暴中心！
逃！逃得越远越好！
沪市，不能再待了！
心念急转，神念艰难地沉入空间。她不敢再动用一丝多余的空间之力，只能引导。一小缕最为精纯温和的灵泉水被小心翼翼地引渡出来，融入她干涸的经脉。
“唔……” 清凉的生命能量再次流淌，如同甘霖滋润焦土，让她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力气。这点力气，只够她勉强支撑着坐起来！
她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挪动着如同灌了铅的身体。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骨骼摩擦般的剧痛和虚脱般的眩晕。短短几步的距离，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
终于，她颤抖着，扶着冰冷的墙壁，站了起来！双腿软得如同面条，眼前阵阵发黑，全靠墙壁支撑才没有再次倒下。
她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目光扫视着空无一物的阁楼，最后落在那件被她丢在角落、沾满了灰尘和干涸血迹的、属于原主的旧外套上。
她踉跄着走过去，捡起那件外套，也不管脏不脏，胡乱裹在身上。冰冷的布料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寒意，但也隔绝了外面更深沉的冷。
然后，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通往楼下的、陡峭而破旧的木楼梯。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
楼下客厅，同样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只剩下几张缺胳膊少腿的破凳子。沈清露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每一寸地板、墙壁。神念虽然受损严重，但探查这种凡俗环境依旧足够。
没有暗格，没有夹层。沈万财他们搜刮得很干净。
她扶着门框，喘息了片刻，积蓄着最后一丝力气。然后，她推开了祖宅那扇沉重、带着铜锈的大门。
清晨冰冷潮湿的空气，混杂着弄堂里特有的、隔夜饭菜和煤灰的味道，猛地灌了进来，呛得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咳出血。
弄堂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鸡鸣。
沈清露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破旧的外套，将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深深埋进竖起的衣领里，只露出一双疲惫却冰冷锐利的眼睛。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沪市火车站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神魂的抽痛，身体的虚弱，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她的意志。但她没有停下。
晨曦微光中，那个单薄、踉跄、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身影，在空旷的弄堂里，投下了一道孤绝而执拗的影子。
目标只有一个：火车站！离开沪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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