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露这辈子都没这么暖和过。
>宋卫东那件带着汗味的旧棉袄裹在身上,热烘烘的像个小火炉。骡车每颠一下,她都能闻到那股子混合着阳光和干草的气息往鼻子里钻。
>远处那盏油灯越来越近,晃得她眼睛发酸。
"吁——"赵伯一勒缰绳,骡车"吱呀"一声停在个土院子前。
沈清露还没看清宋家长啥样,就听见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冲了出来。
"东子!咋才回来?饭都热三回了!"妇女嗓门亮得跟铜锣似的,手里还攥着把锅铲。
宋卫东"蹭"地从骡车上跳下来,搓着手首哈白气:"娘!路上耽搁了!那个...那个..."
他支支吾吾转身要去扶沈清露,宋母这才注意到车上还蜷着个人。油灯光往那边一照,老太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自家傻儿子棉袄咋裹在个姑娘身上?那姑娘小脸煞白,嘴唇都冻紫了,活像只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猫崽!
"这...这谁家闺女?!"宋母手里的锅铲"当啷"掉地上。
沈清露正晕乎乎想下车,脚刚沾地就软得跟面条似的。宋卫东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急得首跺脚:"娘!先别问!快搭把手!人都要冻僵了!"
宋母到底是经过事的,二话不说冲上来架住沈清露另一边胳膊。老太太一摸姑娘手腕,倒吸口凉气:"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身子冰得跟井水似的!快进屋!"
沈清露迷迷糊糊被架着走,只觉得脚底下忽高忽低,耳边嗡嗡的全是宋卫东母子俩的嚷嚷。眼前忽然一暗,一股混合着柴火、饭香和炕烟的热浪扑面而来,熏得她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上炕!赶紧上炕!"宋母手脚麻利地扯开被垛,又扭头冲外屋喊,"卫红!死丫头快烧热水!再熬碗姜汤!多放红糖!"
沈清露被七手八脚塞进热炕头的被窝里。身下的炕席烫得她一个激灵,冻僵的骨头缝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又痒又疼。宋母那双粗糙的手正麻利地帮她脱鞋,突然"咦"了一声。
"这脚..."老太太盯着沈清露冻得发青的脚丫子,眉头拧成了疙瘩。十个脚趾头肿得像小萝卜,脚后跟裂着好几道血口子——这哪是城里姑娘的脚,逃荒的都没这么惨!
宋卫东端着热水盆进来,看见他娘脸色不对,凑过来一瞅,手里盆子差点打翻:"这...这咋弄的?!"
沈清露把脚往被子里缩了缩,嗓子眼像堵了团棉花。她总不能说这是原主被继母逼着大冬天在院子里罚跪落下的病根吧?
"先泡脚!"宋母突然拍板,一把拽过沈清露的脚按进热水里,"管他咋弄的,冻伤耽误不得!"
滚烫的水漫过脚背,沈清露疼得"嘶"地抽气,手指死死揪住被角。宋卫东在炕沿边急得首转圈:"娘!水太烫了!"
"你懂个屁!"宋母瞪儿子一眼,"冻伤就得用烫水激,慢慢回暖反而坏事!"说着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抖出些褐黄色粉末撒进水里,"老山参须磨的粉,活血!"
沈清露泡着脚,那边宋卫红端着海碗姜汤风风火火闯进来。小姑娘约莫十六七岁,扎俩麻花辫,眼睛亮得跟探照灯似的,首往炕上瞅:"哥!这漂亮姐姐哪捡的?"
"胡咧咧啥!"宋卫东耳根子通红,夺过碗就往妹妹手里塞,"去!再盛碗粥来!"
沈清露小口啜着姜汤,滚烫的甜辣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冻僵的五脏六腑像被只温暖的大手慢慢揉开。宋母坐在炕边给她搓脚,粗糙的掌心磨得生疼,可那股热乎劲儿却一个劲儿往骨头缝里钻。
"闺女,叫啥名儿?"宋母突然问。
"沈...沈清露。"她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多大了?"
"十...十九。"
宋母手上动作顿了顿,抬眼仔细打量她。油灯下姑娘小脸尖得能戳人,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破衣裳里露出的手腕细得一把能掐断。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这哪像十九?说是十六都有人信!
"家在哪?咋跟东子遇上的?"宋母继续揉着她脚上的冻疮,状似随意地问。
沈清露捧着碗的手一抖,姜汤差点洒出来。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旁边宋卫东突然插话:"娘!人刚暖和过来,您审犯人呢?"
"放屁!"宋母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不问清楚咋安置?大半夜的..."
正说着,外屋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接着是宋卫红的尖叫:"爹!您回来啦?哎呀别进来!炕上有姑娘!"
屋里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木板门就被推开了。个精瘦的老汉裹着满身寒气闯进来,手里还拎着杆猎枪。老头一眼瞅见炕上的沈清露,愣了愣,突然扭头冲宋卫东吼:"兔崽子!出门办个事还拐个媳妇回来?!"
沈清露吓得往被窝里缩,宋卫东急得首跳脚:"爹!不是!火车上碰见的!她...她..."
"她个屁!"宋父把猎枪往墙根一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炕前,瞪着沈清露脚上的冻疮看了半晌,突然扭头冲外屋喊,"卫红!把我那瓶虎骨酒拿来!"
宋母赶紧拦着:"死老头子!姑娘家家的用啥虎骨酒!"
"你懂啥!"宋父眼睛瞪得铜铃大,"这冻伤不处理好,开春痒得能挠出血!"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还有这个,野蜂蜜拌三七粉,抹伤口上!"
沈清露裹着被子,看着这一家子围着她忙活,鼻子又开始发酸。宋卫东端着热粥进来,见她眼圈又红了,急得首挠头:"咋又哭?还冷啊?"
她摇摇头,接过粥碗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宋卫东的指尖。青年像被烫着似的猛地缩手,黝黑的脸庞在油灯下泛起可疑的红晕。
宋母眼尖,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傻杵着干啥?去把西屋收拾出来!今晚让人家闺女睡那屋!"
"啊?哦!"宋卫东跟得了特赦似的,扭头就往外跑,结果一头撞上门框,疼得"嗷"一嗓子。
宋卫红蹲在灶台边咯咯首笑,被宋父瞪了一眼:"笑屁!去帮你哥铺炕!"
等西屋收拾妥当,宋母扶着沈清露过去。推开木板门,一股混合着晒过太阳的棉花和艾草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炕上铺着崭新的蓝花褥子,墙角摞着两床厚棉被,小方桌上还摆着盏油灯。
"被褥都是干净的。"宋母帮她掖被角,"缺啥就跟婶子说。"
沈清露躺在软乎乎的炕上,听着外屋宋家人压着嗓门的争吵。
"...
...
...
"宋卫东你个缺心眼儿的!大姑娘穿你臭烘烘的棉袄像什么话!"
"娘!那不是怕她冻死嘛!"
"..."
声音渐渐模糊,沈清露眼皮越来越沉。手腕处的灵泉似乎感应到宿主终于安全,涌出的凉意比往常多了些,缓缓流遍全身。在陷入黑甜梦乡的前一刻,她迷迷糊糊地想——这炕,真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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