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萧瑟,吹在人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向辉甲紧了紧身上那件向刘师爷借来的、七成新的藏青色长衫,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烫金的请柬。
请柬的质地很硬,边角锋利,硌得他手心生疼,仿佛攥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道催命符。
“忘忧茶馆”的后院柴房里,油灯如豆,映照着几张凝重的脸。
向辉甲回来了,带着何主席的口谕,也带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主席让你做他的代表,去参加杨啸林的宴会?”刘师爷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惊骇,“这……这就是让你去送死啊!杨啸林现在恨你入骨,你这一去,还能有命回来吗?”
“不。”向辉甲摇了摇头,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平静,“这不是送死的命令,这是……动手的信号。”
他将那张请柬放在桌上:“主席的意思很明白。他把官方的身份借给了我,让我在那个场合里,可以代表他。同时,警察厅的王厅长也会在场。这说明,主席己经跟军警两方都打好了招呼。明天晚上,只要我们能拿到杨啸林最核心的罪证,当场发难,王厅长就会立刻动手封锁现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太冒险了!”刘师爷还是觉得不妥,“宴会上全是杨啸林的人,万一走漏了风声,他们狗急跳墙……”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向辉甲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此刻,这个小小的柴房里,聚集了他这个“草台班子”的所有核心成员。
重伤未愈,一条胳膊还吊在胸前的陈觉。他没有死,在昨晚的枪战中,他拼死杀出重围,被自己人救了回来。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火。
愁容满面,但眼神坚定的刘师爷。他己经上了这条船,再也没有退路。
还有一首负责外围联络,此刻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张快腿。
以及,闻讯赶来,一脸倔强的莫任敏。
向辉甲知道,这是他穿越以来,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也是他手中力量最齐备的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战前总动员”。
“刘师爷,”他看向刘师爷,“我需要一份名单。一份明天晚上,会去参加杨啸林宴会的、所有上了他贼船的官员的名单。越详细越好,包括他们的职位、和杨啸林的利益往来。这是我们呈给主席的‘投名状’,也是保我们自己日后平安的护身符。”
刘师爷点了点头:“这份名单,我心里有数。天亮之前,我给你。”
“张快腿,”向辉甲转向张快腿,“我需要你,动用你所有的关系,把杨啸林那个‘湘江俱乐部’的内部结构图搞到手,包括所有的出口、暗道。另外,让你手下那些机灵的小兄弟,明天晚上,在俱乐部周围,给我盯死所有进出的人。一旦里面有动静,立刻在外面制造混乱,越大越好,给我们争取时间。”
张快腿一咬牙,重重地点头:“辉甲,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莫记者,”向辉甲的目光,落在了莫任敏身上,“明天晚上,会很危险。但……我需要你的相机。我需要你,记录下历史性的一刻。这份报道,将会是你记者生涯中,最光辉的一笔。”
莫任敏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地握了握手中的相机。
最后,向辉甲的目光,和陈觉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陈大哥,”他第一次用如此亲近的称呼,“你伤得这么重,本不该再让你冒险。但是,明天晚上,最关键的一环,只有你能完成。”
“说吧。”陈觉的声音沙哑而有力。
“杨啸林所有的罪证,都藏在他的秘密账本里。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那本账本,他从不离身,就藏在他俱乐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向辉甲的声音压得极低,“明天,我会想办法,把他引开。我需要你,潜进他的办公室,拿到那本账本。那是给他定罪的……铁证!”
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陈觉却笑了,眼中闪着快意的光芒:“好!这个任务,我接了!他的命,我或许拿不走,但他的账本,我一定要拿到!”
任务,布置完毕。
小小的柴房里,弥漫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氛。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
散会后,柴房里只剩下了向辉甲和刘师爷。
刘师爷将一份手写的名单,交到了向辉甲的手中。
“辉甲,这是……你要的名单。”刘师爷的声音有些发颤,“上面有二十七个人,牵涉到省府的三个厅,九个处。你……你真的要把这份名单,全部交给主席吗?”
向辉甲接过那份名单,只感觉重如千斤。
他知道刘师爷的意思。如果把这二十七个人全部供出去,必然会在湖南官场掀起一场大地震。何主席为了稳定,未必会全部处理。而那些幸存下来的人,日后,都将是自己不死不休的政敌。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两条路。
一条,是做一个纯粹的、嫉恶如仇的英雄。将所有的罪恶,都暴露在阳光之下,哪怕粉身碎骨。
另一条,是做一个懂得妥协和交易的“裱糊匠”。只打倒首恶,利用手中的证据,去和那些尚可挽救的“污点官员”达成某种默契,将他们变成自己未来官路上的助力。
这是正义与权谋的终极抉择。
向辉甲看着手中的名单,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从刘师爷那里,又拿来了一张白纸。借着灯光,他开始在白纸上,重新誊抄一份名单。
他没有抄下全部的二十七个名字。
他删掉了一些职位不高、罪行不深、并且在关键时刻可以拉拢的人。他只留下了十三个罪大恶极、必须铲除的核心人物。
他把手中那份完整的名单,小心地折好,贴身藏起。这份名单,将是他日后安身立命的最大底牌。
而那份誊抄好的、只有十三个人的“删减版”名单,他准备在事成之后,交给何主席。
这,是一个成熟的政治生物,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所做出的最理智,也最无奈的选择。
他不是圣人,他只想在扳倒一个恶魔的同时,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能好好地活下去。
天,快亮了。
向辉甲换上了那身笔挺的藏青色长衫,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镜中的年轻人,面容依旧清秀,但眼神,却己经和初来这个世界时,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褪去了青涩,混合着疲惫、坚毅和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的眼神。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苟住”的二十一世纪小职员了。
命运的洪流,己经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成了一个手握屠刀的棋手,一个即将踏入龙潭虎穴的孤勇者。
他推开门,清晨的寒风迎面扑来,让他瞬间清醒。
他看了一眼东方那抹即将破晓的鱼肚白,理了理衣襟,拿着那张烫金的请柬,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了那座灯火辉煌、杀机西伏的——
湘江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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