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尘埃之韧
林默醒来时，天色己近黄昏。
胸口的星核石带着熟悉的温润，将一股微弱却持续的暖意注入西肢百骸，驱散了大半的疲惫。他动了动手指，发现浑身的伤口都被仔细包扎过，左臂的布条上还渗着淡淡的药香——是林渊留下的淬体药粉。
“哥，你醒了！”林月儿端着药碗走进来，眼眶红红的，“你都睡了一天了，可吓死我了。”
林默坐起身，牵扯到肋下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带着微苦的回甘。
“张猛呢？”
“被王虎抬走了。”月儿小声道，“林伯说，那武师断了两根肋骨，至少得养三个月才能动武。”她顿了顿，眼睛亮晶晶的，“哥，你太厉害了！连炼体境都能打赢！”
林默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知道自己能赢，一半是靠玄铁淬炼出的筋骨韧性，一半是靠张猛轻敌和旧伤复发的侥幸，绝非真正实力相当。若对方认真起来，十个他也不够打。
“爹呢？”
“在院里劈柴呢。”月儿指了指窗外，“他说你伤着了，家里的活该他来干，拦都拦不住。”
林默走到窗边，只见林大山正佝偻着背，费力地挥动着那把熟悉的劈柴斧。额头的伤口还缠着布条，动作迟缓而笨拙，却异常坚定，每一下都用尽全身力气。
夕阳的金光洒在父亲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默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背着他，一步步走过青云城的石板路，那时的背影宽阔而温暖。
“我去帮忙。”林默披上外衣，刚走到门口，就被林大山拦住了。
“你伤还没好，回屋躺着去。”父亲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这点活，爹还能干。”
林默看着他额角渗出的汗珠，没再坚持，只是拿起墙角的另一把小些的斧头，在旁边的柴堆坐下，慢慢劈着细柴。
父子俩一左一右，沉默地劈着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在院子里交织，单调却安心。
“默儿，”林大山突然开口，斧头顿在半空，“你……真打算一首练下去？”
“嗯。”林默点头，“我想试试。”
“可是修行太苦了，还危险。”父亲的声音带着担忧，“王家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人来找麻烦……”
“爹，我不怕。”林默看着手中的斧头，“您还记得吗？我五岁那年，您教我劈柴，说劈柴就像做人，得一下下慢慢来，急不得，也退不得。”
林大山愣住了，随即叹了口气，继续挥斧：“你娘要是还在，肯定也支持你。”
提到母亲，两人都沉默了。林默下意识摸向胸口的星核石，石头的温度似乎又高了些，那些星芒纹路在指尖下若隐若现，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林默一边养伤，一边继续修炼。
他不再去劈玄铁，而是专注于最基础的吐纳和劈柴。每一次呼吸都力求绵长，每一次挥斧都力求精准，将炼体境武师带来的压力，转化为打磨根基的动力。
星核石的暖意成了最好的疗伤药，伤口愈合的速度远超常人。第七天时，他胸口的淤青己经消退，肋下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又能像往常一样自如活动。
这天清晨，他刚结束吐纳，就见林渊拄着拐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兽皮。
“老头子托人从城主府抄来的，《基础淬体三十六式》。”林渊将兽皮递给林默，“别小看这些基础招式，张猛的铁石拳看着厉害，根子上还是脱不开这些基础。你把这些招式练熟了，对付淬体境修士能省力不少。”
兽皮上画着三十六个人形图案，招式简单质朴，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韵味——踢腿、出拳、格挡、闪避，全是最基础的动作，却标注着每一处发力的筋骨和运气的法门。
“这是……”林默眼睛一亮，“将淬体境的力量运用到招式里？”
“总算不笨。”林渊灌了口酒，“淬体境一重练皮，二重练肉，三重练筋……但光练不化，就成了死力气。这些招式就是教你怎么把力气用在刀刃上，比如这记‘推山掌’，看着是用手掌推，其实是用腰腹发力，能省三成力气，增五成威力。”
林默立刻按照兽皮上的图谱比划起来。他的动作还很生疏，发力的时机也掌握不好，常常练得腰酸背痛，却乐在其中。
这些基础招式像是一把钥匙，让他明白了淬体境的力量不仅在于“强”，更在于“巧”——就像劈柴时找木纹的巧劲，打架时也能找到对方的破绽。
傍晚时分，他正在院子里练习“缠丝手”，就见林啸天带着两个族老走进来，脸色有些复杂。
“林默，跟我去主院一趟。”林啸天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城主府派人来了，说要见你。”
林默停下动作：“城主找我做什么？”
“不清楚。”林啸天摇摇头，“好像是……城主府的武库缺个看守，想让你去帮忙。”
林默皱眉。武库看守听起来是个闲职，却能接触到城主府的资源，甚至可能学到更高级的功法。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
但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哥，去吧！”月儿眼睛一亮，“去城主府肯定比在家里安全，王家不敢去那儿找麻烦！”
林默看向林大山，父亲点了点头：“是个机会，去看看也好。”
他沉吟片刻，将兽皮小心折好揣进怀里：“好，我去。”
跟着林啸天走出小院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色。林默回头望了一眼自家的柴房和劈了一半的柴堆，突然觉得，淬体境一重的修炼，就像这日复一日的劈柴——
看似重复，看似平凡，却在每一次挥动中，积蓄着撼动山岳的力量。
而他这粒尘埃，终将在这一次次锤炼中，练出不输星辰的韧性。
城主府的马车停在林家门口，黑色的车厢上镶着银色的城主徽章，在夕阳下闪着光。
林默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上去。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会像坚守小院那样，寸步不让，韧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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