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噗通！”
两人重重地摔进冰冷的泥泞和腐烂的垃圾之中！刺鼻的恶臭几乎让人窒息。俞晚晴顾不上疼痛和恶心，挣扎着爬起来，再次拖起程墨白，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河岸上方、那片由废弃仓库和低矮棚户组成的、如同迷宫般的黑暗区域亡命奔逃！身后，苏州河上，探照灯重新亮起，伴随着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落水者的哀嚎，如同索命的丧钟！
俞晚晴不知道自己拖着程墨白在这片散发着垃圾和铁锈气味的废墟里跑了多久。肺像要炸开，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程墨白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终于，在穿过一条堆满废弃轮胎、弥漫着浓烈橡胶臭味的窄巷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昏黄的灯光。那是一个极其破旧、用铁皮和石棉瓦搭建的棚户，门口挂着一个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歪斜灯箱，上面模糊地画着一个扳手和轮胎的图案——一个藏匿在工业废墟深处的、不起眼的私人修车铺。此刻，卷帘门半开着，里面透出灯光和隐约的电视声响。
俞晚晴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程墨白扑倒在卷帘门前冰冷的水泥地上。
“救……救命……帮帮我们……”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蚊蚋，带着濒死的绝望。
卷帘门被“哗啦”一声彻底拉开。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裤、身材矮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嘴里叼着半截烟，愕然地看着门口这两个浑身污泥、湿透冰冷、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奄奄一息的“泥人”。
“我靠！什么情况？”刀疤脸男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神警惕地扫过俞晚晴和地上脸色灰败、嘴角带血的程墨白。他混迹底层多年，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惹上了大麻烦，绝不是普通的落水者。
“求……求你……救救他……他快不行了……”俞晚晴抬起沾满泥污的脸，泪水混合着污泥流淌下来，眼中是纯粹的、走投无路的哀求，“我们……我们被坏人追杀……不能去医院……求你了……”
刀疤脸男人皱着眉，狠狠吸了一口烟，目光在俞晚晴绝望的脸上和程墨白那明显异常抽搐的身体上停留了几秒。他看到了程墨白紧攥在胸前、那只指关节发白的手，以及指缝里露出的那一点冰冷的金属光泽（怀表）。他混迹江湖，眼力毒辣，那绝不是普通物件。
“妈的……”刀疤脸低声骂了一句，眼神闪烁不定。收留这两个麻烦，很可能引火烧身。但看着地上那个男人濒死的惨状和女人眼中纯粹的绝望……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猛地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
“算老子倒霉！拖进来！快点！”他低吼一声，弯腰抓住程墨白另一条胳膊，和俞晚晴一起，费力地将这个沉重的男人拖进了散发着机油和金属味道的、狭窄而杂乱的修车铺里。
卷帘门“哗啦”一声，重新落下，将外面的黑暗和危险暂时隔绝。
修车铺里灯光昏暗，堆满了各种汽车零件和工具。刀疤脸男人（老疤）动作麻利地拖过两张沾满油污的破毯子铺在地上，帮着俞晚晴把程墨白放平。
“他怎么回事？不像淹的。”老疤蹲下身，粗粝的手指探了探程墨白的颈脉，眉头拧成了疙瘩。脉搏微弱混乱，体温低得吓人，半边身体还在抽搐。
“他……他……”俞晚晴看着程墨白灰败的脸和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巨大的恐惧和悲痛让她语无伦次，“是……是旧伤……很严重……需要……需要极冷的东西……冰……很多冰……”
“冰？”老疤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操！你他妈早说啊！等着！”他转身冲进后面一个用木板隔出来的小房间。
俞晚晴跪坐在程墨白身边，用手帕颤抖地擦着他嘴角的血沫，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怀表被他死死攥着，冰冷的金属外壳下，那块碎片似乎依旧在散发着不祥的微弱热量。
片刻之后，老疤拖着一个巨大的、半人高的、布满划痕的白色泡沫箱子冲了出来！箱子外面还凝结着一层白色的冰霜！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在温暖的修车铺里弥漫开来！
“妈的，老子以前倒腾海鲜用的！里面是干冰！零下七八十度！够不够冷？！”老疤喘着粗气，每时每刻都很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一把掀开泡沫箱盖子！
一股更加刺骨的白色寒雾瞬间涌出！箱子里，堆满了如同碎冰碴般的白色颗粒（干冰），散发着惊人的低温！
“够！够！”俞晚晴如同看到了救星，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她顾不得那刺骨的寒意会冻伤自己，和老疤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程墨白抬了起来！
程墨白冰冷抽搐的身体，被缓缓放入了那充斥着致命低温的干冰泡沫箱中！大量的白色寒雾瞬间将他包裹！
“呃——！”陷入深度昏迷的程墨白，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在外的皮肤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大理石般惨白！眉毛和睫毛上迅速凝结了一层白色的冰晶！
俞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她在赌！赌曾祖母日记里的记载！赌这极致的低温，能暂时镇压住那碎片狂暴的反噬之力！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
程墨白身体那无法控制的剧烈抽搐，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平复了下来！虽然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那股狂暴的、仿佛要撕裂他身体的能量乱流，似乎真的被这恐怖的低温强行压制了下去！他紧攥着怀表的那只手，也微微松弛了一分，不再那么僵硬如铁。
有效！真的有效！
俞晚晴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巨大的脱力感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心有余悸的恐惧交织。
“暂时……死不了了。”老疤看着泡沫箱里如同冰雕般的程墨白，也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但眼神依旧凝重，“但这玩意儿不能久泡，会冻死的！而且……”他指了指程墨白胸口紧握的怀表，“那东西……是个烫手山芋吧？追你们的人，不简单。”
俞晚晴靠在冰冷的工具箱上，剧烈地喘息着，看着泡沫箱里暂时平静下来的程墨白，又低头看向自己沾满泥污的手。那本沈玉棠的日记本，在刚才的亡命奔逃中，从她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油污的地面上。
她颤抖着手，捡起那本同样沾满污迹的日记本。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之前看到的那一页上。
“……先生早年游学欧洲，曾于柏林大学物理研究所秘密档案中，见过类似矿物（镜心石）记载……彼处或有详细坐标及开采记录……”
柏林大学物理研究所……秘密档案……
俞晚晴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柏林大学物理研究所”那几个字。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突然从记忆的角落跳了出来——海因里希·穆勒教授（Professor Heinrich Müller）！她攻读博士学位时，研究近代中德科技交流史，曾查阅过大量尘封档案。这位穆勒教授，战前正是柏林大学物理研究所的核心成员之一，专攻地质矿物学和能量场研究！更重要的是，档案显示，他在1939年初，也就是沈玉棠写下这篇日记后不久，突然神秘失踪，其私人研究笔记也随之消失，成为一桩悬案！曾有传言，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上海……
一个大胆得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俞晚晴混乱的思绪！穆勒教授……会不会就是曾祖母日记里提到的那位代号“先生”的德国技术顾问？！他的失踪……他的研究笔记……会不会与“镜心石”有关？！甚至……他最后消失在上海……那他的笔记，有没有可能……就藏在上海的某个地方？！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要沸腾起来！如果找到穆勒的研究笔记，或许就能找到关于“镜心石”的确切线索！这比远赴己成废墟的柏林，希望要大得多！
“上海……笔记……会在哪里？”俞晚晴喃喃自语，心脏狂跳。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泡沫箱里如同沉睡冰棺中的程墨白，又看向旁边一脸凝重抽着烟的老疤。
希望的火种，在绝境中重新燃起，微弱，却无比清晰。但前路，依旧遍布荆棘与未解的谜团。森岛信夫如同跗骨之蛆，程墨白命悬一线，而唯一的线索，指向了一个早己湮没在战火与时光中的名字和一个不知下落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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