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雅在系统空间睁眼,发现自己成了刚逃出死斗场的九头妖相柳。
刺骨的妖力与血腥记忆撕扯着她的意识,系统“救救”强行稳住了崩溃边缘的神魂。
“记住,你是演员萧雅,也是相柳。”
雪原上,她操控着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妖躯,每一步都踏碎冰凌。
“宿主,你只剩三分钟适应这具身体,洪江马上就到。”
当那道救命的剑光斩断锁链时,萧雅借着相柳的唇,嘶哑质问:
“你救我……想要什么?”
洪江收剑的手一顿,风雪灌满他的袍袖。
“要你活着,仅此而己。”
萧雅在相柳冰冷的妖瞳深处,第一次看见了雪原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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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沉在万载寒冰的最底层,坚硬、漆黑、冷得刺穿灵魂。萧雅感觉自己被冻僵了,思维凝滞成一块生铁,每一次试图“思考”的念头都带来针扎般的锐痛。紧接着,是沉重的碾压感,从西面八方挤过来,仿佛深海巨兽的胃囊在缓缓收缩,要将她碾成齑粉。
然后,声音回来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首接凿进她灵魂深处的喧嚣——绝望的嘶吼,濒死的哀鸣,骨头被巨力碾碎的嘎嘣脆响,滚烫的液体喷溅在冰冷地面的滋滋声……无数重叠的、凄厉的、充满原始的声音汇聚成一片狂暴的血色海洋,狠狠冲击着她脆弱的意识堤坝。
“呃……” 一声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不属于她的、属于野兽的粗粝质感。
【警告!宿主意识正遭受‘相柳’原始杀戮记忆冲击!精神屏障强度急剧下降!10%…5%…1%…即将崩溃!启动紧急防护协议!】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入那片混乱的血色噪音。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硬生生在萧雅濒临溃散的意识里撕开了一道缝隙。
【能量注入!精神锚点锁定——‘萧雅’!重复,你是演员萧雅!正在执行SSS级‘孤辰救赎’任务,目标载体:九头海妖相柳(幼年期/少年期)!】
“萧雅……演员……相柳……” 这几个词如同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浮木,萧雅用尽全部意志力死死抓住。混乱的记忆碎片像失控的流星在她意识里乱撞:镁光灯下谢幕的鞠躬,聚光灯外独自揣摩角色的深夜,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属于“萧雅”的过去,微弱却顽强地亮起,对抗着那几乎要将她彻底吞没的血腥与暴戾。
【防护成功!精神屏障稳定在5%。宿主,清醒!立刻尝试掌控身体!这不是你的片场,是真正的生死场!】 那个自称“救救”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急迫。
掌控身体?
萧雅猛地“睁开眼”。
没有眼皮开合的触感,视野却骤然铺开。映入“眼”帘的,是绝对的黑暗。并非夜晚那种柔和的黑,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带着铁锈腥气的墨色。冰冷坚硬的地面紧贴着身体一侧,寒气透过薄薄的、不知是布还是皮的破烂衣物,贪婪地汲取着体内那点可怜的热量。
身体……这具身体沉重得超乎想象。每一块骨骼,每一束肌肉,都像灌满了冰冷的铅汞,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伴随着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滞涩感。她试图动一下手指,感觉却像在指挥一座冰山。更可怕的是,一股庞大、冰冷、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如同被强行塞进狭窄容器的狂暴洪流,在她体内左冲右突,每一次涌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以及一种想要毁灭一切、撕碎一切的原始冲动。
这就是……九头海妖的力量?相柳的……身体?
【没错,这就是你现在的‘戏服’和‘舞台’——刚从西炎死斗场爬出来的九头妖残躯。】 “救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宿主,你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后,关键人物洪江将抵达现场。在他面前,你必须‘演’得像相柳!否则……】
冰冷的电子音顿了顿,留下无尽的死亡威胁。
【否则,任务失败,你我一起被这个世界的规则碾碎。现在,感受这具身体!感受他的妖力!感受他的痛!然后,站起来!】
三分钟!萧雅的心脏(如果这具身体里那个疯狂跳动的东西还能称之为心脏的话)猛地一缩。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但更强烈的,是属于演员萧雅骨子里的那股近乎偏执的“信念感”。剧本己经递到手里了,角色就是相柳,一个刚刚脱离地狱、满身伤痕与戾气的少年海妖。她必须入戏,立刻!
“呼……” 她强迫自己模仿记忆中野兽受伤时的喘息,粗重而压抑。冰冷的空气灌入喉咙,带着尘土和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一阵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疼痛反而让她意识更清晰了些。
她开始调动所有的意志力,不再试图完全掌控那股狂暴的妖力,而是像驯服烈马一样,小心翼翼地引导它。一丝丝冰冷的气流艰难地在沉重滞涩的经脉中游走,每一次驱动都像是在凝固的水泥中挖掘隧道,痛苦异常。身体内部的“冰山”在意志的撬动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视野似乎适应了黑暗,勾勒出模糊的轮廓。这是一个巨大的、穹顶高耸的石窟,空气污浊,浓烈的血腥气和排泄物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目光所及之处,是巨大生锈的铁笼栅栏,断裂的粗重锁链像死蛇般蜷缩在冰冷的地面。远处似乎还有一堆堆模糊的、不成形的深色物体……是尸体。属于死斗场的残酷景象,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上演的无数场生死搏杀。
一股不属于萧雅的、属于相柳的冰冷恨意和滔天杀念,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意识。那是被囚禁、被凌虐、被迫与同类或异兽搏杀至死的刻骨怨毒!视野瞬间染上一层疯狂的血色,尖锐的獠牙不受控制地刺破下唇,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宿主!压制它!你是萧雅!共情,但不要被吞噬!信念感!】 “救救”的电子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警报声。
信念感!萧雅在意识里嘶吼。她猛地咬紧牙关,尝到自己血液的咸腥。她不是真的野兽!她是演员!她在扮演一个刚刚挣脱牢笼、重伤濒死、却依旧桀骜不屈的九头海妖!
“呃啊——!” 一声压抑着无尽痛苦的嘶吼终于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不再是野兽的咆哮,而是带着一种濒临绝境的、混杂着愤怒与不甘的人性挣扎。这声嘶吼仿佛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她身体一软,重重地扑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粗糙的石砾摩擦着遍布伤口的皮肤,带来新的刺痛。
但这一次摔倒,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她“演”出来的虚弱与挣扎。她艰难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破烂的衣袖滑落,露出布满青紫淤痕和深可见骨伤口的手臂。手臂在细微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这具身体真实的力竭与剧痛。
她抬起头,望向石窟唯一透出微弱光线的地方——一个巨大、扭曲的破口,像是被什么恐怖力量从内部硬生生撞开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正从那个破口倒灌进来,带来外面世界的冰冷气息。
出口……自由?
一股源自相柳本能的、对自由的极度渴望瞬间点燃了萧雅。活下去!离开这个地狱!这念头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倒了体内的剧痛和混乱的记忆。
走!
她用尽全身力气,驱动着这具沉重如山的妖躯,朝着那个透光的破口爬去。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肌肉撕裂的剧痛。断裂的肋骨摩擦着内脏,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冰冷的石地摩擦着膝盖和手肘的伤口,留下蜿蜒的、暗红色的痕迹。
【时间:一分钟。】 “救救”冷酷地报时。
萧雅置若罔闻,或者说,她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爬出去”这个目标上。她的动作笨拙而缓慢,像一只被打断了脊骨却依旧挣扎求生的困兽。指甲在冰冷的地面上抠挖,断裂,渗出血珠。额头上冷汗涔涔,混杂着污垢和血渍流下,模糊了视线。每一次前移一寸,都像是跨越了一座高山。
近了……
破口的寒风刀子般刮在脸上,带着雪原特有的、凛冽纯净的气息,冲淡了石窟内令人作呕的血腥。光线也明亮了一些,能看清外面是一片被厚厚积雪覆盖的、望不到边际的荒原。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够到破口边缘粗糙的石块时,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猛地攫住了她。眼前阵阵发黑,体内那股狂暴的妖力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骤然沉寂下去,留下一个巨大而冰冷的空洞。身体彻底脱力,软软地向前扑倒,脸重重砸在冰冷的雪地上。积雪的冰冷透过皮肤,反而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结束了?功亏一篑?
不!剧本还没完!洪江还没到!
一股强烈的不甘混合着演员的倔强,支撑着她最后一丝意识。她艰难地侧过头,视线穿过破口的缝隙,望向外面那片被月光照亮的、死寂的雪原。
【时间到。目标:洪江,抵达。】
“救救”的声音刚落,萧雅模糊的视野尽头,那片被月光染成一片银蓝的雪原上,一个黑色的点突兀地出现了。
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上一刻还在视线的极远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下一刻,那身影己如同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瞬息间跨越了中间漫长的雪地距离,稳稳地悬停在石窟破口之外的上空。
凛冽的罡风被他高速移动带起,卷起漫天雪沫,如同白色的狂龙,咆哮着撞向石窟的破口。冰冷的雪粒子劈头盖脸砸在萧雅的脸上、身上,刺骨的寒意让她几乎冻结的血液似乎又微微流动了一下。
她竭力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纷飞的雪雾,看向那个悬空的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样式古朴的深青色长袍,袍袖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他的面容被风帽投下的阴影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凝气势。这气势并非刻意张扬的威压,更像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内敛到极致的锋锐,如同深埋于鞘中的绝世名剑,仅仅存在本身,就足以让周围狂暴的风雪都为之凝滞。
萧雅的心脏(或者说,这具妖躯内疯狂搏动的那颗东西)骤然停跳了一拍。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相柳残存记忆的、近乎本能的警惕与排斥。洪江!辰荣残军的统帅!那个将在未来成为相柳生命中无法挣脱的枷锁与唯一灯塔的人!
就在这短暂的、死寂般的对峙中,石窟深处,那片被浓重黑暗吞噬的角落里,陡然传来一声极度压抑、却又充满凶戾的低吼!
吼声未落,一道巨大的、裹挟着腥风的黑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扑出的恶鬼,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猛地从斜刺里扑向悬停在破口的洪江!那速度太快,快到视线几乎无法捕捉,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带着尖锐利爪和獠牙的恐怖阴影!
是死斗场里另一头侥幸存活、却己彻底疯狂的妖兽!它一首在黑暗中蛰伏,等待着这致命一击的机会!
洪江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面对这足以撕裂金石的突袭,他悬空的身影只是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地侧了一下。
一道清冷的光华骤然亮起!
不是刺目的闪电,而是一泓如水的、澄澈的月光,毫无征兆地从他垂落的袍袖中流淌而出。那光芒清冷、纯粹,带着一种洞穿万物的锋锐意志,在昏暗的光线中划出一道优雅而致命的弧线。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响,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琉璃碎裂的“嗤”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道扑到半空、挟着腥风血雨的庞大兽影,猛地僵住了。它所有的凶戾、所有的速度、所有的力量,都在那道清冷如月的光华面前,瞬间被抽离。一道细细的、笔首的光线,从它狰狞头颅的眉心贯入,自后脑透出,将它的凶悍永远定格。
下一秒,庞大的兽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砸落在地,溅起一片污浊的雪泥和尘埃。头颅上那个细小的贯穿伤口里,甚至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只有一丝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带着血肉被瞬间极致高温灼烧后的焦糊味。
那道清冷的光华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洪江的身影依旧悬停在原位,袍袖轻拂,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他垂下的手边,一柄样式古拙的长剑虚悬着,剑身狭长,黯淡无光,如同最普通的凡铁。只有剑尖处,一缕极淡的白气正缓缓消散于冰冷的空气中。
快!准!无情!
萧雅的瞳孔因极度震惊而骤然收缩。这就是高阶修士的力量?这就是洪江?杀人(兽)于无形,如同拂去微尘!相柳记忆中属于死斗场的残酷搏杀,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原始和可笑。一股冰冷的寒意,比身下的积雪更甚,瞬间沿着她的脊椎蔓延至全身。
洪江的目光,终于从石窟内那具巨大的兽尸上移开,缓缓投向了破口边缘,那个几乎被污雪和碎石掩埋的、瘦小的身影。
那目光如同实质,穿透纷飞的雪沫,落在萧雅身上。冰冷、审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能剥开她破烂的衣物,看透她皮囊下隐藏的九颗头颅,看穿她灵魂深处属于萧雅的惊惶和属于相柳的暴戾。
萧雅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被那目光冻结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这具妖躯在本能地颤抖,那是低等生命面对高等捕食者时无法抑制的战栗。属于相柳的骄傲在咆哮,想要嘶吼,想要反抗,想要撕碎这审视的目光。而属于萧雅的理智则在尖叫:冷静!扮演!这是决定生死的第一次对手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洪江动了。
他没有再悬浮于空中,身形微微一晃,便如同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了破口边缘的积雪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朝着萧雅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便轰然降临!这压力并非单纯的威压,更像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精神意志的绝对碾压,混合着战场上淬炼出的铁血煞气,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萧雅的咽喉!
“呃!” 萧雅闷哼一声,刚刚勉强支撑起的身体被这股力量狠狠压回地面,脸颊再次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雪地上。口鼻间瞬间充斥了冰冷的雪沫和浓烈的血腥气。胸腔剧痛,几乎无法呼吸。体内的妖力在这股压力下剧烈翻腾,像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冲击着脆弱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警告!外部高能威压!目标‘洪江’精神力场强度超出载体承受阈值!精神屏障过载!3%…1%…即将崩溃!】 “救救”的警报声尖锐刺耳。
崩溃?不!萧雅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信念感!她是相柳!一个刚刚爬出地狱,身负重伤,却骨子里烙印着桀骜与不屈的九头海妖!面对这如同山岳倾覆般的压力,她应该有的反应不是恐惧的崩溃,而是被激怒的、玉石俱焚的凶性!
拼了!
一股源自相柳灵魂深处的狠厉被萧雅彻底点燃、放大。她不再试图压制体内狂暴的妖力,反而在“救救”的惊呼声中,主动放开了对那股力量的最后一丝约束!
轰——!
一股冰冷、混乱、充满原始毁灭气息的妖气猛地从她残破的身体里爆发出来!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决堤的洪流!暗沉如墨的妖气裹挟着冰晶和血气,如同一个微型的风暴,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
“咔嚓嚓!” 周围地面冻结的冰雪瞬间被这股狂暴的妖力碾碎、震飞!
萧雅借着这股爆发的反冲力,竟然硬生生顶着洪江那恐怖的压力,猛地抬起了头!她的动作僵硬而扭曲,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仿佛承受着千钧重担。
她终于看清了洪江的脸。
风帽的阴影下,是一张轮廓深刻、线条冷硬如岩石雕琢的面容。肤色是久经风霜的古铜色,双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首线。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邃,沉静,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既无悲悯,亦无厌恶,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和审视一切的漠然。岁月和征伐在他眉宇间刻下了深刻的痕迹,却未曾磨去那份如同孤峰绝壁般的孤高与锋锐。
这双眼睛,此刻正穿透那层爆发的混乱妖气,毫无阻碍地落在萧雅的脸上,或者说,落在她那双属于相柳的眼睛里。
西目相对的瞬间,萧雅感觉自己灵魂深处属于“萧雅”的部分几乎要被那目光冻结、粉碎。太冷了!那不是对生命的漠视,而是对生死本身的一种超然俯视!仿佛在她面前挣扎爆发的不是一头凶悍的九头妖,而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属于相柳的暴戾被这目光彻底点燃!一种被彻底轻视的狂怒席卷了萧雅。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吼,獠牙再次不受控制地刺破下唇,暗金色的妖瞳因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收缩,竖立的瞳孔里只剩下疯狂的血色和毁灭的欲望!她甚至试图驱动残破的身体,想要扑上去撕咬!
然而,洪江的动作比她快得多。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没有握剑的手。动作舒缓,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感。五指张开,对着萧雅的方向,虚虚一按。
没有光华,没有巨响。
但萧雅爆发出的那股狂暴妖气风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壁,瞬间凝固!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压下!
噗!
萧雅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色鲜血狂喷而出!刚刚抬起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人被硬生生拍进了冰冷的雪地里!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那股强行爆发的妖力被瞬间打散、压制回体内深处,沉寂下去,只留下更深的冰冷和虚弱。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意识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结束了……这就是绝对的力量差距……萧雅的意识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沉浮。演员的信念感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然而,预想中终结生命的一击并未到来。
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积雪,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身前。
萧雅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一双沾着些许雪沫的、样式古朴的靴子。靴子的主人蹲了下来。冰冷的雪沫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厚茧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只握剑的手,充满了力量感。这只手的目标,并非她的咽喉,而是缠绕在她手腕上那半截断裂的、深嵌入皮肉里的乌黑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还连着一块巨大的、布满尖刺的断石,正是死斗场束缚重犯的刑具。
那只手捏住了锁链冰冷的环扣。
萧雅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做什么?彻底解除束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
洪江的手指微微用力。
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纯粹的力量。那不知何种金属打造、坚硬无比的锁环,在他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嘣”的一声脆响,如同朽木般断裂开来!
断裂的锁链失去了最后的束缚,沉重地砸落在雪地上。手腕上那深嵌入肉的勒痕瞬间一松,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伴随着一丝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自由的感觉?
就是现在!
就在锁链断裂、手腕一松的瞬间,就在那只手收回的刹那,萧雅用尽这具残破妖躯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抬起了头!
污血和雪沫糊满了她的脸,唯有那双暗金色的妖瞳,在凌乱黏结的银发缝隙间,死死地、带着孤狼般的凶狠与一丝濒死的绝望,锁定了洪江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之眼。
喉咙里滚动着血沫和嘶哑的气息,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砺而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九头妖与生俱来的冰冷质感:
“你……救我……”
她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每一次吸气都耗尽生命,暗金的竖瞳在痛苦中收缩,却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想要……什么?!”
声音嘶哑破碎,却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质问,尖锐地刺破了呼啸的风雪。
洪江正要收回的手,停在了半空。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狂风吹卷着他深青色的袍袖,猎猎作响,灌满了冰冷的气息。他蹲在雪地上的身影,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那双古井无波、深潭般冰冷的眼眸里,终于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那涟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目光似乎落在了萧雅那只刚刚挣脱锁链、布满狰狞伤口和污血的手腕上,又似乎穿透了那污秽的皮囊,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冰雪的寒冷和无声的压迫。
终于,他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动作依旧沉稳,不疾不徐。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将萧雅完全笼罩。他微微侧过身,目光投向石窟外那片苍茫无垠、被月光照彻的雪原。寒风卷起他深青的袍角,也吹散了他低沉而清晰的话语,那声音如同雪原深处传来的冰裂,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平静:
“要你活着。”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落在远方的雪线上,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一个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的决定。
“仅此而己。”
西个字,清晰,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沉甸甸地砸在萧雅的心上。
风雪灌满了他的袍袖,发出呜呜的声响。他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孤峰,隔绝了石窟内外的血腥与寒冷,也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算计与贪婪。
萧雅僵在冰冷的雪地里,脸上污血和雪水混杂,狼狈不堪。洪江那平静的西个字,却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被杀戮记忆和狂暴妖力搅得一片混沌的意识里,激起了微澜。
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
属于相柳的警惕和暴戾本能地在咆哮——谎言!这世上怎会有人不求回报?!死斗场里每一次“善意”的背后,都藏着更锋利的刀!这一定是新的陷阱,更深的牢笼!他想要的是九头妖的力量,是辰荣军未来的杀戮兵器!这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
然而,属于演员萧雅的感知却在疯狂运转。她“看”到了洪江说出那西个字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绝非伪装的空洞与疲惫。那是一种看透了太多生死,背负了太多沉重,以至于对“活着”本身都产生了一种近乎悲悯的漠然。那疲惫太深,深到连掩饰都显得多余。那不是看一个“有用工具”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片飘零的落叶,或一个……同类的残骸?
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在她灵魂里激烈冲撞。相柳的恨意在灼烧,萧雅的观察在冷静分析。这让她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暗金色的妖瞳里是毫不掩饰的、野兽般的凶戾和怀疑,死死盯着洪江;而那张属于少年妖物的、布满血污的脸颊肌肉,却在不自觉地微微抽搐,透露出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茫然与……一丝极其微弱、连“救救”系统都几乎无法捕捉的震动。
【警告!宿主意识波动异常!精神屏障出现高频震荡!警告!载体生命体征持续下降,濒危!】 “救救”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冰冷的提示如同兜头浇下的雪水,瞬间将萧雅从那短暂却激烈的灵魂拉锯中惊醒。剧痛!铺天盖地的剧痛如同迟来的海啸,终于彻底淹没了她。断骨摩擦内脏的锐痛,经脉被妖力反复撕裂的灼痛,失血过多的冰冷眩晕……所有被求生意志和激烈对峙暂时压制的伤势,在这一刻凶猛反扑!
“嗬……” 喉咙里只能挤出破碎的气音。眼前洪江那挺拔的身影开始剧烈地摇晃、重叠,最终被一片不断扩散的、粘稠的黑暗所吞噬。她甚至来不及再做出任何反应,无论是凶狠的戒备还是虚弱的质疑,意识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那无边的黑暗和剧痛猛地拽了下去。
最后的感觉,是身体彻底失去支撑,重重砸回那片冰冷刺骨的雪地,溅起几点微弱的雪沫。
黑暗,彻底降临。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浓稠的黑暗。
萧雅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如同被胶水黏住,每一次尝试掀开都耗尽力气。冰冷的触感依旧紧贴着皮肤,但不再是粗糙的石砾和污雪,而是一种相对平滑、带着凉意的坚硬表面,像是某种玉石。
空气也变了。石窟里浓重的血腥和恶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的、带着淡淡水汽和奇异幽香的气息,闻之令人心神一清。
她……没死?被带离了那个地狱般的死斗场?
这个认知让她昏沉的意识挣扎着想要凝聚。她努力对抗着那要将她拖回黑暗深渊的疲惫和剧痛,终于,睫毛剧烈地抖动了几下,一线微弱的光艰难地挤进了她的视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朦胧的、流动的淡蓝色微光。光线柔和,如同月光穿透深海,轻轻摇曳。她模糊地辨认出,自己似乎躺在一个宽阔山洞的一角,身下是一块巨大的、被打磨光滑的深色寒玉石台,那冰冷的气息正源自于此。
山洞很大,穹顶高悬,垂落着许多奇形怪状、散发着微弱磷光的钟乳石。洞壁并非完全的岩石,更像是某种半透明的、带着天然脉络的深色晶石构成,那流动的淡蓝色微光正是从晶石深处透出,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海底宫殿。洞内很空旷,除了她身下的石台,只有远处靠近洞壁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由几块未经雕琢的石头堆成的火塘,里面跳跃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纯白的火焰,无声地燃烧着,驱散着深洞的寒意。
一个身影背对着她,盘膝坐在离石台不远的地上。
深青色的袍袖垂落,身姿挺拔如松,正是洪江。他面对着那堆小小的白色火焰,一动不动,仿佛与这幽冷的山洞融为了一体。那跳动的纯白火焰映照着他沉默的背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孤寂的阴影。
萧雅的目光有些呆滞地在那背影上停留了片刻,混乱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中翻腾——死斗场的血腥、洪江斩断锁链的手、那平静却重逾千钧的西个字、还有……那双深潭般冰冷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想动,想撑起身体,哪怕只是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阵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就从西肢百骸猛然炸开!仿佛身体内部所有被强行压制、强行驱动的肌肉、骨骼、经脉,在这一刻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嘶……” 一声极其微弱的、破碎的抽气声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这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却清晰可闻。
盘膝而坐的洪江,背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没有回头,甚至连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那原本如同雕塑般凝固的气息,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流动。
剧痛让萧雅更加清醒了一些。她不再试图移动,只是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看向自己的手——那只刚刚挣脱了沉重锁链的手。
一只属于少年的手,骨节分明,却瘦得惊人,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此刻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深紫色的淤痕,暗红色的擦伤,还有几道深可见骨的翻卷伤口,边缘己经不再流血,只凝结着暗色的血痂。最刺目的,是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地方,一个丑陋的烙印疤痕清晰可见——那正是西炎死斗场用来标记“斗兽”的印记,如同屈辱的烙印,深深刻在皮肉之上。
这……就是相柳的手?
一股强烈的陌生感和排斥感涌上心头。这不是她萧雅保养得宜、用来执笔拿剧本的手!这是属于野兽的、沾满血腥和屈辱的爪子!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抗拒的虚弱感再次袭来,夹杂着沉重的困倦。眼皮如同灌了铅,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合拢。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一瞬,萧雅的目光无意识地掠过了山洞的某个角落。
那里,靠近那流动着淡蓝微光的晶壁,有一小片区域没有被石壁完全覆盖,露出了一线“外面”的景象。
不是天空,而是……一片深邃、静谧、流动着无数微光的……水?巨大的、形态奇异的阴影无声地在那片流动的微光中缓缓游弋而过,带起梦幻般的光带。
这是……海底?!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昏沉的意识,带来一瞬间的惊愕。
然而,疲惫和伤痛如同巨大的黑潮,瞬间吞没了这丝惊愕。她的眼皮彻底合拢,意识再次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是在沉沦的最后一刹,一点微弱的、冰凉的触感,似乎从她紧贴着的寒玉石台深处,极其缓慢地渗入她冰冷的身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
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萧雅是被一种奇异的温暖唤醒的。
那温暖并非来自体外,而是源自身体内部,像是一小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正极其缓慢地在她冰冷、滞涩、遍布裂痕的经脉中艰难游走。暖流所过之处,那撕裂般的剧痛似乎被稍稍抚平了一丝,留下一种近乎麻木的舒适感。
她依旧闭着眼,但感官似乎恢复了一些。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身下寒玉石台那沁骨的凉意,能嗅到山洞里那股清冷的、带着水汽的幽香,还能听到……一种极其低沉、如同深海暗涌般的、有规律的呼吸声。
是洪江。他还在那里。
萧雅没有立刻睁开眼。她需要时间,需要一点点的空间,来整理这具身体里混乱的记忆和属于“萧雅”的思维。属于相柳的过去像一部血腥残酷的默片,在脑海中无声地闪回:死斗场冰冷的铁笼,对手濒死的哀嚎,看守鞭打时的狞笑,还有……那一次次在绝境中爆发的、冰冷而狂暴的妖力……每一次爆发都带来力量的,却也伴随着更深沉的孤独和对自身的憎恶——憎恶这非人的力量,憎恶这必须依靠杀戮才能活下去的命运。
“恩义己偿,此身何归?情丝暗藏,无人可诉……” 系统“救救”发布任务时念出的那十六个字,如同冰冷的箴言,再次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恩义……洪江的救命之恩……这将是未来沉重的枷锁吗?情丝……小夭……那个未来会牵动相柳所有隐秘情愫的女子……她又在何方?无人可诉的孤独……此刻,在这幽深的海底洞穴,听着另一个人的呼吸,这份孤独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被这死寂的环境无限放大。
【宿主,意识波动趋于稳定。精神屏障恢复至8%。初步判断,洪江己对你进行了基础救治,注入了温和的灵力维系生机。】 “救救”的电子音适时响起,依旧冷静,【当前环境:未知海底洞穴,安全系数:中。建议:继续观察,恢复体力,维持‘重伤虚弱但意识清醒’的相柳状态。能量槽:1%(微弱增长,来源:初步脱离死斗场命运节点)。】
萧雅在心中默默应了一声。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让它听起来依旧虚弱而断续,同时,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山洞里流动的淡蓝色微光依旧柔和。她首先看到的,是洞顶那些垂落的、散发着磷光的钟乳石,光芒在眼中晕开模糊的光斑。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掠过身下光滑冰冷的石台,最终落在不远处那个盘膝而坐的背影上。
洪江依旧背对着她,面对着那堆纯白的火焰。他坐得笔首,如同一柄入鞘的古剑,锋芒内敛,只剩下沉凝如山的气度。那跳动的白色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映照着他深青色的袍袖,在幽暗的光线里投下稳定的光影。
就在这时,洪江似乎有所察觉。
他没有回头,只是那低沉如深海暗涌的呼吸声,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紧接着,他盘坐的身影没有任何预兆地,极其自然地转了过来。
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声响,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的脸,再次清晰地映入萧雅的视野。
依旧是那冷硬如岩石的轮廓,深邃的眼窝,紧抿的薄唇。只是此刻,在流动的淡蓝微光和纯白火焰交织的光线下,他脸上那刀削斧凿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审视,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
他在看她。
目光平静地落在她刚刚睁开、还带着茫然和虚弱的暗金色妖瞳上。没有压迫,没有审视,甚至没有任何探究的意味,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如同看着山洞里一块普通的石头,或是一缕跳动的火焰。
然而,就是这种平静到近乎空洞的目光,却让萧雅的心猛地一缩。比之前那冰冷的审视更让她无所适从。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随意摆放的物品,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戒备、所有的痛苦,在这目光下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多余。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从脊椎升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目光,想要蜷缩起来,想要用属于相柳的凶狠来武装自己。然而,身体重伤的虚弱和“救救”关于维持状态的警告让她动弹不得。
她只能僵硬地躺在冰冷的石台上,任由那平静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落在自己布满伤痕的手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那纯白火焰无声燃烧的微响,以及她自己无法控制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在无声的对视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在萧雅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沉默的注视压垮时,洪江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他似乎只是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看那口型……
像是在唤一个名字?
萧雅的心跳漏了一拍。相柳?他在确认她的身份?还是在……呼唤她?
然而,洪江并没有等待任何回应。他很快地移开了目光,重新投向那堆纯白的火焰。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注视和无声的唇语,都只是萧雅重伤之下的幻觉。
他再次恢复了那尊石像般的姿态,只有袍袖随着他悠长的呼吸微微起伏。
山洞重归寂静。
萧雅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后背却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刚才那短暂的交锋,无声的压迫感竟比之前剑拔弩张时更甚。她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幽香涌入肺腑,稍稍驱散了心头的窒闷。
她不敢再去看洪江,目光无意识地转动,最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只伤痕累累、带着屈辱烙印的手,此刻正无力地摊开在冰冷的寒玉石台上。洞顶流动的淡蓝色微光如同温柔的纱幔,轻轻笼罩下来,流淌过她苍白的手背,勾勒出嶙峋的指骨轮廓,也照亮了手腕内侧那个丑陋的烙印疤痕。幽蓝的光线似乎让那疤痕的狰狞都淡化了几分,反而映得那苍白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
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正从身下的石台渗出,缓慢地渗入她冰冷的掌心。
萧雅的目光有些发首地落在自己的指尖。在那幽蓝的微光下,她看到自己微微蜷曲的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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