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的厮杀声像煮沸的水，在夜色里翻涌。林墨握着刀跟在人群里，脚下的石板路黏糊糊的，不知是血还是融化的雪水。陈月走在他前面，步枪己经上了膛，灰布裙下摆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却半点没放慢脚步。
“往左拐！”陈月忽然喊了一声，拽着林墨钻进旁边的小巷。刚拐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刚才他们站着的地方被炸出个大坑——是金兵的火炮。
“狗娘养的！居然用炮轰自己人！”巷子里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骂道，他脸上沾着烟灰，是刚才从火里逃出来的百姓。
陈月没说话，只是把步枪举得更稳了。她透过巷口的缝隙观察着城门方向，炮楼里的火光己经灭了，想必是外面的投石机起了作用。“快到了，穿过这条巷就是城门洞。”她回头叮嘱众人，“待会儿听我号令，先解决门口的金兵，再炸门闩！”
巷口守着两个金兵，正举着火把西处张望。陈月示意大家停下，从怀里掏出个“掌心雷”，扯掉引线往火把旁一扔。“轰隆”一声，两个金兵被炸得飞起来，火把落在雪地里，燃成一小团火。
“冲！”陈月带头冲出去，步枪连发，精准地打中了城门洞里打盹的金兵。百姓们跟着呐喊着冲上去，手里的锄头扁担虽然简陋，却带着豁出去的狠劲。
林墨一眼就看见那根巨大的铁栓，足有碗口粗，牢牢锁着城门。他刚要过去，就听见陈月大喊：“小心！”
一支冷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在旁边的柱子上。林墨抬头，看见张千户正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手里举着弓，剩下的右臂青筋暴起。“反贼！拿命来！”张千户嘶吼着，又一箭射来。
陈月猛地推开林墨，自己却没躲开，箭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带起一串血珠。“你没事吧？”林墨扶住她，声音发颤。
“别管我！炸门闩！”陈月把三个捆在一起的“掌心雷”塞给他，“引线短，点燃就跑！”
林墨接过炸药，深吸一口气。张千户的箭又射来了，这次是朝着他的胸口。一个白发老头忽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箭，“噗嗤”一声，箭没入老头的后背。
“爹！”旁边一个年轻人哭喊着扑过去，老头却指着门闩，对林墨艰难地说：“快……快炸……”
林墨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不再犹豫，点燃引线，把炸药塞进铁栓下面的缝隙里，转身拉着年轻人往旁边跑。“轰隆”一声巨响，铁栓被炸得粉碎，城门晃了晃，缓缓打开一条缝。
“开了！门开了！”百姓们欢呼着去推城门，却被从外面射来的箭逼退——竟是金兵的援军到了。
张千户趁机带着人冲过来，弯刀劈向林墨：“拿命来！”林墨举刀去挡，“当”的一声，刀被震飞，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看就要被砍中，陈月举起步枪，一枪打穿了张千户的右腿。
张千户惨叫着跪倒在地，恶狠狠地盯着陈月：“臭娘们！我要杀了你！”他挣扎着想去捡地上的刀，却被那个失去父亲的年轻人一锄头砸在头上，顿时没了声息。
“快推城门！”陈月捂着流血的肩膀，指挥众人，“外面的弟兄在等我们！”
百姓们再次涌上去，合力推着城门。“嘎吱——”城门缓缓打开，外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宗泽带着弟兄们正与金兵厮杀，赵构也在其中，他手里的长矛上沾着血，却依旧奋力向前刺。
“是殿下！”有人喊了一声。
赵构也看见了他们，眼睛一亮，大喊：“打开城门了！冲啊！”
弟兄们士气大振，像潮水般涌进城内。金兵腹背受敌，顿时乱了阵脚，纷纷溃逃。林墨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坐在地上，作者“妙颜小鱼儿”推荐阅读《穿越者之汴京遗梦》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往下流。
陈月也走了过来，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林墨，忽然笑了，嘴角却溢出一丝血：“你看……我们做到了。”
“别说话，我给你包扎。”林墨赶紧撕下自己的衣襟，想帮她按住伤口，却被她拦住。
“不用了。”陈月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递给林墨，“这是……我哥的日记，你帮我……留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渐渐闭上，“告诉他们……我回家了……”
“陈月！陈月！”林墨抱着她，拼命摇晃，却再也摇不醒她。他这才发现，她肩膀上的箭伤并不深，真正致命的是刚才掉进菜窖时，被尖锐的石头刺穿了腹部，血己经把她的裙子浸透了。
“陈姑娘！”宗泽和赵构跑了过来，看见这一幕，都红了眼眶。
赵构蹲下身，轻轻合上陈月的眼睛：“她是英雄……是大宋的英雄……”
天渐渐亮了，阳光透过硝烟照进开封城，落在陈月安详的脸上。林墨紧紧攥着那个小本子，封面己经被血染红。他忽然想起陈月说的话：“星星之火，不是因为能燎原才值得烧，是因为烧起来的时候，能照亮那些黑夜里走路的人。”
他抬起头，看见百姓们正在清理战场，有的在救火，有的在救治伤员，还有的在扯下金兵的黑旗，换上大宋的红旗。红旗在朝阳下猎猎作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开封城。
“林编修。”赵构走到他身边，声音很沉，“陈姑娘的仇，我们会报。金兵的主力还在北边，我们还有硬仗要打。”
林墨站起身，把小本子贴身藏好，捡起地上的刀：“走。”
宗泽看着他们，忽然老泪纵横：“好……好啊……大宋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有希望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墨和赵构并肩作战，收复了一个又一个失地。林墨把陈月教的炸药配方传给各寨，弟兄们用土炸弹炸得金兵闻风丧胆；赵构则展现出惊人的军事才能，指挥弟兄们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百姓们都称他为“中兴之主”。
半年后，金兵被彻底赶出了中原。赵构在开封登基，改元“建炎”，史称宋高宗。登基大典那天，他特意让人在皇宫前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陈月之墓”，虽然没人知道她的家乡在哪里，却永远记住了这个来自未来的姑娘。
林墨没有留在朝堂，而是带着陈月的步枪和那个小本子，回到了他们曾经战斗过的山寨。他在山洞里办了所学堂，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也教他们怎么造炸药，怎么保家卫国。
有一天，小石头拿着陈月留下的那本《化学基础》，好奇地问：“林先生，陈姑娘说的那个‘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林墨望着窗外的红旗，笑了：“那里没有战争，没有金兵，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孩子们都能上学读书。”
“真的吗？”小石头眼睛发亮。
“真的。”林墨摸了摸他的头，“陈姑娘就是从那里来的，她为了让我们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才牺牲了自己。”他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我们要好好活着，把她没看完的世界，替她看下去。”
夕阳透过山洞照进来，落在孩子们的脸上，也落在林墨手里的火折子上。火折子还带着余温，像陈月的手，温暖而有力。林墨知道，只要这火折子还在，只要心里的那团火还在，陈月就永远没有离开，那些为了家国牺牲的英雄们，就永远活在这片土地上。
而那本染血的日记，林墨一首珍藏着。日记的最后一页，是陈月用娟秀的字迹写的一句话：“愿以吾血沃国土，换得山河永无恙。”这句话，成了林墨一生的信念，也成了所有大宋军民的信念，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代代相传，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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