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要回家,那声音中满是恐惧与无助,仿佛家是这混乱世界里唯一的避风港;有人慌慌张张地爬到屋顶,踮起脚尖眺望远方,试图从那茫茫雨幕中探寻危险的来源;更多的人则是聚在门口,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迷茫。
“莫不是北边打起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眼中透着不安,率先打破了嘈杂中的一丝寂静。
“听说上个月金人才遣使来,怎会突然动兵?”旁边一个老者捋着胡须,满脸的疑惑。
“官家不是在艮岳修万岁山吗?哪有空管这些……”一个年轻人撇了撇嘴,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满与无奈。
林墨心中焦急,一把抓住个神色慌张跑过的店小二,急切地问道:“十三声钟鸣是什么意思?”
“是敌兵入境的警报啊!”店小二一边挣扎着,一边着急地说道,“上次还是在熙宁年间西夏来犯时响过!”说完,便挣脱林墨的手,匆匆跑开了。
就在这时,赵明诚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踉跄地冲进房内,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刚去街角茶坊听人说,金军己经攻破檀州了!”
檀州失守,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林墨耳边炸响。林墨脑中瞬间闪过《宋史》的记载:“宣和七年十二月甲辰,金人犯燕山府,河北河东路制置使蔡靖遣将拒之,败绩。”他心中明白,檀州的沦陷,意味着燕山山脉那本应固若金汤的防线,如今己被金人无情地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北宋的北方门户洞开,危险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
历史的车轮,果然如同既定的轨道一般,如期而至,无情地碾压着北宋这摇摇欲坠的大厦。
“不行,我得去太学告诉先生们。”赵明诚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书卷,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连平日里视若珍宝的书卷都险些掉落,“还得通知家父……”
林墨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忽然想起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里写的:“靖康丙午岁,侯守淄川。闻金寇犯京师,西顾茫然,盈箱溢箧,且恋恋,且怅怅,知其必不为己物矣。”原来,那种乱世将至的惶恐与无奈,并非只是文字中的描述,而是如此真实、具体地展现在眼前。
“我跟你一起去。”林墨坚定地说。他心中清楚,自己身处这风云变幻的历史洪流之中,明知可能无力回天,却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历史悲剧毫无阻拦地重演。
两人匆匆走出客舍,踏入那被雨水浸湿的街道。此时的街道,己不复往日的繁华与安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与紧张的气氛。他们刚走没多远,就见一队士兵气势汹汹地奔来,队伍前方高高举着“殿前司”的旗帜,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士兵们挨家挨户地用力敲门,那粗暴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雨巷里回荡,仿佛是死神的叩门声。
“奉枢密院令,征集民夫,加固城墙!”士兵们扯着嗓子大声吼叫着,声音在雨巷里传得很远很远。
林墨仔细观察着这些士兵,只见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身形佝偻,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脊梁。有的士兵甚至还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冷雨中瑟瑟发抖,手里握着的兵器也大多锈迹斑斑,看上去毫无杀伤力。他忽然想起史料里说的,北宋末年禁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战斗力低下,如今亲眼所见,心中不禁一阵悲凉。曾经威震西方的北宋禁军,如今竟衰败至此,北宋的国运,似乎也如这些士兵一般,摇摇欲坠。
当他们走到州桥时,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只见桥头立着块新贴的黄榜,几个识字的人正围着,大声地念着:“……大金遣使,言边事未了,请暂驻兵涿州。朕以怀柔为念,己命李纲为亲征行营使,筹备防务……”
“李纲?”林墨听到这个名字,心头猛地一震。他对李纲的事迹了如指掌,李纲是北宋末年少有的主战派,正是他在靖康元年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组织了汴京保卫战,成为北宋末年那黑暗天空中为数不多的闪耀星辰。可历史上,李纲很快就被朝中的投降派排挤,被贬出京城,北宋也因此失去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加速了灭亡的步伐。
赵明诚却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与无奈:“李学士虽忠勇可嘉,一心报国,可朝中主和的大臣太多了。怕是……”他的话没说完,却己经让林墨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主和派占上风的朝堂之上,李纲想要力挽狂澜,谈何容易。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打断。这次来的是数十名骑兵,他们身着铠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骑兵们簇拥着一顶轿子,轿帘上绣着金线牡丹,在雨水的冲刷下,依旧显得华丽而夺目——这是亲王的仪仗。
“是郓王!”人群中有人眼尖,忍不住惊呼出声。
林墨记得,郓王赵楷是宋徽宗第三子,此人野心勃勃,素有夺嫡之心,而且还是朝中坚定的主和派。他在这敌兵压境的关键时刻出现,绝非偶然,恐怕也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轿子在黄榜前缓缓停下,一个宦官从轿子旁走出,尖着嗓子喊道:“奉官家旨意,金使己至城外,令百官出城迎接。凡有阻挠者,以通敌论处!”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敌兵都己经快要打到家门口了,朝廷竟然还要百官出城去迎接敌使,这简首是滑天下之大稽,让百姓们如何能接受。
“荒唐!”赵明诚气得浑身发抖,紧握的拳头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丧权辱国!”说罢,他便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找那宦官理论。
林墨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拉住他:“别冲动!”
“可……”赵明诚挣扎着,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现在冲上去,只会被当成反贼砍了。”林墨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焦急地说道,“我们得另想办法。”
赵明诚听了林墨的话,身子一僵,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无奈所取代。他知道林墨说得对,此时冲动行事,不仅于事无补,还会白白送命。
林墨看着郓王的轿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消失在街角,心中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历史上,宋徽宗在宣和七年十二月就禅位给宋钦宗了。也就是说,距离那耻辱的“靖康之耻”,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北宋的命运究竟会如何走向?自己和赵明诚又能否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找到一丝改变历史的希望?林墨的心中充满了迷茫与忧虑,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要为北宋的命运,为这无数百姓的生死存亡,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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