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穿着襕衫站在枢密院廊下,正望着街景发怔,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拽回神。只见种师道的亲卫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举着半截箭书,箭杆上还沾着血:
“报——种将军遇袭!西军行至滑州,遭金军伏兵拦截,死士营……全没了!”
李纲手中的朱笔“啪”地掉在地上,墨汁在圣旨上晕开一大团黑。林墨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不可能!滑州明明是宋军防区,怎么会有伏兵?”
“是内奸!”老臣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必定是主和派泄了消息!”
话音刚落,李邦彦带着几名禁军闯了进来,脸上堆着假笑:“李相公好兴致,大清早就在这儿商议军机?可惜啊,官家刚下旨,说奇袭河间太过冒险,命折可求撤军呢。”
“你!”李纲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矫诏?”
“不敢不敢,”李邦彦慢悠悠晃着手中的圣旨,“只是官家觉得,还是议和妥当。这不,金人又派使者来了,就在殿外等着呢。”
林墨看着那道明黄圣旨,忽然明白历史的惯性有多可怕。就算他们烧了河间粮草,就算种师道带着西军赶来,只要朝堂上还有李邦彦这等蛀虫,汴京的危局就难逆转。
“使者在哪儿?”他忽然开口。
李邦彦挑眉:“怎么?你这小编修还想拦着议和?”
“不,”林墨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我想会会他。”
李纲猛地看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老臣沉默片刻,对李邦彦道:“带他去。”
金使住在驿馆,是个叫萧庆的契丹降将,见了林墨便趾高气扬:“南朝若识相,速速献上三镇地图,再送公主和亲,我大金或可饶尔等不死。”
林墨忽然笑了:“将军可知,完颜宗翰在太原被王禀拖了三个月?可知完颜宗望在中山吃了败仗?可知你们的粮草,己经够支撑几日?”
萧庆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林墨往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你暗中与宋人勾结,私吞了不少赔款吧?要不要我把账册送到完颜宗望面前?”
这是他赌的——乱世中的降将,哪有干净的?
萧庆果然慌了,额头渗出冷汗:“你想怎样?”
“很简单,”林墨盯着他的眼睛,“回去告诉完颜宗望,三镇可议,但需先撤军三十里。另外,把你知道的金军布防,写下来。”
萧庆犹豫片刻,最终咬了咬牙:“好。但你若敢骗我……”
“我若骗你,”林墨冷笑,“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金营?”
等林墨拿着萧庆写的布防图回到枢密院时,李纲正对着种师道遇袭的消息发愁。见了图,老臣眼前一亮:“这是……金军西路军的侧翼布防?”
“是。”林墨道,“萧庆说,完颜宗翰的侧后方空虚,若派一支奇兵绕到他身后,断其退路,太原之围可解。”
李纲猛地起身,走到舆图前比划:“可行!让姚平仲率泾原军去!”
就在这时,又有急脚递到了,这次却是从岭南来的——流放的“民国”青年,竟在途中病逝了。
林墨握着那封薄薄的信,忽然想起李纲说过的话:乱世之中,异言者多遭祸。但此刻他看着枢密院案上堆积的捷报与布防图,忽然觉得,那位青年未竟的事,或许真能在他们手中接续下去。
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靖康元年”的日历上。林墨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姚平仲率领泾原军出发后,汴京暂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林墨每日守在枢密院,盯着前线传来的战报,心中却愈发不安。他知道,这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随时可能被打破。
李纲每日进宫面圣,与李邦彦等主和派周旋。朝堂上的争斗日益白热化,主战与主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徽宗被吵得头疼,常常躲在后宫不愿上朝,将事务都推给了赵桓。
这日午后,林墨正在研读舆图,忽然听见院外一阵喧哗。他出门查看,只见几名禁军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过来。那士兵满脸污垢,眼神却透着坚毅,看见林墨,突然挣脱禁军,扑到他面前:“林编修,我是姚将军麾下斥候,有紧急军情!”
林墨连忙扶起他:“快说,怎么回事?”
“姚将军……中了埋伏,”士兵喘息着,“金军早有防备,泾原军伤亡惨重,姚将军率残部突围,正向汴京方向撤退!”
林墨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太原未解围,种师道遇袭,如今姚平仲又中伏,大宋的援军几乎折损殆尽!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带着士兵去找李纲。老臣听完汇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这是为何?为何每次出兵都有埋伏?”
林墨咬咬牙:“李相公,必定是朝中内奸作祟。每次军机刚定,金军便有防备,除了有人泄密,别无他解!”
李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怒火:“老夫定要揪出这内奸!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大宋毁在这些小人手里!”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宣读圣旨:“官家有旨,命李纲即刻入宫,商议与金人和谈之事。”
林墨心中一紧,看向李纲。老臣沉默良久,捡起拐杖,整了整官袍:“走吧。不管如何,老夫都要再劝劝官家。”
入宫后,只见赵桓坐在御座上,神色憔悴。李邦彦等主和派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李纲,”赵桓开口,声音疲惫,“如今宋军连遭挫败,金人又派人来,要求割让三镇并赔款五百万两白银,否则便踏平汴京。你……怎么看?”
李纲刚要开口,李邦彦便抢道:“官家,如今我军己无力再战,唯有议和,方能保汴京百姓平安。”
“住口!”李纲怒喝,“李邦彦,你屡次阻挠抗金,到底收了金人多少好处?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宋军岂会连连失利?”
李邦彦脸色一变,连忙辩解:“李纲,你莫要血口喷人!我这是为大宋着想,你若有本事,为何解不了太原之围,救不了姚平仲?”
林墨忍不住上前一步:“殿下,议和绝不可行!金人狼子野心,即便割地赔款,他们也不会放过大宋。如今我军虽受挫,但汴京城墙坚固,尚可一战。且种师道将军仍有部分兵力在集结,只要能找出内奸,重整军心,未必不能击退金人。”
赵桓皱着眉头,似乎在犹豫。就在这时,又有急脚递传入,竟是太原沦陷的消息。王禀力战而死,太原城破,金兵屠城三日,百姓死伤无数。
听到这个消息,殿内一片死寂。赵桓脸色苍白如纸,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李纲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官家,这就是议和的下场!今日割三镇,明日金人便会兵临汴京城下!”
赵桓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李纲,朕命你为汴京留守,全权负责守城事务。若有敢再言议和者,斩!”
李纲跪地叩首:“老臣领命!定当死守汴京,不负官家所托!”
林墨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虽然局势依旧严峻,但赵桓能下定决心抗金,便是一丝希望。他看向殿外阴沉的天空,狂风正在聚集,而他将与李纲一起,在这风雨中为大宋撑起最后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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