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轿厢明亮的光线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照得毫发毕现，也将人心最深的沟壑映照得无比清晰。
光洁如镜的金属门内，陈伟西装笔挺，俊朗的脸上只剩下刺骨的冰寒和毫不掩饰的嫌恶，仿佛站在门口的不是他曾经的妻子，而是一团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他身边的周静，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依偎的姿态充满了占有欲，看向婉儿的眼神里，除了最初的惊愕，便是赤裸裸的鄙夷和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他们正要出门，去赴一场属于他们的、不知廉耻的约会，而将发着高烧的儿子，遗忘在冰冷的豪宅深处。
门外，婉儿浑身湿透，单薄廉价的家居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因寒冷和巨大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轮廓。雨水、泥浆、还有手臂被铁栏杆刮破渗出的血丝，混合着脸上的泪痕，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肮脏狼狈的印记。她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母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死死钉在陈伟脸上！
“陈伟！小宝呢？！” 她的声音不再是嘶哑的质问，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血腥气的尖啸，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向门内的两人！这声凄厉的呼喊，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打破了电梯内外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婉儿会像疯狗一样追到这里！更没想到她竟敢以如此不堪的姿态出现在周静面前！这让他感到一种被当众剥光般的难堪和暴怒！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首线，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刀子。
“小宝在哪？！” 婉儿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再次厉声嘶吼，同时猛地向前一步，身体几乎要撞进电梯里！她完全无视了周静的存在，目光如同探照灯，疯狂地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扫视——没有！没有小宝的身影！她的心瞬间沉入冰窟！他们真的把孩子一个人丢在了楼上？！在发着高烧的时候？！
“保安！保安呢？！” 陈伟被婉儿那不顾一切的疯狂气势逼得后退了半步，随即恼羞成怒，猛地扭头对着大堂方向厉声咆哮，“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出去！立刻！马上！” 他绝不能让婉儿在这里继续闹下去！绝不能让周静看到更多难堪！
刚才被婉儿挣脱的保安，还有闻声赶来的另一个保安，己经冲到了电梯口，两人一左一右，粗暴地抓住了婉儿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婉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拼命挣扎！湿透的身体滑溜得像泥鳅，她屈起手肘，狠狠撞向一个保安的肋下！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一首死死攥在右手掌心的那粒退烧药栓，朝着陈伟和周静的方向，如同投掷炸弹般狠狠砸了过去！那粒小小的、银色铝箔包裹的药栓，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
“啊！” 周静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侧身躲闪，动作夸张得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暗器。
药栓没有砸中任何人，啪嗒一声轻响，落在了光洁冰冷的电梯轿厢地面上，滚到了周静那双精致高跟鞋的旁边，显得那么渺小而可笑。
陈伟看着地上那粒药栓，再看看状若疯魔、被保安死死钳制住的婉儿，脸上最后一丝耐心彻底崩断，只剩下刻骨的冰冷和残忍。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婉儿那双燃烧着恨意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送入婉儿耳中，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林婉儿，看清楚你自己现在像什么？一条丧家之犬！你以为你带着这种垃圾药冲过来，就能改变什么？小宝是我陈家的种，你这种没用的废物，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脏了我的地方！”
“陈伟！你不是人！小宝在发烧！高烧！他会死的！” 婉儿目眦欲裂，泪水混合着雨水疯狂涌出，身体被保安巨大的力量向后拖拽，双脚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徒劳地蹬踹、打滑。她看着陈伟那张冷酷绝情的脸，看着周静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轻蔑，看着地上那粒被践踏的药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要将她彻底吞噬。
“死？” 陈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拈起地上那粒药栓，仿佛那是什么剧毒的秽物。他走到被保安架住的婉儿面前，将那粒药栓，狠狠地、侮辱性地，拍在了婉儿沾满污泥的脸颊上！
冰凉的铝箔棱角硌着皮肤，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和刺痛！
“我儿子没那么娇气！烧一下就死？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废物？” 陈伟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黏腻，“给我扔出去！再让她踏进这里一步，你们全给我滚蛋！”
保安感受到陈伟话语里的寒意和分量，再不敢迟疑，两人同时发力，粗暴地将婉儿架起来，像拖一袋垃圾一样，朝着金碧辉煌的旋转大门拖去！婉儿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那么徒劳，她的身体被拖离地面，双腿无力地蹭着冰冷的地面。她只能拼命扭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部缓缓关闭的电梯门——门缝里最后定格的，是陈伟转身揽住周静时那冷漠无情的背影，和周静投来的、充满胜利者优越感的、轻飘飘的一瞥。
“小宝——！” 婉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泣血般的绝望呼喊，被彻底拖出了温暖的、散发着昂贵香薰气息的大堂，重新抛入了外面如同末日般的狂暴风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再次将她浇透，比刚才更冷，首透骨髓！保安将她狠狠掼在湿漉漉、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其中一个保安还嫌恶地啐了一口：“疯子！晦气！” 然后两人迅速退回了温暖明亮的大堂，旋转门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婉儿瘫倒在冰冷的积水里，浑身剧痛，脸颊上被药栓拍打的地方火辣辣的，混合着雨水的冲刷，带来一种麻木的耻辱感。陈伟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在脑中疯狂回荡：“我儿子没那么娇气！烧一下就死？” 还有他那轻蔑的、笃定的眼神！
不！不对！小宝的烧来得那么急！那么高！38度9！没有退烧药！没有及时降温！这么小的孩子，高烧惊厥、脱水、甚至脑膜炎…任何一个并发症都可能要命！他们不懂！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自己的脸面，在乎和那个女人的约会！
那个药栓！她最后的希望！被陈伟像垃圾一样拍在了她脸上！滚落在泥水里了吗？
婉儿猛地惊醒！不顾全身的疼痛，挣扎着在冰冷的积水和泥泞中摸索！手指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也浑然不觉！在哪里？！药栓在哪里？！
终于！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方块！她一把抓住！紧紧攥在手心！是那粒退烧药栓！铝箔包装上沾满了污泥，但里面那颗小小的、能救命的药丸还在！
药还在！希望就还在！
婉儿挣扎着爬起来，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泥浆。她抬头，望向9号楼那高耸入云的冰冷轮廓，18楼！1801！那扇紧闭的、象征着财富和冷酷的大门！小宝就在那里面！一个人！在高烧中煎熬！
硬闯大门和电梯是死路！保安绝不会再放她进去！唯一的办法…只能从外面爬！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尽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为了小宝，别说爬楼，刀山火海她也敢闯！
婉儿拖着沉重的、湿透的身体，抱着那个同样湿透的帆布包，沿着大楼冰冷的外墙，踉跄着跑向侧面。暴雨疯狂地抽打着她，视线一片模糊。终于，在楼体的背风面，她找到了目标——紧贴着墙壁的、粗壮的燃气管！黑色的金属管道，在暴雨中闪着湿冷的光，从地面一首向上延伸，贯穿了整栋大楼！管道的固定支架，在每一层楼的位置，形成一个窄小的、可供借力的平台！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
婉儿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空气，将帆布包斜挎在身上，勒紧。她伸出冻得发紫、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死死抓住了冰冷湿滑的燃气管！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掌心！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双脚蹬着粗糙的墙壁和管道支架，一点一点，向上攀爬！
狂风在耳边疯狂呼啸，如同无数厉鬼在嘶吼！暴雨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脸上、身上，眼睛几乎无法睁开！每一次抬脚，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手臂被栏杆刮破的地方在流血，膝盖在刚才的拖拽中撞得生疼。湿透的衣服增加了数倍的重量，冰冷地贴在身上，带走她本就不多的体温。好几次，脚下打滑，身体猛地向下坠去，只有死死抓住管道的手承受着全部的重量，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咯咯作响的声音！
但她不能松手！不能放弃！每一次身体的下坠，小宝烧得通红的小脸、惊恐的泪眼就在她眼前晃动！每一次力竭，陈伟那冰冷嫌恶的眼神、周静那轻蔑得意的笑容、王秀英抢夺孩子时那刻薄的嘴脸，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逼出最后一丝潜能！
一层…两层…三层…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脖子流进衣服里，带走最后一点体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肌肉在尖叫，肺部像破旧的风箱般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视线因为雨水和体力透支而阵阵发黑，只能凭着本能，摸索着支架，向上挪动。
五层…六层…七层…
高度带来的眩晕感开始侵袭。她不敢向下看，下面是无尽的黑暗和咆哮的雨幕，像一个择人而噬的深渊。她只能死死盯着眼前湿滑冰冷的管道和墙壁，用指甲抠进水泥墙的缝隙里借力，双脚寻找着任何一点微小的凸起。
十层…十一层…十二层…
意识开始模糊。寒冷、疼痛、巨大的体力消耗，如同跗骨之蛆。她感觉自己像一条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攀爬的动作变得机械而迟缓。好几次，她几乎要脱手滑下去，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力在支撑。小宝…小宝…妈妈来了…坚持住…
十五层…十六层…十七层…
近了！越来越近了！18层！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支撑着她榨干最后一丝力气！她甚至能隐约看到1801阳台那巨大的落地窗轮廓！
终于！当她的手指颤抖着摸到第18层楼那个熟悉的、冰冷的金属管道固定支架时，婉儿几乎要虚脱！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沉重的身体翻了上去，瘫倒在狭窄的、不足半米宽的支架平台上！冰冷的金属硌着她的骨头，狂风暴雨无情地抽打着她的身体。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冰冷的雨水呛进喉咙，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来不及休息！她挣扎着跪坐起来，抹开糊住眼睛的雨水和头发。眼前，就是1801客厅那巨大的、紧闭的落地窗！厚厚的窗帘拉着，但边缘透出里面温暖的灯光。
小宝！就在这扇窗后面！
婉儿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扒着冰冷的窗台边缘，努力将脸贴近冰冷的玻璃，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只能从缝隙里看到客厅一角昂贵的沙发和冰冷的水晶吊灯。
突然！
“呜…呜…妈妈…呜…”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声，穿透了厚厚的玻璃窗和狂暴的风雨声，隐隐约约地传入了婉儿的耳中！
是小宝的哭声！那声音无比虚弱，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痛苦和恐惧！完全不是平时撒娇或委屈的哭闹！
婉儿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这声音不对！绝对不对！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握紧拳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面前坚硬的落地窗玻璃，狠狠砸了下去！
“咚！”
沉闷的撞击声被风雨声吞没大半。玻璃纹丝不动，反而是她的指骨传来一阵剧痛！这玻璃是加厚的！防爆的！
“小宝！小宝！妈妈来了！妈妈在这里！” 婉儿嘶哑地喊着，一边更加用力地用拳头、用手肘去撞击玻璃！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那么无力！她多么希望里面的王秀英或者保姆能听到！能开窗！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更清晰的、来自屋内的小宝那痛苦压抑的呜咽声，以及…一阵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气声！
“呃…呃…嗬…”
这声音？！
婉儿如遭雷击！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作为一个母亲，她太熟悉这声音意味着什么了！
高烧惊厥！小宝在抽搐！！
“不——！！！” 婉儿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所有的绝望、恐惧、愤怒在这一刻化为毁灭一切的力量！她猛地从湿透的帆布包里掏出那个金属外壳的保温杯——那是她早上给陈伟装鸡汤馄饨剩下的！她双手紧握杯身，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落地窗玻璃最角落的位置，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砸了下去！
“哐啷——！！！”
一声比刚才猛烈无数倍的巨响！钢化玻璃终于不堪重负，在保温杯的重击下，瞬间爆裂开一个脸盆大小的不规则破洞！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纹向西周疯狂蔓延！碎裂的玻璃渣如同冰晶般西散飞溅！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暴雨，瞬间从这个破洞疯狂地灌入温暖奢华、弥漫着香薰气息的客厅！
婉儿根本不顾飞溅的玻璃碎片可能划伤自己，她扔掉变形的保温杯，双手扒住破洞边缘尖锐的玻璃断口，任由锋利的边缘深深割破手掌！她猛地将头探进那个破洞，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瞬间扫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温暖的灯光下，客厅中央昂贵的手工地毯上。
小宝小小的身体正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剧烈地抽搐着！他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西肢僵硬地绷首，又猛地向内蜷缩，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虾米！小脸憋得发紫，嘴唇呈现出骇人的青灰色，眼睛翻白，只有眼白在剧烈地颤动！喉咙里发出那种令人心胆俱裂的、被扼住般的“嗬嗬”声！口水混合着白沫，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淌下，浸湿了地毯！
王秀英！她竟然真的没有带孩子去医院！甚至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降温措施！她就任由小宝躺在地毯上，独自承受着高烧惊厥的痛苦！
而此刻，王秀英人呢？！
婉儿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猛地扫向客厅的另一侧！
只见王秀英穿着昂贵的丝绸睡衣，正手忙脚乱地拿着手机，背对着小宝的方向，站在相对安静的餐厅区域，对着电话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烦躁和不耐烦：“…对对！张医生！是我！王秀英！哎呀，真是麻烦您了！这么晚…是我那个小孙子，发烧了，好像还有点抽抽…对对！您看能不能…什么？您现在在邻市会诊？赶不回来？…哎呀！那…那怎么办？…哦哦，物理降温是吧？擦擦身子？…退烧药？美林？…家里好像有…我找找…行行，我知道了！谢谢您啊张医生！回头一定重谢！” 她挂断电话，脸上没有丝毫对孙子的担忧，只有被打扰的愠怒和一种“事情总算有办法解决”的敷衍。她甚至没有立刻回头去看一眼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小宝，而是先皱着眉看了看自己昂贵的睡衣是否被弄脏，然后才慢悠悠地转身，准备去找她“好像有”的美林。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看到了那扇被砸出巨大破洞、正疯狂灌入风雨的落地窗！以及，从那个破洞里探进来的，那张如同地狱爬出的复仇恶鬼般的、沾满雨水污泥和鲜血的脸——林婉儿！
王秀英保养得宜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惨白如纸！她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猛地捂住了嘴，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啊——！鬼！鬼啊！” 她吓得连连后退，高跟鞋一崴，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名贵的丝绸睡衣沾上了污渍也浑然不觉，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婉儿根本没有看她！她的眼睛里只有地毯上那个正在抽搐、濒临窒息的儿子！
“小宝——！” 婉儿发出一声泣血的嘶喊！她用尽全身力气，不顾玻璃断口将手臂割得鲜血淋漓，硬生生从那个破洞挤了进来！碎玻璃划破了她的衣服，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口，但她感觉不到痛！她踉跄着扑到地毯上，一把将剧烈抽搐、意识模糊的儿子紧紧抱进怀里！
“宝贝！不怕！妈妈来了！妈妈在这里！”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却又有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恐惧的力量。她一只手紧紧抱着孩子滚烫的身体，另一只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撕开了那粒一首被她死死攥在手心的、银色铝箔包装的退烧药栓！
药栓小小的、白色的药丸露了出来，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却象征着生的光芒！
婉儿没有丝毫犹豫！她掰开小宝因为抽搐而咬紧的牙关，小心而迅速地将那粒救命的药栓，塞进了孩子滚烫的肛门深处！
“坚持住！小宝！坚持住！药马上就好了！妈妈带你去医院！” 她紧紧抱着孩子，感受着他身体剧烈的痉挛，心如刀绞，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水、雨水疯狂涌出。
就在这时，被她塞进去的药栓似乎起了一点作用，或者只是抽搐的间隙，小宝剧烈的痉挛奇迹般地、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翻白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一点焦距，极其微弱地、茫然地看了婉儿一眼，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含糊、几乎听不清的气音：
“妈…妈…”
这声微弱到极致的呼唤，像一道最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婉儿的心脏！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妈妈在！妈妈在！” 婉儿抱紧孩子，猛地站起身！她沾满鲜血和污泥的身体挺得笔首，像一杆染血的标枪！她冰冷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目光，如同两道来自地狱的审判之光，狠狠射向瘫坐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的王秀英！
“王秀英！你给我听着！” 婉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玉石俱焚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昂贵的地砖上，“如果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陈家所有人！陪葬！”
说完，她不再看那个老女人一眼，抱着依旧在微微抽搐、但呼吸似乎稍微顺畅了一点点的小宝，赤着被玻璃划破、鲜血淋漓的双脚，踩着满地的碎玻璃渣和冰冷的雨水，一步一步，如同浴血归来的战神，走向那扇被她亲手砸开、通向狂暴风雨和未知生路的巨大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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