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密闭的集装箱里炸开，震得苏晚耳膜生疼。沈知砚将她死死按在铁桶后，温热的血溅在她手背上 —— 是他的血。
“抓紧！” 他嘶吼着拽起她，另一只手精准扣动扳机。子弹擦着苏晚的发梢飞过，击中身后持枪的歹徒。沈知砚的黑色西装被划破一道口子，肩胛骨处渗出的血很快晕染开来，像极了暗夜里绽放的红玫瑰。
苏晚瞥见集装箱角落的通风管道，突然想起进门前看到的锈蚀痕迹。她拽着沈知砚扑过去，靴跟狠狠踹向管道接口：“这边！”
铁皮被踹开的瞬间，沈知砚将她推进管道，自己转身挡在入口处。苏晚在狭窄的管道里匍匐前进，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沈知砚闷哼的声音，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
“沈知砚！” 她回头想爬回去，却被他吼住：“别回头！出去找陈队！”
管道尽头连着码头的废弃控制室。苏晚撞开生锈的铁门，冷风裹挟着咸腥味灌进喉咙。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她却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沈知砚还在里面。
“苏小姐！” 穿着便衣的陈队带着特警冲过来，看到她沾满血的手脸色骤变，“沈总呢？”
“里面……” 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集装箱的方向说不出完整的话。
特警破门而入的瞬间，苏晚看到沈知砚靠着铁桶滑坐在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微型手枪。他的白衬衫被血浸透，却在看到她时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我说过…… 会护着你。”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晨雾时，苏晚坐在担架旁，指尖死死攥着沈知砚染血的领带。他的意识还清醒，指尖抚过她颤抖的睫毛：“别哭，我没事。”
“闭嘴。” 苏晚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再说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低笑出声，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眼底的温柔却漫溢出来：“好，听你的。”
急诊室外的长椅上，苏晚盯着自己染血的指尖发呆。陈队刚才说，集装箱里的歹徒全被制服，但幽灵跑了。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像泥鳅一样滑，竟然在特警包围下凭空消失了。
“沈总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护士匆匆出来，手里拿着知情同意书，“他是 RH 阴性血，我们血库库存不足……”
“我是这个血型。” 苏晚猛地站起来，跟着护士冲向采血室。
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她看着自己的血顺着透明的管子流进血袋，突然想起三年前父母车祸去世那天，她也是这样坐在医院的采血室，为素不相识的伤者输血。那时的她以为善良能换来好运，后来才明白，在绝对的恶面前，善良一文不值。
“你和沈总是什么关系？” 护士一边调慢滴速一边闲聊，“他刚才昏迷前还在喊你的名字。”
苏晚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我是他助理。”
护士了然地笑：“沈总对你很不一样哦。上次他妹妹住院，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妹妹？沈知意？苏晚刚想追问，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张照片 —— 苏辰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是幽灵的手下。
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想让你弟弟活命，就单独来顶楼仓库。记住，别耍花样。”
采血针差点从苏晚手臂上滑出来。她拔掉针头按住止血棉，不顾护士的惊呼冲向电梯。陈队在走廊拦住她：“苏小姐去哪？沈总刚醒……”
“我弟弟出事了。” 苏晚的声音发颤，调出照片给陈队看，“幽灵在市中心医院。”
陈队的脸色瞬间凝重：“我派人过去，你不能……”
“他要单独见我。” 苏晚按住电梯按钮，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必须去。”
“这是陷阱！”
“我知道。” 苏晚的眼泪突然涌上来，“可那是我唯一的弟弟。”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看到陈队掏出对讲机喊人。沈知砚还在手术室，她不能再把他拖进危险里。这次，她想自己做个了断。
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电梯里，苏晚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她在采血室偷了把手术刀藏在袖口，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幽灵要的不是她的命，是沈知砚手里的证据，还有城东地块的核心数据。她可以用这些做筹码，换弟弟的安全。
顶楼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苏晚推开门，看到苏辰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眼睛里满是恐惧。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她，手里把玩着手术刀。
“苏小姐果然守信。” 男人转过身，露出幽灵标志性的金边眼镜，“沈知砚没跟来？”
“他还在抢救。” 苏晚的目光紧紧锁着苏辰，“放了我弟弟，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她掏出手机，调出加密文件夹的预览图 —— 是刚才在沈知砚的电脑里偷偷拷贝的城东地块数据。幽灵的眼睛亮了亮，挥挥手让手下解开苏辰。
“姐！别信他！” 苏辰刚挣脱束缚就想扑过来，被幽灵一脚踹倒在地，“他们是坏人！”
“闭嘴！” 幽灵用刀抵住苏辰的脖子，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寒光，“把数据传过来。”
苏晚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指尖冰凉。她在等，等陈队的人到位。可仓库里除了风声，什么动静都没有。难道陈队还没赶到？
“别耍花样。” 幽灵的刀又逼近几分，苏辰的脖子上渗出细密的血珠，“我数到三……”
“等等！” 苏晚慌忙按下发送键，“数据传过去了，放我们走。”
幽灵查看手机的瞬间，苏晚突然扑过去撞开他，同时拽起苏辰往门口跑。手术刀划破她的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疼得她眼前发黑。
“抓住他们！” 幽灵怒吼着追上来。
仓库门口突然传来警笛声，陈队带着特警冲进来。幽灵脸色骤变，挟持着一个护士后退到窗边，冷笑一声：“沈知砚的人来得真快。”
他突然将护士推向警方，自己翻身跳出窗外。苏晚冲到窗边时，只看到楼下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去，车后座的人隔着玻璃对她举了举手机 —— 屏幕上是沈知砚躺在手术室的照片。
“他在威胁你。” 陈队按住她的肩膀，“沈总那边有我们盯着，不会有事。”
苏晚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幽灵的目标从来不是她，是沈知砚。他故意引开警方的注意力，就是为了对沈知砚下手。
“我要去医院。” 她转身就跑，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半边衣袖。
沈知砚的病房外守着西个保镖，看到苏晚浑身是血地冲过来，立刻拦住她：“沈总刚睡着。”
“让开！” 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激动而裂开，“我有急事！”
病房门突然打开，沈知砚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得像纸，胸前的纱布渗出淡淡的血迹：“让她进来。”
保镖退开后，苏晚扑过去想检查他的伤口，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指尖冰凉，触到她手臂上的伤时猛地收紧：“怎么回事？”
“我没事。” 苏晚避开他的目光，“幽灵跑了，他可能会对你……”
“我知道。” 他打断她，牵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急救箱里的碘伏，“坐下，处理伤口。”
棉签擦过伤口时，苏晚疼得倒抽冷气，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后怕。如果刚才幽灵的刀再深一点，如果陈队再晚来一步……
“哭什么？” 沈知砚的动作放轻了些，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不是没事吗？”
“对不起。” 苏晚的声音哽咽，“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幽灵才会……”
“不关你的事。” 他用绷带缠住她的手臂，动作熟练得不像养尊处优的总裁，“幽灵针对的是沈家，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找别的借口。”
苏晚抬头看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疼惜。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脏更疼了，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喘不过气。
“你父亲的事……” 她犹豫着开口，“幽灵说的是真的吗？”
沈知砚的动作顿了顿，沉默片刻后说：“我会查清楚。”
他不想多说，苏晚也没有再问。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才能揭开，她懂。
“你弟弟转去私立医院了，24 小时安保。” 沈知砚突然换了话题，“明天我让陈队安排你去看看。”
苏晚的眼眶一热：“谢谢你。”
“说了，不用跟我客气。” 他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你今晚……”
“我守在这里。” 苏晚打断他，生怕他说出让她离开的话，“幽灵还在外面，我不放心。”
沈知砚看着她眼底的倔强，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沙发可以睡。”
深夜的病房格外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苏晚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沈知砚的呼吸很轻，均匀得像睡着了，可她知道他没睡。刚才她翻身时，看到他对着窗外的月光发愣，侧脸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落寞。
凌晨三点，苏晚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慌忙捂住屏幕跑到走廊，看到雇主发来的消息时，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明晚八点，带沈知砚父亲的罪证来见我。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否则，你弟弟的呼吸机，可能会突然失灵。”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是苏辰病房的实时监控截图。那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就站在监控死角里，对着镜头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苏晚扶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幽灵怎么会知道沈知砚父亲的事？他要的到底是罪证，还是沈知砚的命？
回到病房时，沈知砚己经坐起来了，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着她煞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联系你了？”
苏晚攥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点了点头。
“他要什么？”
“你父亲的罪证。” 苏晚的声音发颤，“他说明晚八点，让我一个人去见他。”
沈知砚的脸色沉了沉：“别去。”
“可我弟弟……”
“我会想办法。”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相信我。”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想起集装箱里他扑过来挡子弹的瞬间。她点了点头，喉咙里像塞了棉花，说不出话。
沈知砚让她去床上睡，自己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苏晚躺在床上，听着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心里一片混乱。她该相信他吗？如果相信他，弟弟的安全怎么办？如果不相信他，她又能去哪里找沈知砚父亲的罪证？
迷迷糊糊睡着时，苏晚感觉有人替她掖了掖被子。她睁开眼，看到沈知砚站在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硬了。
“睡吧。” 他低声说，转身想走。
“沈知砚。” 苏晚突然抓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冰凉，“你父亲的事，如果你需要帮忙……”
“不用。” 他抽回手，语气有些生硬，“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回到沙发，键盘声再次响起，却比刚才急促了些。苏晚知道，他不想让她卷入沈家的旧事，可她己经卷进来了，从三年前那场火灾开始，就再也脱不了身。
天亮时，苏晚被手机吵醒。是护工发来的视频，苏辰坐在病床上吃早餐，气色好了很多。
“姐，沈先生派来的医生好厉害！” 视频里的少年笑得露出小虎牙，“他说我下周就能下床走路了。”
“好好听话，别调皮。” 苏晚的眼眶发热，“姐过几天去看你。”
挂了视频，她发现沈知砚站在窗边打电话，语气很严肃：“查清楚幽灵的底细，尤其是他和我父亲的关系…… 对，越快越好。”
他挂了电话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醒了？”
“嗯。” 苏晚起身整理沙发，“我去公司替你拿些文件。”
“让陈助理去就行。” 他走过来，“你手臂的伤需要休息。”
“没事。” 苏晚避开他的目光，“正好我也想回去换身衣服。”
她必须离开医院，找个地方冷静一下。雇主的威胁像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坐立难安。她知道沈知砚能保护好苏辰，可她不敢赌。幽灵太狡猾了，像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窜出来咬人。
沈知砚的公寓被打扫过，血腥味被淡淡的消毒水味取代。苏晚走进卧室换衣服时，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个相框 —— 是沈知砚和一个女孩的合照，女孩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眉眼间和沈知砚有几分相似。
是沈知意。那个在火灾里救了她的女孩，沈知砚同父异母的妹妹。
苏晚拿起相框，背面有一行小字：“知意十七岁生日快乐。” 字迹苍劲有力，应该是沈知砚父亲写的。
原来他们曾经也有过温暖的时光。那后来呢？是什么让沈父变得冷酷，甚至不惜牺牲女儿？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雇主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地址：“明晚八点，这里见。别告诉沈知砚，否则后果自负。”
苏晚看着地址，瞳孔骤然收缩。那是鼎盛集团旧址，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毁的地方。幽灵选在那里见面，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还是有别的用意？
她走到书房，打开沈知砚的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解密界面，是昨天没看完的文件。她深吸一口气，输入自己的生日 —— 密钥竟然没变。
文档里是沈父的日记，断断续续记录着二十年前的事。原来他当年在鼎盛集团做项目总监时，被幽灵的父亲陷害，挪用公款入狱。幽灵的父亲趁机上位，掌控了鼎盛的核心业务，包括城东地块的非法交易。
“知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我不能让她有事……”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这句话，墨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苏晚的心脏猛地缩紧。沈父不是主谋，他是被胁迫的！幽灵的父亲才是幕后黑手！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轻响。苏晚慌忙关掉文档，看到沈知砚走进来，手里拿着早餐。
“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的心跳得飞快，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看他父亲的日记。
“陈队说你回公寓了。” 他将早餐放在桌上，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什么。” 苏晚避开他的目光，“可能没休息好。”
他走过来，指尖抚过她的额头：“没发烧。”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烫得苏晚后退一步，撞在书桌边沿：“我去热牛奶。”
她逃进厨房，背靠着冰箱滑坐下来。沈知砚刚才的眼神，带着探究和担忧，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苏晚。” 沈知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明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去哪？”
“鼎盛旧址。” 他的声音很平静，“我查到一些线索，可能和知意的死有关。”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止。他也要去鼎盛旧址？是巧合，还是……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波澜，却让她莫名心慌。沈知砚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是不是己经猜到雇主的要求？
“好。” 她听到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陪你去。”
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可她别无选择。无论沈知砚的目的是什么，她都必须去鼎盛旧址。那里有她父母的死因，有沈知意的真相，还有她和沈知砚无法逃避的命运。
沈知砚看着她强装镇定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早点休息。”
他转身离开厨房，脚步很轻，却像踩在苏晚的心上。她知道，从答应去鼎盛旧址的那一刻起，她和沈知砚就再也回不去了。这场以欺骗开始的游戏，终将以真相结束，无论那真相有多残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雇主发来的消息：“看来你做了正确的选择。记住，别耍花样，否则我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苏晚删掉消息，将手机塞进抽屉深处。窗外的阳光很刺眼，照在地板上像一片融化的金子。可她却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幸运地活下来，更不知道，她和沈知砚之间，到底还剩下多少可以信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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