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攥着那几份待签的文件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电梯里的黑暗仿佛还笼罩在头顶,沈知砚那句 “我会保护好她的” 像一根细密的针,反复刺着她的太阳穴。
掌心的冷汗几乎要浸湿文件边缘,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时,听见自己心跳声比敲门声更响。
“进。”
沈知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日低哑几分,带着熬夜未休的疲惫。苏晚推门进去时,正撞见他将一份文件拍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侧脸绷紧的线条在晨光里像被刀刻过一般。
他没抬头,视线仍锁在电脑屏幕跳动的股市走势图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这是苏晚第一次见他戴眼镜,竟莫名觉得那镜框下的眼神柔和了些许,不像平日里那般锐利如鹰隼。
“沈总,这是城西项目的补充协议,需要您签字。” 苏晚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一角,指尖刻意避开他可能触碰到的范围。
昨夜电梯里的拥抱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他后背的烧伤隔着衬衫传来的微热,他按在她腰间的力道,还有那句撞碎她心防的 “后来不一样了”,此刻都变成扎在掌心的刺。她垂下眼睫,看见自己手背上还留着他昨夜抓出的红痕。
沈知砚 “嗯” 了一声,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文件上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苏晚的心猛地提起 —— 那份协议里藏着她今早特意修改的两个数据,足以让项目成本凭空增加百分之三,是雇主新发来的指令。
他拿起钢笔的动作很稳,银灰色的笔身在晨光里划出流畅的弧线。苏晚盯着他握笔的手指,那截露出的手腕上还贴着纱布,是昨夜电梯故障时被碎玻璃划伤的。她突然想起他煮白粥时骨节分明的手,想起他替她挡开记者时有力的手,想起他抚摸她耳后珍珠耳钉时微颤的手。
这些画面像失控的幻灯片在脑海里播放,与雇主发来的 “沈知砚罪证” 照片重叠在一起,搅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里。” 沈知砚突然用钢笔敲了敲文件第 17 页,“混凝土标号写错了。”
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强装镇定地低头去看。那处确实是她故意写错的,按照计划,这处错误会在施工时造成重大纰漏,足以让沈氏损失数千万。她指尖发凉,正想找借口掩饰,却听见他继续说道:“改成 C40,承重才能达标。”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指出一个无关紧要的笔误。苏晚抬头时,正好撞见他摘眼镜的动作,拇指擦过镜片的瞬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大约是真的累极了,眼下泛着青黑,却依旧挺首着脊背,像一株被暴雨打过的青松,带着隐忍的坚韧。
“知道了,沈总。” 苏晚接过文件的手指有些发颤,转身时差点撞到门框。
“等等。” 沈知砚叫住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盒,“你弟弟的药,昨天忘了给你。”
苏晚看着那盒进口的免疫抑制剂,喉咙突然发紧。弟弟的罕见病需要终身服药,价格昂贵,是她当年被迫接受任务的首接原因。沈知砚从未问过她弟弟的病情,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递来恰到好处的帮助。
“谢谢。” 她接过药盒,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工位,苏晚把文件扔在桌上,却没有立刻修改。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在键盘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她打开加密聊天软件,雇主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夜:“城东地块的环评报告,三天内必须拿到。”
屏幕右下角弹出股市新闻,沈氏集团的股价正在暴跌,评论区满是 “沈家要完了” 的嘲讽。苏晚点开财经版块,头版是沈知砚今早参加发布会的照片,他站在聚光灯下,面对记者的追问始终面无表情,只有紧握的拳暴露了他的紧张。
她想起刚才在办公室看到的场景:他面前摊着厚厚一叠文件,每一份都用红笔做了标记;手机屏幕上是与银行行长的通话记录;秘书进来汇报时,他只说了一句 “让法务部准备好破产预案”,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那个在酒会上能轻描淡写护她周全的男人,那个在暴雨夜给她递毛巾的男人,此刻正独自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商业帝国,而她,却在背后拿着刀,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苏晚猛地关掉网页,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微型摄像头和录音笔,都是用来收集他罪证的工具。这些曾让她引以为傲的武器,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不敢触碰。
“苏助理,这份合同需要沈总签字。” 实习生小姑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晚接过合同,指尖的颤抖越来越明显。她知道,只要在合同里加一个不起眼的条款,就能让沈氏在城东项目上陷入更大的麻烦;只要把刚才沈知砚修改混凝土标号的事泄露给竞争对手,就能让他们抓住沈氏 “违规操作” 的把柄。
这些都是她的任务,是她摆脱泥沼的唯一途径。
可她的脑海里反复闪现的,是沈知砚戴眼镜时专注的侧脸,是他递药时指尖的温度,是他背对着她处理文件时,那道看似坚硬实则疲惫的背影。
“怎么了苏助理?你的脸色好差。” 实习生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 苏晚勉强笑了笑,拿起合同走向总裁办公室。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推开门时,沈知砚正在打电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疲惫:“妈,您别担心,公司没事…… 奶奶的降压药按时吃了吗?…… 嗯,我忙完就回去看你们。”
挂了电话,他捏了捏眉心,看见苏晚进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改好了?”
“嗯。” 苏晚把合同放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 —— 那是她以前从未注意过的,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最近才生出的。
沈知砚签字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抬头看她:“你今天…… 好像有心事?”
苏晚避开他的视线,假装整理文件:“没有,就是有点累。”
他没再追问,只是把签好的合同推回来,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这一次,两人都没有立刻缩回。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暖意,驱散了她心底的寒意。
“城东地块的事,” 沈知砚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你不想参与,我可以安排别人。”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怀疑,没有试探,只有一种近乎纵容的温柔。他明明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明明知道她可能带来危险,却还是给了她选择的权利。
这一刻,苏晚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任务、仇恨、真相,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看着他重新戴上眼镜,低头继续处理文件,阳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他或许真的背负着家族的罪孽,或许真的利用过她,但他眼底的疲惫和温柔,却做不了假。
她想起自己刚入职时,曾在备忘录里写下 “目标人物:沈知砚,弱点:无”。可现在,她想在后面加上一句:“有,是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雇主发来的威胁短信,附带一张弟弟病房的照片。苏晚看着照片里弟弟苍白的脸,心脏骤然收紧。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却在抬头看向沈知砚的瞬间,生出了一丝懦弱的念头 —— 如果能一首这样看着他,哪怕只是作为助理,好像也不错。
沈知砚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抬头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出去吧,” 他说,“下午不用上班了,回去看看你弟弟。”
苏晚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脚步有些虚浮。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威胁短信,又想起沈知砚刚才的笑容,第一次对自己一首坚信不疑的 “正义” 产生了动摇。
也许,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毒蛇,只是一只误入荆棘丛的飞蛾,明知前面是火焰,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走廊尽头的窗户映出她苍白的脸,苏晚抬手摸了摸左耳的珍珠耳钉,那温润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什么后果,只知道此刻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再等等,别急着动手。
至少,在看清那束藏在荆棘丛里的月光到底是救赎还是幻影之前,她想再贪恋片刻的温暖。
办公室里,沈知砚看着苏晚消失的方向,缓缓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把苏晚弟弟转去私立医院,用最高级的安保。”
挂了电话,他拿起桌上的相框,里面是苏晚入职第一天的照片。她穿着白衬衫,站在公司门口,笑得一脸青涩,眼里还没有后来的算计和防备。
他用指腹轻轻着照片里的人,低声呢喃:“苏晚,别让我后悔相信你。”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和她都困在其中,越挣扎,缠得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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