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的中央空调在凌晨两点准时切换成节能模式,冷风贴着地面卷过苏晚的脚踝。她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第十三次把 “鼎盛集团竞标预案” 这几个字删掉重打 —— 指尖的颤抖让键盘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在数着时间的倒计时。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这一盏灯。玻璃隔断外,沈知砚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光早在半小时前就熄灭了。苏晚捏着鼠标的指节泛白,桌角的咖啡己经凉透,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桌沿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按照雇主的指令,沈氏的最终报价单应该锁在沈知砚办公桌最左侧的抽屉里。那是个带指纹锁的特制抽屉,苏晚下午整理文件时特意留意过,锁芯的型号与三年前她破解过的瑞士银行保险柜同款。
手机在抽屉深处震动了两下,是医院发来的缴费提醒。苏晚拉开抽屉时,夹层里露出半张弟弟的病历照 —— 十七岁的少年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笑起来时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指尖掠过衣领内侧,那里藏着一枚用铂金丝弯成的发夹,尖端打磨得锋利如刀 —— 这是她今晚的工具。
起身时,高跟鞋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敲出突兀的声响。苏晚索性脱掉鞋子,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心往上爬,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沈知砚的办公室门,她贴着墙根走,身影恰好藏在消防栓箱投下的阴影里。
沈知砚办公室的门把手上还缠着半圈蓝丝绒 —— 那是下午她 “不小心” 打翻墨水瓶时,用这块丝绒替他擦拭指纹留下的。丝绒边缘的纤维上还沾着微量的荧光粉,在黑暗中能发出只有她能看见的淡绿色微光,标记着门锁的核心位置。
发夹插进锁孔时,金属摩擦的轻响被中央空调的嗡鸣完美掩盖。苏晚闭着眼,指尖感受着锁芯内部弹子的起落 —— 第一组三个弹子,第二组两个,最后一组需要顺时针旋转三十五度角才能对齐。这些数据她在脑子里演练了不下二十遍,此刻却因为心跳声太大差点记错顺序。
“咔嗒” 一声轻响,锁芯弹开的瞬间,苏晚的后背突然窜过一阵寒意。这感觉太熟悉了 —— 过去十年的间谍生涯里,每次接近目标时的第六感总能救她一命。她猛地侧身躲到门后,发夹还悬在锁孔里没来得及出。
走廊里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紧接着是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步伐不快,却带着种不容错辨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晚绷紧的神经上。
她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外看。沈知砚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没穿白天那件深灰色衬衫,深色羊绒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腕表在应急灯的绿光里泛着冷光。他手里拎着个牛皮纸档案袋,步伐径首朝办公室这边来。
苏晚的心脏差点撞碎肋骨。她迅速抽出发夹塞进衣领,指尖在门把手上一拧,假装刚从里面出来的样子。后背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沈总?” 她抬起头时,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慌乱中蹭到的灰尘,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您怎么回来了?”
沈知砚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敞开的领口 —— 那里别着的铂金丝发夹正反射着应急灯的光。他没回答,只是举起手里的档案袋晃了晃,袋口露出的文件边缘印着 “保密” 字样的红色印章。
“落了份合同。” 他的声音比白天更低沉些,带着熬夜后的微哑,“你怎么还在这?”
“我把鼎盛的资料再核对一遍,怕明天竞标出纰漏。” 苏晚低下头,假装整理衬衫的纽扣,余光却在丈量他与办公桌的距离 —— 此刻他正好挡在最关键的抽屉前,皮鞋尖离桌腿只有两指宽。
沈知砚没动,目光掠过她身后半开的门缝。苏晚的后背瞬间绷紧,刚才匆忙间她只来得及把抽屉推回一半,锁芯的位置还歪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被动过手脚。
“沈总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她抢先一步侧身让开,试图用殷勤掩饰慌乱,“我去给您泡杯咖啡?”
他却径首越过她,指尖在办公桌边缘轻轻一敲。那正是左侧抽屉的位置,苏晚甚至能听见他指腹碰到木质桌面时,抽屉里金属锁芯轻微的反弹声。
“不用了。” 沈知砚拉开中间的抽屉拿文件,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苏助理这么敬业,加班费想要多少?”
苏晚的手指绞着衬衫下摆,指腹摸到布料上粗糙的纹路 —— 那是早上被他捏住手腕时,指甲掐出来的褶皱。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能跟着沈总学习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这句话她说得半真半假。真的是,沈知砚的商业布局确实让她大开眼界;假的是,她更想知道的是他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破绽。
沈知砚拿出合同转身时,突然停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能看清彼此瞳孔里的影子,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草气涌过来,比白天多了些烟火气的暖意。
“苏助理,”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你好像很怕我?”
“没有!” 苏晚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到门框发出闷响,“只是觉得沈总您…… 很威严。”
他低笑一声,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灰尘。指尖擦过她颈侧时,苏晚的呼吸突然顿住 —— 他的指腹停在她衣领里的发夹上,轻轻勾了一下。
“这发夹挺别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热气拂在她耳垂上,“铂金丝的?”
冷汗瞬间浸透了苏晚的后背。她能感觉到发夹的尖端正硌着自己的皮肤,像把随时会暴露身份的刀。
“是…… 是我妈妈留的遗物。” 她垂下眼睫,声音带着刻意酝酿的哽咽,“沈总要是喜欢,我……”
“遗物就该好好收着。” 沈知砚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口,“别总拿出来当工具。”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苏晚的心脏。她猛地抬头,正好看见他拉开门的背影,羊绒衫后颈的位置有根的线头 —— 那是下午她 “不小心” 用订书机戳到的地方。
门被带上的瞬间,苏晚双腿一软靠在墙上。她抬手摸向衣领,发夹的尖端己经被冷汗浸得温热。沈知砚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发现她用发夹开锁了?还是单纯觉得她的发夹不合时宜?
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文档里 “最终报价:3.7 亿” 这行字刺得她眼睛生疼。这是她根据上午董事会的讨论猜出来的数字,真正的报价单还锁在那个该死的抽屉里 —— 沈知砚刚才拿合同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抽屉深处露出的橙黄色文件夹,荆棘月光:沉沦陷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荆棘月光:沉沦陷阱最新章节随便看!那是沈氏标记核心机密的专用文件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得越来越急促,雇主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
“两点半前必须拿到报价单。”
“医院那边说你弟弟的呼吸机快停了。”
“再失败,你知道后果。”
苏晚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突然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玻璃碴溅到她的脚踝上,划出细小的血珠。
疼吗?好像不怎么疼。比起医院催款单上的数字,比起三年前组织在她手腕上留下的那道疤,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蹲下身去捡玻璃碎片,指尖被划破时终于忍不住哭了。眼泪砸在地毯上,与刚才咖啡渍晕在一起,像幅难看的抽象画。她从来不是什么完美猎物,只是个为了弟弟苟延残喘的间谍,沈知砚说得对,她的演技确实太差了。
走廊里传来电梯关门的声音,沈知砚应该己经走了。苏晚抹掉眼泪,从抽屉里翻出备用的指纹膜 —— 这是她用下午给沈知砚递文件时趁机拓下的指纹,边缘还带着些模糊的纹路。
再次打开沈知砚办公室的门时,窗外的天己经泛出鱼肚白。苏晚径首走到办公桌前,将指纹膜按在左侧抽屉的感应器上。嗡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抽屉里的景象让她愣住了。里面没有橙黄色的机密文件夹,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最上面放着枚褪色的书签 —— 那是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的纹路和她颈间月光石项链的轮廓惊人地相似。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伸手去翻那些信纸,指尖刚碰到最上面那封,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苏助理。”
沈知砚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冻得苏晚浑身僵硬。她猛地转身,看见他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刚才那份合同,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罩住她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 我来帮您关抽屉。” 苏晚慌忙把抽屉往里推,慌乱中带倒了里面的相框 —— 玻璃碎裂的声音里,她看见相框里的照片:沈知砚站在银杏树下,身边的女孩穿着白裙子,左腕上有块和她相似的疤。
沈知砚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玻璃碴上,没说话。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碎片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晚的神经上。
“沈总,我真的只是……”
“苏助理。” 他在她面前站定,弯腰捡起那枚银杏叶书签,指尖的薄茧划过叶片的纹路,“你对我的抽屉,好像很感兴趣?”
苏晚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上,和刚才的咖啡渍、眼泪混在一起。
“是为了这个吗?” 沈知砚从抽屉里拿出个橙黄色文件夹,正是她要找的报价单。他把文件夹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还是为了这个?”
他又从抽屉深处拿出个东西 —— 那是枚米粒大小的窃听器,正是苏晚第一天入职时藏在沈知砚钢笔里的那枚。
“沈总,我……”
“不用解释。” 沈知砚打断她,拿起那枚窃听器在指尖把玩,“你的技术比三年前退步了很多。”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年前…… 他知道三年前的事?难道他认识那个把她从组织里救出来,又在最后关头背叛她的男人?
“你到底想找什么?” 沈知砚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掌心,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力度很大,捏得她旧疤的位置发疼,“是鼎盛的报价?还是这个?”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纸,扔在苏晚面前。那是份医院的缴费单,收款方是市第一医院,付款人是沈知砚,金额正好是弟弟这次手术的费用。
“你……” 苏晚的声音发颤,眼泪突然决堤,“你怎么知道……”
“想在我身边做事,总得做点功课。” 沈知砚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动作笨拙地贴在她的掌心,“你弟弟的手术很成功,王特助早上刚去过医院。”
苏晚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突然很想问问他,照片里的女孩是谁,为什么她的疤痕和自己的一样,为什么他知道三年前的事。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哽咽的哭声。
“为什么不戳穿我?” 她终于问出这句话,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沈知砚站起身,走到窗边。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轮廓描得很柔和。他没回头,只是望着远处的天际线:“因为我想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也想看看,你和她到底有多像。”
苏晚捡起地上的相框碎片,照片里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她突然明白,自己这场精心策划的潜伏,从一开始就是场被看穿的表演。沈知砚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目的,甚至知道她的软肋 —— 他只是在陪她演,像在看一场明知结局的电影。
“你可以走了。” 沈知砚转过身,把那份报价单递给她,“这个拿给你的雇主,就说你得手了。”
苏晚接过文件夹,指尖的颤抖让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她看着沈知砚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文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出办公室的门时,保洁阿姨正在拖地。苏晚低头看自己的脚印,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串带着玻璃碴和血迹的痕迹,像条通往深渊的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雇主发来的信息:“拿到了吗?”
苏晚看着手里的报价单,突然很想把它扔进垃圾桶。可医院的缴费提醒又弹了出来,弟弟苍白的脸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深吸一口气,输入:“拿到了。”
发送成功的瞬间,苏晚抬头望向沈知砚办公室的方向。窗帘己经拉上了,什么也看不见。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游戏的规则己经变了。沈知砚不再是她的目标,而成了那个手握提线木偶的主人。
写字楼外的早餐摊飘来油条的香味,苏晚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叶书签 ——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东西竟然被她带了出来。叶脉的纹路硌着掌心的伤口,有点疼,却又带着种莫名的暖意。
她握紧书签,一步步走向地铁站。阳光穿过高楼的缝隙落在她身上,明明是温暖的清晨,却让她觉得比深夜的冷风还要刺骨。
这场深夜加班的闹剧结束了,但苏晚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她和沈知砚之间,早己不是简单的间谍与目标,而成了彼此试探、彼此牵绊的困局。
口袋里的报价单硌着大腿,像块滚烫的烙铁。苏晚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突然很想知道,这条路走到最后,到底会是谁先输掉这场名为 “心” 的赌局。
地铁进站的轰鸣声里,她把那枚银杏叶书签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包最深处 —— 那里藏着弟弟的照片,笑得像照片里的女孩一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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