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远光灯刺破浓雾，码头仓库的铁皮屋顶泛着冷光。苏晚望着窗外飞逝的集装箱，金属锈迹在车灯下像干涸的血迹，让她想起沈明宇被抬上救护车时嘴角诡异的笑。
“坐稳。” 沈知砚猛打方向盘，车子擦过木材垛，轮胎尖叫着划破夜空。苏晚额头撞在车窗上，后视镜里两辆黑车紧追不舍。
“沈明宇的人？” 她攥紧微型耳机，指节泛白。
沈知砚踩下油门冲过铁门，反手按下中控锁。仓库卷帘门在刺耳的电机声中降下，将追兵隔绝在外。引擎余震平息后，砸门声与心跳在空旷仓库里共振。
“他们进不来。” 沈知砚递过一把手枪，“沈明宇在我车上装了追踪器。”
苏晚接过枪，金属寒意蔓延至脊椎。她想起刚才滚出的微型芯片 —— 原是 GPS 定位器。“你早发现了？”
“医院停车场就觉不对劲。” 他靠在车门上，枪口对准入口，“故意往仓库开，就是要看看谁在背后。” 眼底冷光闪烁，“看来沈明宇和雇主确实勾结。”
苏晚心沉下去。若两人联手，三天后的交易便是自投罗网。“换地方？”
“不必。” 他扫过通风管道，“这里结构我熟。” 突然逼近，枪口几乎抵住她太阳穴，“现在谈谈合作条件。”
冰冷枪管贴着皮肤，让她想起雇主的威胁。“你想怎样？”
“交易当天，拿到雇主指纹时按下这个。” 他拿出纽扣大小的信号发射器，“我的人十秒内行动。” 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你弟弟的安保会升到最高，手术费和后续治疗我全包。”
这句话戳中软肋。小辰的康复需要巨额费用，这是她当初妥协的根源。“我要书面保证，盖沈氏公章。” 她迎上他的目光，“还要雇主的全部资料，你说过要坦诚。”
沈知砚递过平板电脑。苏晚点开文件，瞳孔骤缩 —— 屏幕上的秦正宏戴着她见过的墨玉戒指，头衔是盛宏能源董事长。“是他？”
“三年前林薇的技术竞标，盛宏赢得蹊跷。” 他声音压抑怒意，“他账户在林薇死后有笔匿名汇款。”
苏晚快速翻阅，指尖停在行程表：“他每周三去城西会所。”
“借口见女人，实则与海外能源巨头视频会议。” 他突然抓住她手腕，“你确定他左手小指有痣？”
“像米粒大小。”
沈知砚调出慈善晚宴视频，放大的左手光洁无痣。“还有他弟弟秦正宇，五年前挪用公款后失踪。” 另一张照片上，男人眼神阴鸷，左手小指赫然有痣。
“是他！” 苏晚心脏狂跳，“我见过的雇主是秦正宇！”
“两兄弟共用身份。” 他关掉平板，“三天后他们一定会同来。”
仓库入口传来金属变形声，追兵在用切割机破拆卷帘门。火星透过门缝溅落，烫出小黑点。
“我们得走了。” 沈知砚拉开车门，被苏晚抓住胳膊。“我答应合作，但要带小辰去瑞士，你得安排新身份。” 她补充道，“这是前提。”
“瑞士？”
“那里有最好的心脏科医生，离这里也足够远。” 远到能忘记这场以欺骗开始的纠缠。
卷帘门被撕开缺口，沈知砚拽着她躲到集装箱后，子弹擦过铁皮呼啸而过。“成交。” 他在她耳边低语，“但你必须留在我视线内，一秒都不能离开。”
追兵脚步声逼近，沈知砚拉着她往仓库深处跑。掌心温热带着硝烟味，竟让她莫名安心。通风管道里，风衣被金属勾破，他回头的手电光在眼底跳跃，像暴雨夜替她挡酒时的眼神。
“从这里下去，通码头货轮。” 他指着检修口。
苏晚看着三米高度，脚踝在奔跑中扭伤。沈知砚弯腰：“上来，我背你。”
她想起他煮白粥的温柔，咬咬牙抓住他的手跳下，落地时剧痛让她踉跄，被他稳稳扶住。“逞强。” 他打横抱起她，语气冰冷却收紧手臂。海浪声掩盖了她加速的心跳。
货轮船员休息室里，他把她放在行军床：“等我。”
苏晚抓住他手腕，触到旧伤：“小心。”
枪声响起时，她关灯躲在门后。听到沈知砚的声音才松气，开门见他手臂渗血，白色衬衫染红大片。“小伤。” 他拿碘伏往伤口倒，疼得闷哼。
苏晚抢过棉签：“不能轻点？”
“比起你替我挡刀，算什么。” 他突然笑，“那天在医院，为什么不承认？”
“为了任务。” 她别过头。
他捏住她下巴：“看着我，你对我有没有过真心？”
这个问题像针刺痛心脏。她想起他抽屉里的照片，他为小辰安排的医生，暴雨夜的白粥。“没有。” 字出口，见他眼底失落，心猛地一疼。
“天亮我送你回医院。” 他转身看海，“这里太危险。”
“我不回。” 她反驳，“交易细节还没敲定。”
“你可以不去，我安排好你和小辰后天出国。”
“我们是合作关系！” 她站起时脚踝刺痛，“你不能单方面决定。”
“我在保护你。”
“我要真相！要为父母报仇！” 眼泪突然涌出，愤怒他把自己当外人。
沈知砚沉默良久：“你父母的车祸，我会查清。”
“我要自己查。” 她擦掉眼泪，“秦正宇是唯一线索。”
“好。” 他终于开口，“但要答应三个条件。”
“第一，交易当天穿我准备的衣服，有防弹内衬。第二，别信秦正宇的话，他擅长拿你父母的事操控你。”
苏晚追问：“你还瞒着什么？”
他从保险柜拿出文件袋。她打开，瞳孔骤缩 —— 车祸卷宗里，肇事司机是秦正宇的手下！“你早查到了？”
“怕你冲动。”
“第三个条件？”
他突然抱住她，力道强势却小心翼翼：“交易结束后，别离开我，至少等我处理完所有事。”
苏晚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硝烟的味道，身体无法动弹。“别马上回答。” 他松开手，捏着她下巴，“你真的舍得走吗？”
“我不知道。”
他擦掉她泪痕：“天亮再说。”
苏晚梦见入职那天，她打翻咖啡，沈知砚在会议室门口对她笑。醒来时眼角有泪，天己亮。沈知砚在打电话：“… 把瑞士医生请过来，给苏小姐准备米白色衣服。”
他还记得她喜欢米白色。
“林舟送你回医院。” 他递来信封，“瑞士签证和机票，后天九点的。”
“这是什么？” 她触到硬卡。
“小辰的治疗费，我自愿的。”
“我不要。” 她推回去，“合作结束后自己支付。”
他没坚持，转身要走时被她叫住：“交易结束后，我可以考虑暂时不走。”
沈知砚背影僵了僵，快步离开。她看着门，笑他耳根红得像煮熟的虾。
医院病房，小辰醒着看漫画。“姐，你昨晚去哪了？”
“办事。” 她摸他额头，“感觉怎么样？”
“沈先生来看过我，带了限量版漫画。” 他抬头，“姐，你喜欢沈先生？”
苏晚脸红：“小孩子别乱说。”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转身倒水时，她撞进沈知砚怀里。“聊什么开心事？”
“沈先生，你喜欢我姐吗？” 小辰戏谑道。
沈知砚笑看她：“你说呢？”
苏晚甩开他的手：“别教坏孩子。”
他拿出保温桶：“林舟妈熬的粥。”
小辰皱眉：“又是白粥？”
“养胃。” 他意有所指地看苏晚。
三人围坐喝粥，温馨得像真正的家庭。苏晚看着他帮小辰擦嘴，突然觉得珍贵。
“沈先生，你认识秦正宏吗？护士说他要捐钱建儿科病房。”
沈知砚脸色变冷：“不认识，离他远点。”
走廊里，他说：“秦正宏在试探我们。”
“他怎么知道小辰在这？”
“我会加派人手。” 他顿了顿，“你别离开病房。”
“你昨天的名单，这个人是谁？” 她指着一个名字。
“秦正宇的助理，五年前一起失踪。”
“我见过他，在董事会上以盛宏代表身份出现。”
沈知砚打电话：“查城西私人会所。” 挂线后说，“他躲在那，我让人盯着了。”
回到病房，小辰己睡熟。沈知砚告辞，苏晚送他到门口。
“姐，你舍不得他走？” 小辰突然睁眼。
“假装睡着呢。” 他坐起，“沈先生是好人，别错过。”
“小孩子懂什么。”
“爸妈去世后你没笑过，沈先生来了才笑得多。” 他握住她手，“我们别报仇了，过平静生活好不好？”
苏晚喉头发紧：“处理完就去瑞士，再也不回。”
她翻看秦正宇资料，照片上的人阴鸷笑着。手机震动，沈知砚发来消息：“文件发你邮箱了，别想太多，有我在。”
这六个字让她心安。或许暂时不离开，也不是坏事。至少要查清所有真相，确认他抽屉里照片的意义，明白自己的动心是不是无法回头的沉沦。
窗外阳光照亮秦正宇的脸，苏晚握紧拳头。三天后的仓库，无论等待什么，她都准备好了。
因为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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