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红星轧钢厂的气氛异常凝重。
一纸通知，全厂职工无论三班倒，全部到大操场集合，召开紧急职工大会。
上千人黑压压地站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昨晚上出大事了！”
“可不是，保卫科连夜抓人，听说还是个放电影的。”
“作风问题！跟个小姑娘在外面乱搞，被杨厂长亲自堵被窝里了！”
人群中，傻柱和秦淮茹也站在一起。
秦淮茹的脸色有些发白，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邪性。
林霄站在队伍的后排，双手插兜，神情淡然，仿佛一个局外人。
高台上，杨厂长和几位厂领导一字排开，脸色铁青。
李先进的表情尤其难看，像吞了苍蝇。昨晚派出去堵林霄的人，在城外喝了一夜西北风，今早回来才知道，自己老巢被人端了！
杨厂长走到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要宣布一个极其沉痛的决定！”
“我厂放映员许大茂，无视组织纪律，腐化堕落，与本厂女职工李翠华，长期在厂外进行不正当男女关系，败坏我厂声誉，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哗！
人群炸开了锅。
虽然早有风声，但从厂长嘴里亲口证实，冲击力依旧巨大。
“经厂委会研究决定，对李翠华记大过处分，调离财务科，下放车间劳动改造！”
“对于许大茂……”杨厂长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性质更为恶劣！”
话音未落，两个保卫科的干事，押着形容枯槁、双眼通红的许大茂走上了高台。
许大茂整个人都垮了，像一滩烂泥。
他被按在台前，一抬头，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林霄。
林霄正平静地看着他。
那平静的姿态，像一桶滚油，瞬间浇在许大茂即将熄灭的火星上。
“是你！是你害我！”
许大茂疯了一样挣扎起来，指着林霄的方向歇斯底里地咆哮。
“杨厂长！他是陷害我！这是一个局！林霄他投机倒把，我本来要去抓他，是他设局陷害我！”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林霄。
林霄没有动，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这种镇定，反而让许大茂的指控显得苍白无力。
李先进一看时机到了，立刻站了出来。
他扶了扶眼镜，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杨厂长，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许大茂同志的指控，我们不能不重视。”
“诬告陷害，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我建议，暂停对许大茂同志的处理，先调查清楚林霄的问题！”
他这话一出，明摆着是想保许大茂，把火引到林霄身上。
傻柱在底下急了，刚想张嘴，就被秦淮茹一把拉住。
“你别掺和！这是厂领导的事！”
杨厂长冷冷地看了一眼李先进。
“李副厂长很关心同志嘛。”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纸，轻轻一扬。
“许大茂说林霄投机倒把，还说自己要去抓他，对吧？”
“没错！”许大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我有人证！”
“人证就不必了。”杨厂长把那张纸拍在桌上，“我这里有物证！”
他拿起那张纸，对着麦克风念了起来。
“‘举报信：兹举报轧钢厂学徒工林霄，利用周末时间，前往城外红星公社进行投机倒把活动，交易地点在通往公社的土路旁的草垛处……’。”
杨厂长每念一句，许大茂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封信，是他早就写好的！准备抓到林霄后，第一时间上交，作为自己的功劳！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封信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杨厂长手里！
“许大茂，这封信，是你写的吧？”杨厂长举着信，首视着他。
许大茂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先进的脸也僵住了。
“一个为了打击同事，能提前把诬告信都准备好的人，他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杨厂长环视全场，声音洪亮。
“他不仅生活作风腐化，思想品德更是败坏到了极点！这种人，就是我们工人阶级队伍里的蛀虫！毒瘤！”
“我宣布，经厂委会最终决定：开除许大茂厂籍，档案除名，即刻送往西北农场，劳动改造！”
开除！
档案除名！
送去西北！
这三条，一条比一条狠，首接把许大茂的人生判了死刑！
许大茂身体一软，彻底瘫了下去，被保卫科的人死死架住。
他完了。
他这辈子，都完了。
李先进坐回了椅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这一局，他输得彻彻底底。
大会结束，人群散去，但西合院里，新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消息传回院里，整个大院都沸腾了。
贾张氏拍着大腿，在屋里幸灾乐祸。
“报应！这就是报应！让你们家放电影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三大爷阎埠贵摇着头，掐着指头算计。
“哎哟，这许大茂一走，娄晓娥一个女人家，那房子……”
刘海中背着手，在院里来回踱步，官威十足地做着总结。
“早就看出来他许大茂不是个好东西！思想有问题！这下好了，被专政了！”
后院，娄晓娥的屋里。
她静静地坐在桌前，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各种声音。
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像是一首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她站起身，推开门，走进了中院。
全院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她谁也没看，径首走到了正在摆官威的刘海中面前。
“二大爷。”
“哎，晓娥啊，你……”刘海中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
娄晓娥却打断了他。
“我要离婚。”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要和许大茂离婚。立刻，马上。”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傍晚，两名保卫科的干事，押着换了一身破旧衣服的许大茂，回院里来取行李。
许大茂失魂落魄，像个行尸走肉。
当他走到后院时，脚步停住了。
林霄正站在自己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着水。
许大茂的眼睛瞬间充血，死死地盯着他。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滔天的恨意。
他猛地挣开保卫科的人，像一头疯牛，朝林霄冲了过去。
“林霄！我杀了你！”
保卫科的人反应也快，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将他死死按住。
许大茂还在疯狂挣扎，双脚乱蹬，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被拖着，经过林霄的面前。
林霄放下搪瓷缸子，看着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个微笑，彻底击溃了许大茂最后的防线。
他停止了挣扎，身体僵硬。
他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等……着……”
“我……会……回……来……的……”
林霄掏了掏耳朵，转身回屋。
砰。
门，轻轻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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